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当前从真定、保定两府,所迁移安置到京城的灾民,算是安定了下来。”
孙传庭坐在木墩上,神情间是难掩的倦意,微微欠身,向崇祯皇帝禀明道:“不过京中的不少人,对安置灾民一事颇有微词。
但总的局势尚稳。
有西辑事厂的厂番,协助顺天府衙,掌管阜财坊重建事,臣这边的压力减少许多。
此外周国丈所控的商号,通过顺天府衙,赎买购进几处地块,眼下其所控的灾民,在清除相应的地基。”
听着孙传庭所介绍的这些,崇祯皇帝的心里,满是唏嘘和感慨,幸好在京城这边,有孙传庭出任顺天府衙,坐镇京城。
不然想谋定重建京城事,恐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作为该时代下最大的城池,没有之一!
京城所聚人口超过百万,加上流动人口要更多些,只是从嘉靖时期就定下的城池基础框架,传到他所处的时期后,那诸多的基础建设,其实已然是非常脆弱的了。
特别是外城各坊治下,可谓是脏乱差的典范。
一百多万的人口大城,不说别的,就说每天拉的屎,都是海量的存在,且就这一项,亦衍生出诸多产业。
京城下的三教九流,那里面的门道多的数不胜数。
“孙卿,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重修京城的内外城,整饬京城各坊建筑,包括整饬卫生,重修城防设施,皆是朕经过深思熟虑所定。
但是京城的重修,绝非朝夕所能做成的。
每每提到建设城池,那往往都与劳民伤财牵扯到,我们君臣所做之事,就是给京城的重建,蹚出一条全新的路。
叫国库和内帑花费最少的银子,叫民间的一些群体,参与到重修事宜中,叫破家的灾民参与其中。
通过分区域,分批,分期的方式,统筹谋划重修京城事,这样改建好的京城,国朝能得到不少银子,参与的各个群体,皆能得到惠利。”
像崇祯时期的大明,想大搞特搞地产经济,这并不是件现实的事情,可偏偏有一些特殊的城池,却能够搞起来这件事情。
比如大明国都,政治、军事、经济、文化重心的京城,若是操作得当的话,就能够实现这一目标。
毕竟是大明的国都所在,天然具备虹吸效应,每天进出京城的人群,都是以万来进行计算的。
倘若京城的重建事能做好,那坐落在漕运要地的通州和天津,一个紧挨着京城,一个是京城门户,都能相对应的展开行动。
事实上天津知州陈延生,在天津卫城那边,已然开启了重建事。
‘面对灾害频生的大环境,大明的北方诸省,包括大明的江南诸省,每天都有破产的灾民,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崇祯皇帝心生感慨道:‘现在自己这位大明天子,对江南那边,算是鞭长莫及吧,离开了京城,政令就算传递过去,又有多少会切实履行呢?
当前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围绕北方诸省,在大层面的谋划部署,逐步向前推进的前提下。
尽可能多的收拢灾民,叫他们参与到城池建设,水利建设,基础建设上来。
征发徭役这种事情,至少要在北方诸省杜绝,用以工代赈的方式,逐步的进行取缔。
叫参与承接的群体,获得利益。
叫参与建设的群体,获得工钱。
至于银子和粮食,由他这位天子来解决。
至于如何杜绝贪污腐败,甚至是以次充好,那就只能先以建设北直隶为核心,逐步叫务实的官员,取缔无能之臣,贪婪之臣了。’
吏治腐败、土地兼并严峻的大背景下,崇祯皇帝无论怎样做,都是很难做的,但是全凭空想,却不付出行动,那大明永远都不可能改变。
“陛下,重修京城这一思路是对的。”
孙传庭眉头微蹙,讲出心中的担忧,“但是臣现在所担心的,是山陕两地的灾民,会源源不断的逃到北直隶治下。
特别是山西的民乱,这是臣最担心的事情,若是镇压不下来,不仅会影响到直隶,甚至还会影响到平叛事。”
“放心吧孙卿,朕都做好相应的谋划了。”
崇祯皇帝听闻此言,剑眉倒张道:“军机处这边,包括山西本土,都在围绕镇压民乱事,在紧密的行动中。
这样的乱局,持续不了几个月。
只怕在这个时候,毛承禄、孔有德他们,对地方镇压事,展开着相应的行动。”
讲到这里的时候,崇祯皇帝露出凝重的神情,抬头看向东暖阁外,思绪渐渐的也飘到了山西那边。
……
太原府治下。
“本将再给你们重审一遍。”
毛承禄神情冷厉,挎刀而立,看着眼前的十几名将领,冷冷道:“你们都是原东江军的老人。
先前跟着义父,为国朝分忧。
现在跟着陛下,为国朝分忧。
若非陛下垂怜,就咱们这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家伙,想摇身一变,成为天子亲军,都他娘的做梦去吧。”
这帮认毛文龙的义子义孙,一个个神情都凝重起来,那一双双虎目,紧紧盯着毛承禄。
“当前山西各府州县,是怎样的情况,你们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毛承禄继续说道:“甚至直隶治下,处于怎样的态势,先前陛下的密诏,本将也都叫你们看了。
老子选你们这些人,去劫掠晋藩,在就藩城池外的那些田庄,不是他娘的,叫你们一个个发财的。
都记住了。
明面上尊崇天子,暗地里坑害天子的人,很多!
就他娘的这晋藩,咱皇明的龙子龙孙,都算计起天子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咱们这些天子的将领,就要多为陛下分忧才是。
伪装成山贼、流贼,劫掠那些刺探清楚的田庄,谁敢暴露自己,谁敢贪银子,那到时就休怪本将不客气了!”
“喏!”
在场的这帮将校,一个个瞪大眼睛,朗声喝道,那眉宇间流露出的亢奋,是怎样都遮掩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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