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宋府。
王守仁被叫了过来。
庭院之中,宋青山正在忙活做菜,不多时,一份新鲜的大菜上桌。
那是一蝗虫!
几十只蝗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盘子之中,乍看过去,十分的扎眼,甚至令人作呕。
毕竟,这玩意可是害虫啊!
然而,王守仁只是低头看了看,浑然未觉一般,很是平淡。
宋青山倒了酒,淡淡笑道:“伯安响理应知道此番之重任了吧?”王守仁点头。
宋青山又问:“作何感想啊?”
王守仁倒是认真的想了想:“弟子多谢恩师。”
额!
宋青山暗自失笑。
好家伙,别人碰到这种事情,怕是躲都来不及。
因为这蝗灾的治理,相当的难。#@$&a;
稍有差池,非但无功,还会被朝廷责罚。
说白了就是费力不讨好,大部分人,是不愿意去的。
可到了王守仁谢恩,好像捡功劳一般。
自然,对于老王,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这老小子一直有一颗当圣人的心,心蕴鸿鹄大志。%&a;(&a;
正因如此,才不惧任何艰苦困难,勇于向前!
“此番,为师举荐你,是因为伯安你遇事冷静而果决,聪慧过人。”
宋青山说道:“所以,为师希望,你能在最短时间内,遏制住那蝗虫蔓延的势头,继而消灭蝗灾。”
“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蝗灾蔓延至北直隶,后果,将不可想象!”
“时间紧、任务重,伯安,你要努力啊!”
“好了,话不多说,与为师喝一杯吧!”
师徒二人提杯。
喝了酒,便准备吃菜。
宋青山提起筷子,眼睁睁看着盘中一只只蝗虫,一双筷子已是不住的抖着。
有些话,说来简单,可当自己真正面对的时候,又难以抉择。
宋青山的胃部有些翻滚。
感觉,莫可名状!
实在是这玩意的外形,实在有些难以下咽。
而就在这时,对面的王守仁却是不紧不慢的夹起一只蝗虫,淡然的放入口中,嚼了嚼,轻轻点头:“恩师之厨艺,非比寻常,这蝗虫,甚是美味!”
宋青山也是暗自无奈。
连弟子都吃了下去,他这个当师傅的,总不能不吃吧?
于是干脆闭上眼,将那蝗虫放入口中。
一刹那,酥脆的感觉遍布整个味蕾,抛却心底异样的感受,这蝗虫竟是相当的好吃!
再夹一只,噶咔咔!
又一只,又是酥脆的声音炸响在口中,太他娘的好吃了!宋青山自己都赞叹不已!
除了他自己手艺非凡,这蝗虫本身,竟也相当的可口。
于是,片刻之后,一整盘本令人厌恶的蝗虫,竟是吃了个一干二净宋青山甚是满意。
不出意外的话,此番遏制蝗虫,可成矣。
于是他当即取来十万两的银票:“伯安呐,这钱,你拿着,或有用武之地。”王守仁点头:“多谢恩师。”
竟没有半点推辞。
宋青山腮帮抖了抖,转而一笑:“要加油啊,必须遏制住蝗虫!”
王守仁果决道:“定不负恩师所望!”
于是,就在当夜,王守仁简单收拾了一番细软,率领十余护卫,启程了!直奔湖南而去!
宋青山站在夜色之中,眼带忧伤。
老王,一定要全力以赴啊!宋青山看似满不在意的样子,实则担忧不已。
对于王守仁的能力,自是无需怀疑。
这老小子无论做什么事,几乎都能做到极致。
只是,唯一令他担忧的是,那云南、贵州两大受灾重区,能否熬过去。若无法遏制蝗虫,那么,云贵一带便便会出现相当危险的局面。
云南且不用多说,有沐王镇守,可贵州那边便有些麻烦了。
不出意外,在这一两年内,贵州会出现一场叛乱史称米鲁之乱。
一个女人,带领诸多部下的反叛之路。
若是换做其他地方叛乱,朝廷这边自然可以轻易应对,可贵州那边,山脉连绵,瘴气遍布大山,朝廷这边的兵马,对环境不适应,很难全力清剿。
“叫那伍文定率领大军,奔赴湖南,布置兵线,以防不测!”
宋青山下令,很快便有一封私信离开京城,直奔南昌而去。
接着,他又有些忧愁。
大体上,一切布置妥当。
可王守仁在前面努力,他在京城这边,总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得行动起来。
但,如何行动,又是一个问题。
那蝗灾在云贵、在湖南,他宋青山在京城这边,又能使上多大的力气呢?
“有点麻烦啊!”
宋青山暗自喃喃着。
不多时,朱秀荣等几人赶了过来,见宋青山正在蚂蚱,一个个皆是瞪大眼。
“夫君你……”
朱秀荣一脸的惊愕:“什么时候,品味如此别致了?”
苏三也跟着点头,深情道:“夫君,咱府上肉多了是,您不至于吧?”王满堂与刘美人也是暗暗惊奇着,却没有说话。
因为自家夫君吃的东西,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但凡是个正常人,能干出这种事吗?
宋青山本忧愁着,随意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朱秀荣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夫君你吃的试试。”
宋青山点头:“不就是蚂蚱嘛,有什么稀奇的?”
朱秀荣恨不得捂脸,躲着宋青山的视线道:“夫君,难道你不知道,在民间,这蝗虫,乃是灾难吗?”
宋青山更是愕然:“还有这个说法?”
朱秀荣不由得叹息:“是的,想来,夫君你也知道,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当朝百官,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迷信的!”
“包括妾身,也是粘连些许。”
“可想而知,在民间,诸多百姓又将是何等的迷信。”
“于是乎,百姓们便将这蝗虫认定为蝗神,每当起了蝗灾,便会拜祭蝗神,祈求能保住庄稼!”
一番言语落下,宋青山猛然间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
问题的根源,在这里啊!
百姓们明知道蝗虫可以吃,却不吃。
原来,竟是将那蝗虫、蝗灾当做是一种迷信。
认为只要祭蝗神,便可以免除灾难。
说来有些可笑,却也可以理解。
原因很简单,莫说是普通的百姓了,便是连当朝君王,先前不也沉浸于迷信之中?
下一刻,宋青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百姓们,将蝗灾认定为是一种蝗神对大家的一种惩罚了啊!
而后,他又想到了王守仁曾说过的一句话。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啊!
要想破这蝗灾,首先要破的,是百姓们的心中贼!
既然如此,蝗灾,不愁矣!
旋即,宋青山大笑出来,随口道:“殿下,您怎会知晓此事啊?”
朱秀荣面色一红:“先前,妾身看过一些志异。”
宋青山不住点头。
嗯,对于遏制蝗灾,又多了一方向啊!
因为许多百姓,是迷信的、是无知的,所以刊物风华这边,少不得也要宣传一番。
还有便是解除迷信!宋青山的目光不由得深邃了许多。
于是,就在第二日,刊物风华开始疯狂的印刷起来。
随同对蝗虫知识的讲解,还附赠了一条广告消息。
“五日之后,百善大酒楼,正式营业,除生猛海鲜之外,还有神秘大餐,三折起售!”
转瞬之间,消息快速传播开来。
原本,海鲜酒楼也是宋青山吃开海红利的一个小插曲。
既然开海了,自然也就可以捕鱼了,那无数的海鲜也就可以端上餐桌了。所以,这百善大酒楼早就在他的筹备之中。
而今,刚好可以用来破百姓们的心中贼!
另外一边,朝堂之上,已是风声鹤唳。
一则则坏消息传来,令得弘治皇帝头疼不已。
因为蝗灾的关系,湖南那边,已是出现了一些农民起义,威势虽不大,可总体而言,却危机四伏。
“有天灾,必有人祸啊!”弘治皇帝叹息着。
而这一切,皆因为蝗灾。
百姓们的粮食减产,收成锐减,活不下去了,但凡有半点不利的声音出现,便容易迷失,乃至于搞事情。
“当真有失德之处吗?”弘治皇帝期期艾艾。
三位阁老见状,皆是苦笑。
皇帝陛下乃是天之子。
在民间,若是出现了天灾,诸多原因,便会归咎至皇帝的身上,这也是历来已久的传统。
大学士刘健想了想道:“陛下,既然驸马都尉信誓旦旦,想来,此番的蝗灾,也是可破的!”
弘治皇帝只是叹息:“锦衣卫这边得到消息,这京城的诸多百姓,已是有许多人开始出城,在田地之间,拜祭蝗神!”
这一下,三位阁老沉默下去。
比蝗灾更可怕的,是人心!
而今北直隶这边尚未出现蝗灾,百姓们便开始祭拜蝗神,这说明北直隶这边的百姓,亦是担惊受怕啊!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旦百姓们的心思被有心之人利用,于朝廷而言,又将是一场额外的灾难。
而对此,三位阁老也是无计可施。
他们,也无法堵住百姓们的悠悠众口啊!
也是这时,宋青山来了。
见礼之后,宋青山笑道:“陛下,臣这边刚刚开设了一家海鲜酒楼,不知您能否移驾,捧个场?”
弘治皇帝斜瞥一眼,没有作声。
宋青山有些尴尬,又看向三位阁老:“三位师傅可否捧个场啊?”
三位阁老也是一脸冷色。
这混球小子,蝗灾之事,已然火烧眉毛了。
在此等关键时刻,这小子,竟还有心思开酒楼,挣银子?
难道,这小子就不知道这场蝗灾背后的恐怖后果吗?
“青山,好意,心领了。”
刘健平静说道:“至于捧场老夫操劳已久,怕是没那个精力去了。”
李东阳也点头:“对矣,青山,并不是我等不给你脸面,你懂吧?”
至于谢迁,却是有些难为情。
毕竟,前两天他刚刚收了宋青山十多斤白糖,当场驳斥不好,去捧场更不好,于国有好处。是只能装作没听到。
宋青山见状,也是暗自苦笑。
想来,无论是岳父大人,亦或是三位阁老都被那蝗灾所困,无心捧场。那么……
宋青山淡淡一笑,道:“陛下,三位师傅,这海鲜酒楼并非只售卖海鲜,其中,还有一道主菜,不出意外的话,陛下与三位师傅理应没吃不如,尝试一番?”
“是吗?”
弘治皇帝本有些不耐烦,正要辩驳。
可想到宋青山这小子大地上是不会无的放矢的,便有些新奇,于是开口道:“那酒楼,何时开业啊?”
宋青山笑道:“明日巳时!”
弘治皇帝点头:“好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宋青山自是老实退下。
翌日,尚未到巳时,弘治皇帝便率领数十名官一员,来到了百善大酒楼。
由于次一日是开业大酬宾,故而,不对外开放,整体的秩序,也是相当的严格。
晚些时候,弘治皇帝与百官落座,随后一道道生猛海鲜上了餐桌。
因为朝廷海禁,文武百官自是极少数人吃过海鲜,故而一道道菜满足了许多人的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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