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盅茶的功夫,徐大夫就从屋里出来,药方也不开,只在自己药箱里一样样的配好了药交给一旁的仲秋,嘱咐她快些去煎了来,跟着又去看了棋儿
“看情形是下了不少巴豆,这是要出人命的。”徐大夫摇头,小姑娘这里怎就忒多事,来了这许多回,也没见个主事的大人,就这一班奴仆跟着一对姐弟。
“徐大夫,她俩.......”
“先止了泻,老夫再开个方子给她俩服个三日,再养个几日也就无碍了。还好兑了许多糖水给她俩喝下,若不然肠胃定是大伤。”
“是我们姑娘调了糖水让她俩多多喝下。”阿梅听了徐大夫的话,才放下心来。
徐大夫赞许的点点头,仔细交代了棋儿与陈婆子近日的饮食讲究,便由阿梅送了出去。
袁仪心里想的是二姑娘,她想到前几日在学堂里,大姑娘说她小时吃腊八粥积食,肚子疼了一宿。随后二姑娘就进了来,她许是听到了大姑娘的话,才萌生了这坏心思。下巴豆这种事只能是她做的,若是大伯,定会下砒霜。
以二姑娘那性子,近来发生的几件事,随便哪一件都能让她开炸,可是她却只是在学堂里见面时拿眼神刮自己,连难听话也没多少几句,确实是不同寻常的能忍。自己本来就暗自提防着,却没想到她把主意打到了吃食上头。
袁仪回到屋里,也无心洗漱倒头便睡下了。
林管事送了徐大夫出府后,匆匆去了大老爷书房,“老爷,大夫说是下了极重的巴豆,守门陈婆子险些就没了命。”
“不过是丫头婆子,谁会下那般重的巴豆。”
“说是分食了大厨房送的腊八粥。”
“腊八粥......仪丫头应了立哥儿晚膳吃锅子。”大老爷怒极的扔了手里的案卷拍着案几。
“好在三姑娘与四少爷没用那粥。”林管事也暗呼庆幸,幸亏三姑娘与四少爷晚膳用的是锅子,才能避了过去,真是好运气。
这边阿梅料理完事情进屋来,却见她连衣裳都没脱就已经睡下,便轻着手脚打来温水,给她搽干净手脸再帮她脱了衫裙,好让她睡的舒服些。
次日早,姐弟俩如常起身准备去学堂。袁仪与立哥儿说了棋儿与陈婆子的事,叮嘱他不可吃用外头的吃食,就连茶水也不可以。
“阿姐,咱们怎么办?”
“她这是疯狗病发了,咱们小心防着。”
今日学堂里,二姑娘破天荒的早早就到来,神色飞扬着要笑不笑的看着大姑娘,大姑娘心中疑惑却并不理会她。
袁仪在学堂门口停了一会儿,二姑娘已经在自己位子坐定,她今日身着藕荷色衣裳,从侧着的脸能看出一层薄薄的脂粉,眼角眉梢是不加掩饰的得色。当她眼角再一次扫过门口时发现袁仪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飞扬的笑意一点点沉了下去。
“二姐姐看起来心情极好,是梦见三房的小库房挪你屋里了?”袁仪反而缓缓露了笑意,嘴里说着好似玩笑的话走进来学堂,才坐下又好似忽然想起来般扭过头去问大姑娘道:“大姐姐,昨日的腊八粥甜不?”
“嗯,香甜软糯用料还足,三妹妹没用?”大姑娘一脸可惜的看着她。娘说今年的腊八粥用料虽足却是熬得不多,只够各主子吃用。就算如此三妹妹怎么也能分到得一份啊?
“是啊,昨日林妈妈早早就熬上了,午膳时我与立哥儿就是用的腊八粥。午膳后大厨房又送来腊八粥,妹妹本想留着晚膳再用,偏立哥儿闹着要吃锅子,便就没用上。”
袁仪笑笑的说着,猝不及防的看向二姑娘,“怎么,二姐姐好似不高兴?”
二姑娘冷冷的嘲讽着她,“三妹妹这般无良之人还会关心姐姐我是不是生气?真是难得。”
“二姐姐说的对,无良之人确实不值得妹妹我关心。”袁仪淡淡说着。
“大姐姐,你们昨日不闹肚子?棋儿与陈婆子分食了大厨房送来的腊八粥就闹肚子的厉害,陈婆子差点就没了命。”
大姑娘惊呀着摇头道“怎会......。”
“大夫说腊八粥里头加了过多的巴豆,妹妹竟不知熬腊八粥还用放了巴豆进去。”袁仪凉凉的看着二姑娘。
大姑娘听了袁仪的话,惊诧着竟不自觉的看了眼二姑娘。
“大姐姐看我作何,我怎会知?”二姑娘恼怒着道。
大姑娘讪讪的笑了笑,又关心的问袁仪道:“棋儿与那陈婆子如何了,可还要紧?三妹妹你预备如何?”
“喝了汤药总算捡回一条命,只还需养些时日。妹妹没打算如何,被狗咬了一口,难不成还能学着反咬回去不成。二姐姐,妹妹说的可对?”
“你......问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的奴仆我怎知。”二姑娘忽的站起来凶狠的瞪着袁仪,发觉大姑娘看过来的眼神不对,才又恨恨着坐了下去。
“是不该问二姐姐,只不知那面黑心黑的疯狗没害到我与阿立,是不是气歪了嘴。”袁仪闲闲的盯着她的嘴看。
“袁小三,你不要太得意了。要小心些,下回说不得就没这好运气了不是。”二姑娘气恨的握紧了手。倾过身子凑了袁仪耳边,压低着声音说道。
她知道袁仪能猜到是她,那又如何,还能让祖父打她板子不成。她大房近来接连的倒霉,都是她给害的,可恨让她逃了过去还这般辱骂自己。
大姑娘原本就怀疑,见着情形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二姐姐你不必特意压低了声音,这里就咱们三人,如何小声都可听见。不信你问问大姐姐,她是不是听见了。”袁仪眨着眼,认真的说道。
二姑娘黑沉着脸,恨的双手紧握成拳,一时也不知要说些什么。这时,冯先生却又轻‘咳’了一声走了进来。
袁仪规矩的在自己位子上坐好。她是不能也去下巴豆,却能气死她个面黑心黑的。她知道二姑娘性子要强狠辣,却实在料想不到她敢下这么重手。下那么重的巴豆,若真的是被她与立哥儿用了,以他姐弟这小身板子,怎能扛得住。昨日若不是给棋儿与陈婆子不停的喂糖水进去,或者大夫再迟些来,可是要出人命的。这还哪里是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分明是只饿狼,与他父亲一般的饿狼。
待到午时,冯先生结束今日的教习,给姐妹三人布置了功课,自己收拾好书册背着手施施然的走出学堂。
“听说三妹妹身边来了个会拳脚的丫头,三妹妹该不会是被吓破了胆吧?真是可怜,没得着父亲母亲护着,三叔竟能狠得下心不要你们。”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扳回来。不就是爹娘都不要的,得意什么。
这话真是恶毒,不管是原来的小姑娘还是立哥儿,都会被狠狠的伤到。
“是啊,妹妹我被吓得不轻,谁让我身边有这么个面黑心黑的疯狗呢。不,是恶狼,还是母的。”袁仪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咬着说,完了就自己提着书袋子下楼去。
二姑娘跟在后头,手紧紧握了拳,恨不得一把推她了下去,可惜的是立哥儿与那会拳脚的丫头都在下面等着她。
立哥儿也握紧了双手,凶狠的看着她。
袁仪牵过他的手,安抚的说道:“阿立,咱们被狗咬了一口,却不能学着反咬回去,咱们不能与畜生计较。”
“是,咱们不与畜生计较。”不能让阿姐担心,他还记得昨日阿姐那惊慌的模样。
姐弟俩一起回到三房,阿菊已经回来在廊下候着他们。用过午膳,袁仪便让立哥儿回屋歇息。
“姑娘,昨日侯夫人又找奴婢支银子,奴婢说是老侯爷不允拒了她。”本来那刘管事还要她跟着去见过侯夫人。可她在袁明安手里吃的大亏就近在眼前,也记着姑娘叮嘱的话,怎会与他前去。
“嗯,无需理会她。”阿菊才好没几日,今日棋儿与陈婆子又躺了床上,其他人如何她不关心,只是再不愿自己身边的人出事。
“姑娘,奴婢听梅姐姐说了,昨日真真是万幸。姑娘可有打算?。”就是日日小心的防着,也难免有疏漏的时候,若哪一日......那可如何是好。
“眼前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小心防备着。”躲是不可能的,只能迎上去。看她能不能拔了咬人的犬牙。
这时,画儿禀告说林管事与侯府的田管事来了。
田管事?袁仪急忙出来西厢迎了出去。田管事身边陪着林管事在廊下候着,看见袁仪出来便笑着道“姑娘安。”
“田管事,太姥爷他可无恙?”袁仪着急着问道。阿菊昨日拒了侯夫人也没跟着那刘管事去见她。她想过侯夫人气极了许会想了法子威逼自己,或许也会去找老侯爷理论。田管事这时找过来,可是太姥爷他......。
“姑娘不着急,侯爷与世子都孝顺着,老侯爷无恙。”田管事安抚的笑着说道。三姑娘真是玲珑心思。
田管事这话的意思是昨日侯夫人是找老侯爷闹了,侯爷与世子不支持她,老侯爷没怎么被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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