一转眼,便到了帝乙二十六年。

    早在帝乙二十四年时,子启便已经离京了,他被帝乙册封为宋候,封国位于泓水以北地区,以商丘为国都,称之为宋国。

    宋国土地肥沃,经济发达,版图高达方圆数十万里,皆为膏腴之地,且商丘不仅曾为大商国都,还是古今兵家必争之地,子启被封做此地的国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原本以为子启是被贬离京,没想到他依旧如此得宠,仍深受帝乙的喜爱。

    当听到这个消息后,帝辛心底一阵悸动,随即便陷入一阵恍惚当中。

    上一世,殷商灭亡后,周武王册封诸侯,便把子启立为宋国主,而封地范围和大小与今世几乎一般无二,就连国都同样都是商丘。

    帝辛以为,自己逆天道而行,重活一世,牢牢占据着先机,却没想到,仿佛冥冥之中始终有一只大手,想要拨乱反正,试图抹去帝辛所做出的,有悖于历史的一切东西。

    帝辛心底浮现一丝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什么也无法改变,空欢喜一场。

    子启离去后,子衍也跟随离去,两人这一走,就是两年的时间,期间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是在帝乙和王后的生日那天,差特使前来献礼。

    王后每每瞧着子启和子衍给她的生日礼物,便产生一种睹物思人的悲伤感,也曾劝过帝乙,把两人召回朝歌,却每次都被帝乙一顿呵斥,说直到自己驾崩,也不会让那两个逆子,踏入朝歌城半步。

    帝辛知道,帝乙此举是在保护他们俩个,怕自己死后,因为兄弟三人恶劣的关系,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来。

    两人已经被贬离京,宋国虽富裕,但却不强大,根本不是坐拥天下的帝辛对手,若帝乙死后,两人若一直能安分守己,帝辛念在往日的兄弟情分上,自然不会在对他俩下手。

    毕竟,对待兄弟这一块,帝辛的心肠始终都是软的,上一世哪怕子启处处与他作对,每每怒火滔滔,却依然没有下狠手惩治他,就是因为自己太看重手足情谊,才亲手酿成了后来的大祸子启勾结西周,里应外合地攻克了朝歌城,致使帝辛在鹿台而亡。

    有了一次教训,帝辛的心肠不再软弱,若两人能安分守己,帝辛可让他们做一世富贵的国君,但若仍抱着给自己找麻烦的念头,帝辛的心会变得冷漠无情!

    帝乙二十五年秋,西域传来密报,罗布泊地区的小国已经被西域大将军府征服,称臣纳贡,以悉数归顺。

    逃亡漠北数年之久的吐火罗国大将军加佛灵、老相国,和以巴察达为首的西域诸邦联盟,也土崩瓦解,其主要首领或兵败自杀,或当场战死,没有一个善终。

    困扰郝国数年的顽疾,也终于除去,自此,郝国国土面积,超过方圆千万里,虽大多都是无人居住的戈壁滩、沙漠,但却足以展现出这个新兴大国旺盛的生命力,与犬戎、西周并称西方三强,成长潜力值更是仅次于西周。

    只可惜,数年的征战,帝辛许多旧部战死,其中战死官职最高的便是吴狗儿。

    有一次漠北行军,吴狗儿亲率八百虎贲军和三千轻骑赶路,却因为一时大意,遭遇反叛盟军的埋伏,吴狗儿拼杀三日,却始终无法突破包围,最终力战而亡,人头被巴察达亲手砍下,悬挂在战旗上,任凭秃鹫啄食

    还有朱威,断掉了一条胳膊,心灰意冷下,选择了隐退苦修,虎部校尉张常胜重伤垂死,养了一年才恢复过来。

    这还仅是人员的损伤,比如战车,损毁了近四百辆,箭矢损耗百万发,战马八千匹,兵器不计其数。

    征伐罗布泊的战斗,打得异常的艰难,首先一座漠北,就成为了越不过的难题,对于郝国来说,因为漠北的存在,使得他们的补给线变得异常的脆弱,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郝国蒙受如此巨大的损失,战事拖延了数年,才最终取得了胜利。

    如今,郝国的国土向南,已经接壤了犬戎和西周,向北,也毗邻北狄族,向东,则是佳梦关附近,向西,更是到了界山脚下。

    所谓界山,指的是东方世界与西方世界中间的一道屏障,唯有翻过界山,才能抵达对面的世界。

    传说,界山乃是接引道人以力建造而成,其目的就是隔绝东西方世界的联系,把信徒圈在一处地方薅羊毛

    时间回到帝乙二十六年。

    已经二十岁的帝辛,经过两年的苦修,修为更加的精湛,这两年来,他一直没有出去,选择留在朝歌,辅佐帝乙处理国事。

    因为帝乙闭关的次数越发的频繁了,同时帝辛也知道,在上一世的时候,帝乙便是在今年驾崩而去的。

    能不能突破知命境,从而逆天改命,就在这几个月的时间了!

    为了给帝乙分担一些不必要的压力,让他专心突破,帝辛也承担起了作为一名世子的重担,平日国事,基本由三公九卿共同商议,唯有遇见大事时,再奏报给他,由他下最终的决断。

    就这样,时间到了帝乙二十六年夏末时期。

    昨天,帝乙渡过了生死大劫,徘徊在禁宫上空的磅礴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的浑厚、威严起来。

    要知道,在上一世的时候,帝乙早在昨日清晨就该驾崩了,可他并没有,依旧活了下来,证明这位君主,已经改命成功!

    帝辛大笑,他从傍晚喝到凌晨,独自一人品味着这种由衷的喜悦。

    酒酌千百杯,只为父王贺!

    八月,秋风萧瑟,层林尽染,一片金黄。秋风过处,五谷飘香,一片黄澄澄的稻谷随着秋风翻起金波,清香怡人。

    帝辛立于高台,眺望着在稻田里劳作的农民,他背着手,任凭微风吹起额前的一缕长发,露出那英俊脸庞上的一丝恬静的笑意。

    “今年应该是个好收成。”帝辛轻喃。

    昨夜,南郡传来密报,大巫神教的传教军,在南郡北方边境上,与中郡联军发生了三次小规模的冲突。

    双方互有死伤,零星的战斗持续了七天七夜,最终双双鸣金收兵。

    在南郡,朝廷只有不到五千人的守备军,其中朝歌军八百人,其余的放在大商朝中,只能勉强是二线部队。

    朝廷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姿态,自然不会在短时间内,在南郡布置太多的兵力,且私下里帝辛也与中郡达成了协议,不会插手两者之间的争斗,哪怕中郡明知道,帝辛打算做那位渔翁,但在情势所迫下,只能主动地向朝廷表达自己的善意。

    羊、冯、许三家,都在帝乙二十五年时,被帝辛贬出了朝歌,举族迁往南郡,肩负教化当地百姓的重担,被朝廷许以厚望,而在这种大义的胁迫下,三家不得不从,黯然地离京,自此从一流士族,沦落为二流士族。

    虽在这之中,有一些泄恨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南郡需要足够的士林大家,来同化当地的百姓,把大商文化在南郡传播开来,让南郡百姓打从根里,认为自己是殷人,而非南郡人。

    把三家贬到南郡时,帝辛还下令,从各地抽调五十万百姓,分三年时间,统统迁往南郡,一些郁郁不得志和被贬的官员,也在愿意、不愿意主动、不主动情况下,被帝辛一股脑的踢到了南郡,简单粗暴的以最快的速度,把当地官府的机构给架了起来。

    移民南郡工作,是帝乙二十四年至帝乙二十六年最重要的国事之一,也常常在廷议上,被帝辛所谈及。

    横跨冰天雪地的无尽雪原,难度很大。

    不提消耗的人力物力,光是怎么把凡胎的百姓,平安的运往南郡,就是一个很是头疼的问题。

    不得已,朝廷向墨宗订购了千艘飞行大船,花费资金超过百万。

    墨宗建造的飞船的确精妙,举目四望,天下无人能及,负责锻造兵器农具的大商朝工匠们,都是各个敬佩不已。

    想要仿制,却想破脑袋都寸进不得。

    八月末,叶子黄了,大雁南飞,已不见踪影。

    轰隆!

    这时,禁宫上空突然传出一道若惊雷般的炸响。

    滔天紫气滚滚席卷长空,将青天渲染成了紫天。

    代表大商国运的紫色光柱,倏然浮现出龙凤齐鸣的异象:那是一条紫色真龙咆哮诸天,另有一只烈焰凤凰,仰天长鸣。

    浩大无边的国运之气快速的蔓延出朝歌,似发怒的惊涛,席卷八荒。

    九州之上的生灵心有所感,满脸惊惧的朝着朝歌城方向,不由自主的跪伏下来,修为越是高深者,对于这种来源于灵魂深处的颤栗感就越发的浓重。

    西周,镐京内。

    镐京,西周国国都,周文王姬昌灭诸侯崇国后,在沣水西岸营建丰京,并将都城从岐周迁至丰京到了周武王时,他又在沣水东岸建立了镐京。

    丰京是宗庙和园囿的所在地,镐京为周王居住和理政的中心,合称丰镐。

    说白了,丰京只是供周室享乐游玩的场所,而镐京才是周室绝对的军政中心。而这两个地方组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丰镐这个城市。

    话说今日,姬昌端坐在房内钻研周易猛地感知到那压迫而来的旺盛国运,忽然心神悸动了一下,他连忙掐指一算,却脸色蓦然大变,身前的一枚龟壳陡然炸裂开来,似是产生了一种反噬,嘴唇竟溢出了一缕殷红的鲜血,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帝乙帝乙”姬昌念叨着这个名字,表情不停地变换,最终他仰起头,似无奈,似苦涩,似恐惧地发出一道沉重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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