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六年,八月二十七。

    这日,陈宁十人从儒家一学派藏书地走出,和那学派为首之人告别之后便起身离开。

    陈宁十人出了规模颇大的书斋,随意于书斋外找了个小亭,几人走入亭中后便肆意而坐。

    进入亭中,陈宁随意找了个空旷地方便岔腿坐下,两臂延展靠在竹质栏杆上,整个人四仰八叉,宛如瘫痪了一般,再不讲究什么高人仪态。

    亭中其余九人见状也没说什么,任其如此,因为他们九人此时的坐姿与陈宁比起来也好不到哪去。

    宁道奇、了空、道信三人自不必多说,此时也如陈宁一般瘫坐在场,只是四肢还稍加收敛一些,没如陈宁一般,活像个倒翻的螃蟹一样。

    而孔嗣悊此时就没心情讲究什么圣人礼仪了,只见其沿着个亭中廊柱侧坐在场,两手环抱圆柱,两腿瘫软,下颔上仰,顶住廊柱,整个人如同没骨头的蛇似的。

    六七岁的弘忍更是待道信瘫膝坐好后便往其身旁一趴,光头枕在道信腿上,倒是个会享受的主。

    可惜,其刚躺没一会儿道信便屈指在他那光头上弹了个响亮瓜崩,直让对侧捧脸而坐的绾绾和师妃暄两人痴痴发笑。

    便是依栏并膝而坐的祝玉妍两人见了,也不由轻笑出声。

    弘忍吃了个弹指,再不敢去枕道信大腿,只好两臂交拦放到栏杆上,盘膝趴坐一旁。

    陈宁挤了挤有些发涩的双眼,又用手揉了几下,这才伸个懒腰打量起了身旁众人。

    入目便见一众坐姿不良的九人在那顶着个黑色眼圈神色寥寥,其中由以身旁的弘忍为甚。

    只见其两眼一周如被墨圈了一般,黑的都要发亮,眼皮更是不断的耷拉而下,哪怕面前尽是青山秀水,也没能让其有太过兴趣。

    宁道奇、了空、道信三人稍好一些,眼圈虽有却也没太过明显,而祝玉妍两人虽严重些,但终究没绾绾、师妃暄、孔嗣悊三人那般如挂墨蚕。

    一连数刻,整个亭子中无一人出言,不是默默揉眼圈便是闭目养神,或是已入了梦乡正与周公相见。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又一缕清风吹来时,陈宁也随之缓缓开口:“诸位,儒家诸派我等终是走完,过几日便是九月九,还望诸位到时能往龙虎一行,共叙此番同行之谊!”

    清风伴话语传至众人耳边,尚未沉入梦乡的七人听言,纷纷强打起精神道:“谨听先生安排!”

    陈宁见状,也没折腾的心思,只稍摆下手引来一阵清风将孔嗣悊吹醒,又复述一遍让其知晓后便不再言语,而是静下心来颐养精神。

    道信见孔嗣悊被陈宁叫醒嘱托一番,又随即睡下的情形不由轻笑。

    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下身侧正在熟睡的弘忍的光头,而熟睡中的弘忍似有所觉一般,小脸轻轻皱起。

    道信见状也随即收手,正形收心,调养精神。

    亭中其余六人此时也各自调整了下身形,收心养身,调解疲惫。

    一连数个时辰,待中天之日已过,未末申初之时陈宁才缓缓睁眼。

    又是半个时辰,这时亭中众人都已修养过来,便是弘忍、孔嗣悊也都已然转醒。

    而后众人稍言一番,便由陈宁相领,由魔、释、儒之序相继将众人送回原处。

    待陈宁与宁道奇两人将孔嗣悊送回曲阜孔府之时,天色已然稍暗。

    所幸的是没了束缚牵累,仅是柱香功夫,陈宁两人便赶至东都洛阳。

    陈宁两人驭虹赶至洛阳时,宫门各处已在擂鼓宣示今日宵禁的开始。

    鼓声传扬,此刻城中各个街道上空空荡荡,除了一些往家中赶的零星人影,和身着锦衣行事之人,便只有被甲执戈的士兵在各个街道巡逻盘查。

    不过城中之事与陈宁两人并无干联,两人驭虹自高空行过,眨眼间便落到连绵宫室中的一处殿宇之前。

    那殿宇占地极广,其形古朴大气,其殿门上悬挂匾额,书‘甘露’二字。

    殿前铺就白玉石阶,而石阶上正立着一赤衣黑发的年轻道人,和两个青年模样的白面宦官。

    陈宁两人落在石阶之前,虹光散去,露出两人身影。

    那赤衣道人见状,随即领着两宦官走近,上前作揖寒暄几句后,便由那两个宦官带着眼中有丝惊奇的宁道奇往另一处殿宇走去。

    见宁道奇随宦官远去,陈宁也和赤衣道人一同进了甘露殿。

    待闭紧了殿门,那赤衣道人陡然间大方光彩,而后身形消失,化作一道长三尺有余的赤色虹光涌入陈宁体内。

    虹光涌入,陈宁不由愣神了片刻,待回过神来,才缓缓吐出一口浑长浊气。

    浊气刚刚吐出,陈宁身周便放出赤红光彩。

    赤色照映整个殿宇之时,一道赤红身影悄然出现,待赤光消失,陈宁身侧又现出了那身着赤衣的道人身影。

    赤衣道人朝着陈宁稍一作揖,便领着陈宁一同以极轻熟的姿态走至殿内左侧,随后掀开紧密帷幕,便露出了横躺在地上的两道人影。

    “啧!”

    陈宁看着横躺在地上的两道人影,不由啧然出声,而后伸手招来几缕虹光涌入两人眉心之中,好让两人睡得更死一些。

    随后陈宁便一人走出帷幕,留下赤衣道人在那看着,省的出些意外。

    出了帷幕,陈宁便随意找个蒲团盘膝坐下,接着又自胸腹内一座凝实的道宫中抽出个铜质方匣。

    打开方匣,单手拿出匣内事物,而后便将方匣放置一处。

    陈宁看着手中玉璧,那璧上书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鸟虫篆字,而其边角处镶有一金角。

    这玉璧正是自秦皇嬴政一统天下,篆刻字形后便一直流传至今,象征着皇权与地位的和氏璧,也是皇朝用来象征正统的传国玉玺。

    这玉玺乃是陈宁将佛门五人送至净念禅宗时所得的,期间虽说有暗示之意,但终究是了空所赠,并没因此闹出争斗。

    陈宁此时单手捏着捏着玉玺,只觉其内部不断有异力涌出,想要对陈宁施加影响。

    但陈宁此时所修并非真气一系,体内轮海、道宫牢牢固固,任那异力如何波动,都干扰不到陈宁分毫。

    在那异力波动的同时,陈宁也没有闲着,亦是牵动体内法力小心查探玉璧。

    片刻后才将玉璧中的异力摸清楚,并非是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只是团质地极高的元气而已。

    摸清异力跟脚后,陈宁随即便以神念将那玉璧中的异力牵引至胸腹道宫之中。

    那异力分做五道分别涌入五座道宫之中,随后道宫外的大日便愈发收缩,而宫内的弯月却愈发广阔起来。

    大日缓缓缩小,如同实质琉璃一般将道宫包裹,而弯月则是开始不断占据殿内空间,清冷光辉更是洒满各处。

    过了数刻,道宫内外的日月变化才缓缓停滞。

    但此时的五座道宫早已大变模样,混混沌沌的光团演化作透明琉璃。

    此时的五座道宫,以如清澈透明的水晶球中套有一座造型奇异的殿宇,而殿宇中则是有着光源将各类色彩充斥进水晶球中。

    陈宁此时已回过神来,见青、赤、玄、金、褐五颗宛如工艺品的水晶球充斥在胸腹之中,不由啼笑皆非,暗中想到:

    “我这修仙,到底是修成了五气道宫,还是修了五个观赏彩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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