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珏跟在贾琏身后进了屋子,其内宽敞,雕梁画栋。

    进门后一条大红金绣地毯,地面红木铺地,左间放着会客案牍,内置两个绸布蒲团,上面放置檀木棋盘,黑白二个棋盂,那处的地面发红黑之色,显然林如海经常到访,是个爱棋之人。

    中间无炕,只有客椅茶凭,置物架上摆着青花瓷瓶,古砚书籍等物,在中间墙上有内镶的圆形置物格子,中间分开,成为一个古井字,棱角圆润,放着仙鹤临凡与寒蝉飞马两个玉摆件等。

    最大的置物架中间放着一个半米的白玉瓶,光泽细润,上面的纹路似乎呈现山水之境,可见巧夺天工,四下摆放着黑漆木灯架,另有六角瓷缸里放着长短字画些许。

    转到内间,林如海躺在黄花梨镂雕螭龙纹月洞架子床上,脸色病态凸显,看来是真的病的不轻。

    床沿上坐着哭泣的林妹妹,她见贾珏二人来,收了收眼泪。旁边床头站着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妇人,模样倒俊,有楚腰卫鬓的模子,应该就是郑伯所说的苏姨娘。

    林如海的三位姨娘里,方姨娘年龄最大,曾给林如海诞过一子,只是夭折了,苏姨娘和马姨娘是后来纳的,其中苏姨娘秀外慧中。原本内里的事儿方姨娘管着,这几年已经交给苏姨娘来操持。

    “老爷,两位表少爷来了。”郑伯出声提醒。

    “林姑父好。”贾珏和贾琏向林如海请安问好。

    苏姨娘贴心的让丫鬟搬来座椅,并吩咐沏茶送来,另外搬进来一个暖炉放在二人旁边。

    林如海在林妹妹和苏姨娘的帮助下坐起来,声音虚弱的说:“此番有劳两位侄儿送黛玉回来,舟车劳顿,应与你们接风洗尘,畅饮几杯的,却不想这两日正病的紧,哎。”

    “姑父哪里话,送林妹妹来此是侄儿们应该的,且来时老祖宗吩咐了,要我叮嘱姑父安心静养,老祖宗何曾没发过大病,最后不还是好了,到那时姑父再与我痛饮不迟。”贾琏说起官场话倒是很溜,从怀里取出来一封贾政写的信交给林如海。

    “有劳存周挂念了,琏儿,灵明,等你们回去时,记得替我向二位内兄问好。”林如海看了信对二人叮嘱道。

    林如海见过贾琏许多次,倒是也熟悉,只有贾珏仅仅见过一两次,那时候贾珏还小,不想如今再见,竟然已经与贾琏堪堪齐头,瞧着这英俊高挺的模样,论气质,倒比他年轻时还胜三分。要知道曾经林如海可是探花郎,皇帝钦点的会试第一帅,对样貌的要求自然也是高的。

    “你们何时出发的?按照我送信的时间,你们也该还有十几天才到。”林如海听到有人来报林妹妹到了码头,还以为是家仆胡诌,就算运河上没有结冰的,也要半个多月才会到。

    林如海问的林妹妹,可是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带着询问的眼神瞧着贾珏,好想在问:“明哥哥,我该怎么回答?”

    贾琏也没有出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因想着林姑父病情,得到消息就出发了,路上林妹妹担心,便连夜赶路,上船后正好刮起不小的北顺风,便快了很多。”贾珏含糊的解释。

    听了解释,林如海了然,时间虽然还是快很多,不过那不是重点,女儿的焦急和关心才是关键,心中甚慰。

    他先关心了贾母的近况,又问了些宁荣二府里的情况,接着看向贾珏,先是夸赞:“多年未见,如今你已然长大成人,也是仪表堂堂。”

    接着又疑惑的问:“早先听你作了一首《君子》,识字也快于常人,怎的又中了武科?可是对四书五经不甚了然?抑或不喜欢?”

    贾珏没想到林如海问这事儿,细论起来他原本是要参加文科考试的,毕竟如今文官吃香,武勋世家基本上都在坐冷板凳,正隆帝重用文官这是不争的事实,其实也没错,治理国家不靠文官,难道让武官拿着刀剑对泛滥的黄河大喊:“你给我老实点,不然老子砍你。”

    或者拿着令牌对国库里的钱说:记录太麻烦,我命令你们,自己报个数,写在账簿上。

    显然,这都不科学。

    对贾珏来说文武无所谓,经过大学教育的他,从那条路上去,都能做一个好官,造福一方,关键做官考取功名不是他的目的,只是俗世所需。

    原本的计划里是考文试的,然后搞一个闲职或者巡查之类的,修炼需要机缘,他的法诀更需要补充,官费旅游有什么不好的。等做个几年官就辞了,然后带着周氏跟寐云找个好地方隐居修行。

    现在鞑靼扰边,自己又走了武举的路,他就想着改变策略,战功耗费时间短,见效快,要是开疆拓土,不仅见效快,而且效果显著,到时候兵权一交,没他啥事儿了,还能去这个时代的其他大洲玩玩,何乐而不为呢。

    “原本是要参加文试的,只是今年鞑靼扰边,圣上另起武经,侄儿速来也练武,就考着试试,不曾想倒中了。”贾珏糊弄着回答。

    这时候林妹妹转忧为喜,浅浅一笑,拆穿他说:“明哥哥,别人或许不知,我却听寐云说了,这些年无论风霜雪月,你每日卯时必定起来习练,此刻怎么成了试试了?”

    林如海听了认真看一眼贾珏,看他讪笑的样子,知道自家的丫头不是在说胡话,而是真的,心中称奇,到是个用功的,却又叹气,武试出身自然比文试出身差许多,未来的路也差许多,可不见武将当学士。若有战乱,还要上场杀敌,福祸难料。

    可转眼一想,当官哪里有一番风顺的,自己出任巡盐御史,那一日不是左右斡旋,辛苦经营,这病也多是因此。

    林如海聊了一会儿就觉困乏,天色又渐黑,将近酉正,他便让郑伯好好安顿贾珏二人,躺下休息。

    郑伯在客厅备下一桌丰盛的淮扬菜,黄桥烧饼、清炖蟹粉狮子头、文思豆腐等样样都有,菜色讲究,刀工极好,贾珏见了食指大动,慢慢品尝,跟贾琏喝着郑伯送来的佳酿。

    不多时苏姨娘出来,她的身份原本是不适合招待贾珏和贾琏的,不过林家状况如此,也没有办法。

    这些年也有堂亲来走动,想要给林如海过继个男丁,最后都被林如海拒绝了。

    厮混官场多年,看人这门学问修的极深,这些堂亲关系远得很不说,心地也没有一个有君子之风,根本不值得托付。

    到了屋里,麝月和碧云早收拾好了一切,白狐在长约两米的木榻上趴着,时不时打一个人性化的哈欠,用脚拂拂长长的眼睫毛,一双红色的眼睛疲惫的眨动。

    “你这小家伙,要睡就快睡,莫非还等我不成?”贾珏坐在榻上,看着白狐打架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伸出右手摸着狐狸柔顺的毛笑道。

    白狐刚被撸了一下,就窜起来跳到桌子上,对着贾珏伸出受伤的那条腿,上面还帮着绷带,原来是到了该换药的时间。

    麝月站在贾珏旁边给他捏肩,纤细的手指力道正好,十分舒服,她看着狐狸十分不满,抱怨说:“这个不知好歹的,刚才我好心给它换药,竟然抓我。”

    白狐并不搭理她,只是抬着脚,双眼紧紧盯着贾珏,好像在示意他快点的。

    贾珏摇摇头,聪明过头也不是好事,这白狐完全把它自个儿当个人对待了。他让碧云拿来跌打药,亲自给白狐更换。

    夜间到了修炼的时间,贾珏准时睁开眼,碧云睡在外间榻上,他旁边躺着麝月,此时正在酣睡,面似皎月静美,呼吸间山丘起伏,巍然耸立。

    麝月睡觉从来都是十分规矩的,她总是仰面朝天睡着,双手合在腹部,一晚上绝不会像寐云一样不规矩,翻来覆去的。无论中间醒还是没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跟她睡下时一个样子,好似有些死板,贾珏却知道,只是她很懂事。

    贾珏轻轻起来盘膝而坐,放开听力见碧云也在酣睡,便开始打坐修行。修行,讲究持之以恒,只要条件允许,贾珏就修炼,在路上也是如此。

    金丹筑基与其他修行法异曲同工,都是铸就修行之基,将精气神平衡,圆满到此时的最佳状态,总和精气神之要领,与身体相交,然后根据所修行的法诀自任督二脉修行出法力。

    贾珏体内的金丹上金乌栖息,玉兔盘结,每修行一天,虽然不见什么神异,但能感觉到它们身上栩栩如生的感觉更添几分,灵动的样子也更加明显。只要一以恒之,相信金乌啼鸣、玉兔含露的日子不会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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