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抚台的脾气,是愈发不好了。”
陈明遇捧着一摞公函,神情凝重,对并行的阎应元说道:“自来抚台麾下做事,很少见抚台失态,纵使是在大名、顺德等府县灾情,最严峻的时候,亦没见到抚台这般。
可现在衙署上下,就像是被阴云笼罩一般,我们这批士子,所做的差事,有任何的细小偏差,都会被申斥。”
“那是你没有理解抚台的处境。”
阎应元眉头紧皱道:“你所在的小组,负责的是赈灾行署,这里诸多事宜,早在先前就被理顺清楚。
可纵使是这般,涉及到一些具体的事务,依旧有模棱两可的地方。
倘若我们这帮士子,都是这样一种态度,那还怎样为大明中兴,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是不好的。
直隶赈灾行署这边,所肩负的职责有多重,你心中难道不清楚吗?
你可知道,抚台承受多大压力吗?
就我所在之处,负责清查保定一府,知道查出多少冤假错案吗?
三十七起啊!
这是何等触目惊心啊。
这些冤假错案的背后,牵扯到多少人?
这保定府是什么地方?毗邻着京畿要地啊,保定尚且这般,那相隔较远的府县,又是怎样的存在?”
陈明遇沉默了,他没想到事情这般严峻,要知道他们这帮士子,在直隶巡抚衙署这边,可是被分成若干个小组。
有下放到地方的,有留守巡抚衙门的。
阎应元所在之处尚且这般,那别的小组怎样?这汇总到一起后,又将会是怎样触目惊心的存在?
在陈明遇思索之际,阎应元没有停留的意思,快步朝巡抚正堂赶去,他要禀明涉及驿传改制的情况。
似阎应元这等务实肯干的人才,在卢象升的麾下磨砺,往往所肩负的职责,比一般士子要重很多。
“学生阎应元,拜见抚台!”
走进这正堂内,就瞧见卢象升伏案忙碌着,和先前相比,彼时的卢象升,整个人变得很憔悴。
“是皕亨来了。”
卢象升放下公函,眼睛有些发涩,微眯起来,微笑着说道:“可是驿传改制,理出来基本情况了?”
“是的。”
阎应元忙走上前,将所捧公函递上,说道:“经学生这些时日的调查,发现了一些问题,不过基本的情况,是好的。
陛下先前所定驿传改制,时下在直隶境内变动很好,自从北直隶驿传局创设后,各府州的驿传局,皆已明确下来。
不过各县要开设的驿传局,想要形成规模,恐还至少需要半年的筹措起,主要是……”
听阎应元所讲的这些,卢象升拿起一份公函,就认真翻阅起来,驿传改制的推进,关系到很多层面。
当初知晓朝廷裁撤驿站,以节省部分开支,卢象升心里是愤慨、不解的,纵使是想要节俭开支,那也不能对驿站下手啊。
毕竟涉及诸多政务、军务等,都需要通过驿站所设急递铺,来进行相互传递,这可谓是大明的命脉所在。
“陛下所明确的驿传改制,是正确的。”
卢象升边看公函,边开口道:“特别是民驿的开设,邮票售卖,这给地方驿传局,开创了不错的财源。
不过这件事情,在大明尚无先例可言,就算是我们做这些事情,也都是边摸索,边总结经验。
就时下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是朝着好的趋势发展的,但是各县驿传局的筹建,必须要压缩相应时间。
本抚已经想好了对策。
等稍后你离开时,将这封公函,移送到直隶驿传局,叫那里的有司官吏,严格落实这些措施。”
“喏!”
阎应元当即作揖道。
自卢象升坐稳直隶巡抚后,整个人就变得异常忙碌,这也使得阎应元这些士子,看似单纯在赈灾行署做事,可实则却被分成诸多小组,针对北直隶这盘大棋,在做着相应的工作。
不过有些事情,却需要较长的时间来沉淀。
“皕亨,近期本抚准备,召回所有士子,来保定这边,进行一次交谈。”放下手头的公函,卢象升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据本抚所了解到的情况,一些士子的情况,不好,虽说没有在明面上,违背行署所奉各项条例,但是在私底下,却存在着违反的情况。
这是一个不好的趋势。
本抚清楚,有些士子出身优渥,吃不了这份苦,但既然响应天子号召,要为大明做一些实事,那么就要承担起响应的职责。”
“抚台,您说的这些事情,学生也听说了一些。”
阎应元想了想,开口道:“学生觉得,此事应当重视起来,现在北直隶这边,有着太多事情,包括各项弊政和顽瘴痼疾,要逐一解决。
如果说在我们士子的内部,都不能在抚台的驱使下,做好份内事,那么将来如何担起更重的职责?”
回想起过去所经历的种种,虽然是很累,很繁忙,然在阎应元的内心深处,却感受到无比的充实。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阎应元生出了忧愁,说起来,这北直隶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竟都存在诸多问题。
那远离天子的地方,又将会是怎样的情况?
大明所处在的困境,比想象中的要严峻太多啊。
“嗯,你能这般想,本抚心中很欣慰。”
卢象升微微一笑,赞许道:“等这次会谈结束后,皕亨就跟着本抚,到天津直隶州一趟。
有一些事情,要到天津解决。
现在天津那边啊,改变很大啊,若是直隶治下的府县,都能像天津那边,我大明定然能一扫势颓。”
“去天津吗?!”
阎应元双眸微张,惊奇道:“学生也听说天津那边,变化很大,陈知州,是大明少有的良才。
不过学生若跟随抚台前去天津,那手头所负责的那些差事……”
“这些你不必担心。”
卢象升摆手道:“本抚心中已有计较,好啦,下去做事吧,本抚要处理事务了。”
“喏!”
阎应元当即作揖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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