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豁然起身,大步而去。宋青山唯有苦笑。
能怎么办?
除却朝廷的关系之外,皇帝陛下现在可还看他不顺眼呢,涿州一事已说明一切。这个时候,哪里还能胡乱惹事?
苟着吧!
老老实实的当个富家翁,赚点小钱,娶几个老婆,多生几个孩子,潇潇洒洒,怡然自得,不香吗?
翌日。
朝堂之间,早已得知鞑靼使臣小王子要亲自来明的消息,自要肃起来。大明,乃是礼仪之邦。
固然大同那边大捷,却也不能因此而坏了规矩。
正因如此,接待小王子的重担再次落在了鸿胪寺寺卿贾斌的身上。
弘治皇帝在内阁召见了贾斌,极为严肃开口:“贾爱卿,先前你屡次犯错,朕并未追究,此番,你若再出岔子,就告老还乡吧!”
“谨遵陛下旨意。”贾斌瑟瑟发抖。
先前赈灾不利,他已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若再犯错,怕是官位不保。
待得贾斌离去,弘治皇帝缓缓开口:“想来,那巴图蒙克此行,必为求和而来,而这一切,皆赖于大同大捷啊!”
弘治皇帝感慨万分。
大同一战,何止是保住了大明的颜面啊?
毫不客气的说,那-战,几乎是自太祖文皇帝之后,最漂亮的一仗!
这等功劳,赏那主将一个侯爵都不为过。独独可惜的是,那主将,赏赐不得啊!
赏赐当朝公主武勋的身份,这大明的礼乐也就崩塌了。
大学士刘健闻言,也是苦笑叹息:“陛下,臣听闻,在民间,大明战神一事,已广为流传开来。”
弘治皇帝也是暗叹。
这,是民心所向啊!
普天下的百姓,愿意看到大明有这样-位战无不克的战神存在。“公主朱秀荣不学无术,罢了吧!”
弘治皇帝摆手,也是相当的无奈。
旋即,他想到了某个人,拳头紧握了几分。
那混账,就这般胆小怕事?
以为朕昏庸无道,担心功高盖主?
放着大好功劳不要,偏偏将一切推给公主,躲在背后,成人之美?
“混账小子!”弘治皇帝眼底闪过一抹愤色。
也就在当日,小王子行人抵达京城。
鸿胪寺贾斌得到消息,一路急行,正准备去城外迎接,那小王子却是直接来到了鸿胪寺。
“贾大人无需客套!”
小王子冷漠道:“本王懂得大明礼制,一切自有主张,就不劳烦您了。”言外之意是,你这个鸿胪寺寺卿爱哪哪去。
贾斌吃了个闭门羹,心下虽有不悦,却也只好赔笑退下。
不多时,鸿胪寺内,一些个使臣纷纷走出,拜会小王子。
“什么?本王应该谒见那宋千户?”
简单交流几句后,小王子挑眉:“本王,乃是鞑靼的汗王,叫本王向一个小小宋千户低头?简直玩笑!”
有别国使臣忙摇头:“不是啊,汗王,那宋千户非比寻常,您最好拜会一番。”“对对对,咱这些使臣来到大明,可以不观见帝王,但必须要见过宋千户啊。其余使臣几乎都跟着点头,相当的认同。
小王子更是不解:“本王,自也听说过那宋千户,只是本王就不懂了,区区一个宋千户比皇帝陛下权势更大吗?”
道理上,自然没错。
君王,高高在上。
就权势而言,大明无能出其左右者。
“可是,那宋千户实在不般啊。”有使臣开口。
“嗯嗯,有些事,君王不敢做,那宋千户却敢。”
“好了,大家不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总之呢,我等俱是对宋千户大人钦佩万分,绝无半点不敬!”
诸多使臣谨言慎行,十分的严肃。
小王子神色更是怪异。
这大明,竟然还有此等人物?
何以先前的消息中,并没有半点提示呢?
略做思考后,他不由得冷笑出来。
“宋千户吗?呵呵,本王倒是想见识一番!”
说着,他当即起身,一挥手:“备轿,去见那宋千户!”
宋府。
得到小厮通报,宋青山有些诧异。
那小王子竟亲自来了?
脑子有病吧?
其余诸国使臣来谒见他倒也能勉强理解接受。
可你小王子,鞑靼的汗王啊,也不惜自降身份,主动见一个小小的伯爵?要不要脸啦?
“不见不见,本公子害了风寒,不宜会客。”宋青山急忙吩咐。
“风寒?”
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小王子步行走近。
“宋千户大人,您这个样子,可不像害了风寒啊。”
小王子徐徐步行而来。
就仿佛走在自家院落一般,闲庭信步,潇洒而怡然。
“久闻宋千户神武非凡,今日一见,与传言中,大有不同啊!”小王子皮笑肉不笑
“哦?”
宋青山略微侧目,平静而沉着。
这小王子,未经请示,竟是自己闯了进来!
好胆啊!
他不愿见小王子,自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招惹是非。
没办法,皇帝陛下正看他不顺眼,无论怎样,这个时候必须都要老实一些。可小王子毫无礼数,肆无忌惮的闯入宋府,完全就是目中无人。
于是他侧头过去,轻笑出来:“汗王找某有事?”
“本来没什么事的。”
小王子背着手,冷漠而不屑:“只是,本王听闻诸国使臣皆惧怕你宋青山,本王很是不懂,他们,何以惧怕你这个怂包呢?”
宋青山笑容再度绽放了几分:“怂包?”
小王子理所当然:“不是吗?”宋青山莞尔:“还真不懂,请汗王示下。”
小王子道:“本王主动来见你一个小小的伯爵,你却避而不见,这不是怕,是什么?
有些道理啊。宋青山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
接着,他又挤出笑脸:“汗王,您威名在外,某自是怕您的,那请问您还有事吗?”
小王子皱眉,认真打量,见宋青山似乎不想开玩笑,有些诧异。
就是那个令诸多使臣惧怕的宋千户?
不像啊!
那低头哈腰畏畏缩缩的样子,分明就是-个怂包。
此情此景,换做任何一个稍微有些骨气的人,且不说敢与他针锋相对吧,却也不至于如此胆小如鼠啊。“当真是宋千户宋青山?”他沉声问。
“如假包换。”
“令得朵颜三卫大败的那个宋青山?”
“那倒算不上,只不过是略施小计而已。”
小王子深深点头:“诸国使臣,皆惧怕你?”宋青山摇头:“不不不,您严重了,实在要说呢,只能说诸国的使臣大人拿我宋青山当朋友。”
小王子略微一顿。
这话意思就有点多了。
他哼的一笑,问道:“那么,本王呢?”宋青山满是不解:“怎么?”
小王子道:“本王礼贤下土来见你,就算不得你的朋友?”宋青山笑而摇头:“可不能这么说。”
小王子又问:“那怎么说?”宋青山道:“某可不能与称朋道友啊。”
小王子顿了顿,险些笑出来。
看看吧,这就是令得无数使臣惧怕的宋千户?
完全就是个废物啊!
半点男人的胆识都没有!
他不屑的笑了笑,道:“好,你来说说,你为何不能与本王称兄道弟呢?”
蔑视!
高高在上不加掩饰的蔑视。
仿佛在问,你宋青山为什么就是废物一样。
无他,只因他有这个底气!
鞑靼,最多,也只能勉强算作大明的臣国。
而他乃是鞑靼的首领,与大明君王的地位相对应。宋青山呢?
不过是大明的一个小小伯爵!
这等小人物,换做平时,他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又岂敢与他称兄道弟?而面对小王子得寸进尺般的问题,宋青山认真思考似的撇了撇嘴。
旋即,他面上的笑容如水波一般,巡巡荡漾开来。“您……当真想知道?”宋青山问。
“嗯,说吧。”
小王子满不在意。
对于宋青山的答案,他早已胸有成竹。
无非就是什么您神采不凡,小的不敢与您相提并论尔尔的。
但,他想听宋青山亲口说出。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个小废物的尊严,狠狠的践踏于脚下。宋青山轻轻点头,那笑容更是如花一般天真浪漫:“好吧,既然您想知道,某便告诉您。”
“之所不能与您称朋道友,是因为……不配啊!”
呼
一阵冷风吹过。
院落之间,一片死寂。
唯有那一张看似真诚无邪的笑容,如一柄柄寒刀般,随风飘舞。
小王子眼睛骤然瞪的老大,半口凉气酝在口中。
震撼!
不可思议!
他定定的看着宋青山,头脑一片空白之后,怒火,逐渐的攀升起来。
这小子说什么?
不配?
他不配?
他这个鞑靼的汗王不配?
“小子……”
宋青山不耐烦的打断:“巴图蒙克大人,我敬您几分,只是因为您是大明的客人而已。”
小王子狠狠的握着拳头。
原来,这小子方才的表现,都是假的!
尤其是那害怕的样子,简直就是不加掩饰的讥讽与嘲笑。
笑他自以为是!
“好,好,好。”
小王子咬牙切齿,怒从中来:“好小子,果然有几分气概,很好,本王,记住你了!”“别啊,巴图蒙克大人,您别走啊,酒菜已经备好了,别走,别走啊……”
在一声声盛情之下,小王子大步而去。
宋青山的目光却是渐渐的平静下来,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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