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的脸色变都没有变，就和平时开会的时候一个样。
几个连线的管理表情倒是有点精彩，但谁都不敢提什么，陈秘书也不敢。
十分钟的短会议，气氛沉默且古怪。
结束之后，周慎面无表情看了眼旁边已经睡过去的乔意。
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坐了几个小时，乔意不仅饿还困，结束的时候眼皮都抬不起来，还是周慎把他喊起来的。
周慎还是和平时一直，站得直坐得正，连眼皮都没有打架。
乔意打着哈欠偷偷去瞄正在开车的周慎，耳朵红了红。
周慎果然很适合新发型，冷棕色的头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很多，长度不过耳的微分碎盖就跟当下的年轻人一样了，就不怎么像那个古板的霸总形象了。
“要吃什么？”
周慎突然开口，把乔意吓了一跳，还以为被他发现了自己在偷看，但周慎都没有扭头看他，应该是没有发现的。
乔意松了口气，困得不行了还拿出手机来打字：【火锅】
顾及着周慎在开车，他还开了文字转语音给周慎听。
听见毫无情绪的女机器人的声音，周慎眼皮一跳，车子拐入了流量最多的地方。
他们去的还是昨天那家商场，照样的，根本不需要排队，直接就被领进了包厢。
乔意已经很久没有吃火锅了，他吃不来辣，但是又很喜欢吃，以前只有特别馋的时候才会尝一下。
但今天他太困了，想提个神。
选菜单的时候，乔意自己选完了才推给周慎，但这次他没有问周慎想要点什么。
周慎看了眼。
和上次一样，乔意点了一堆两个人几乎吃不完的菜量，如果可以，乔意可能会把全部的菜都选一遍。
周慎想起了上次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吃完了乔意剩下来的那些菜，他平时吃得也不算多，那还是他第一次在外面吃饭吃那么撑。
偏偏吃完的时候，乔意还看着他说：“你吃得好多哦。”
一想到这个，周慎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有再加菜。
刚把菜单递给服务生，他就又收到了乔意的消息。
乔意：【我要去弄蘸酱，你要和我一起吗？】
乔意似乎是坚定了自己不愿意和他说话的信念，宁愿打字。
周慎掀起眼皮，乔意正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刚刚烫好的羊毛卷碎盖显得乔意的脸嫩了很多，也衬得他更白了，精致漂亮的脸在包厢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显得纯白又有些许……勾人。
周慎愣了下。
他在想什么？
乔意已经站起来了，主要是他记得有几种很好吃的蘸酱调法，如果周慎不去的话，他就得自己一个人弄，可是他不想来回走几次，他太累了。
虽然不和周慎说话，但他还是眼巴巴看着周慎。
周慎眼皮跳了跳，脱了西装外套跟着他一块儿去了。
周慎对这些没有什么追求，他向来是能吃什么吃什么，所以当乔意把两个小碟子放进他两只手的时候，他还在扫着该放什么。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自己下手，乔意就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小声念着，“麻酱……”
然后舀了一勺子，进他手里的碟子里。
周慎：“？”
回来的时候，周慎手上端了两个碟子，乔意自己也端了两个。
都是乔意弄的。
偏偏乔意还眼巴巴看着，看起来很想试试这些蘸料，让周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反正他吃什么都一样。
正想着，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乔意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个小碟子过来，是他刚刚自己端着的。
唯一一个没有加辣的。
周慎确实不吃辣，他口味很淡。
周慎愣了一下，从小到大，似乎从来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情，饭桌上他永远都是最没有需求的那一个，所以大家也都习惯了，从来没有人会额外照顾他。
周慎向来不在意。
把调料推过去之后，乔意若无其事缩回去，偷偷瞥了眼周慎什么表情。
不过雾气太大也看不太清。
火锅点的是鸳鸯锅，乔意吃辣的那部分。
几口菜下去，乔意的眼睛和鼻子全都红了，热腾腾的雾气里，周慎抬头就看见他被辣得艳红的唇，眼底都染上了湿意。
因为太辣了，乔意又喝了口冰的豆奶，本来的困意全都没了，浑身也暖洋洋的。
而周慎却皱起了眉。
这样容易吃坏肚子。
他没忍住：“吃不了就不要吃太多。”
乔意动作顿了顿，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下唇，然后就皱起了眉。
实在是太辣了，舔起来也好辣。
他本来就不想吃了，已经尝过味道了，但是点了鸳鸯锅，如果不吃辣的那部分，会很可惜的。
可被周慎这么一说，他好像找到了理由，不舍地看了眼辣锅，乔意转而投向了清汤锅。
但回去的路上，乔意还是感觉自己的胃不太受控制。
他不是能忍痛的人，很快就疼得忍不住弓起了身子，脸色也变得煞白，整个人缩在副驾驶上，周慎再怎么专心开车，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哪里不舒服？”周慎眉头紧紧皱着，脸色有点难看。
这会儿乔意也没有功夫去看他什么神色，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本来想忍着的，可被周慎这么一问，他就忍不住了，带着些许哭腔说：“周慎哥，我胃疼。”
声音都有些发颤。
周慎一愣，几乎没怎么犹豫，转道去了医院。
下车的时候，乔意下意识伸出双臂。
他从来没有胃疼过，以前他身体也很好的，就算不能吃辣，吃一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疼。
等他回过神来，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陌生的周慎，刚想缩回手自己下来的时候，周慎就沉着脸，半弯着腰，手臂从他的腿弯下面穿过，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乔意愣神了几秒，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一只手紧紧抓着周慎的胳膊，一只手揪紧了他胸前的衣服，把他的衬衫和外套全都弄乱了。
周慎却跟没有发现一样。
接到老板电话的时候，陈秘书还在和女朋友吃晚饭。
白天和老板视频开会看见的画面已经够他震惊了，没想到老板打电话来，是让他往医院送电脑。
老板的语气非常严肃，陈秘书一刻都不敢耽误。
医院里，乔意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插着针。
床边，周慎正在和医生沟通。
“应该是长期不好好吃饭导致的，肠胃有点脆弱，挂两天点滴就行，以后注意一下饮食。”
周慎一脸严肃。
乔意咬了咬下嘴唇。
他也没想到原身这身体这么脆弱，但是原身好像确实经常不好好吃饭，还老是喝酒，他以前从来不喝酒的，吃饭的话，如果有时候画画太沉迷了是会忘记，但一般来说还是会按时。
还好今天只是急性的肠胃炎。
但还是很疼。
乔意侧着身一只手捂住了胃，脸颊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
等医生一离开，他就抿着唇眼底含着湿意看着周慎。
周慎本来想说的话，一下子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乔意的模样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不说话，乔意就侧着脑袋小声喊他：“周慎哥。”
周慎垂着眼嗯了声，视线落到他捂着胃的那只手上，心底有种难以摸透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刚刚很担心乔意会哭、会疼。
他不知道为什么。
“还疼吗？”周慎拧着眉问。
药哪里那么快起作用。
但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
乔意毫不迟疑地点点头，“疼。”
周慎脸色又有点难看，板着一张脸坐到了床边，“哪边疼？”
乔意抬着眉看他的神色，呢喃着：“胃。”
不是都说过了吗。
乔意抿了抿唇。
下一秒，一只手隔着衣服，覆到了他刚刚捂着的位置。
周慎的手心很热，隔着薄薄的衣服都能感觉到的热，乔意忍不住缩了下，但是没躲开。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周慎。
周慎的脸色严肃得像是在干什么几个亿的单子一样，甚至还一本正经地问：“这样好一点吗？”
覆在乔意胃部的手并没有什么力气，似乎怕弄疼了他一样。
乔意眨了眨眼。
突然觉得，总是板着脸的周慎，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但他还是诚实地摇头说：“没有哦。”
怎么可能会手一碰就会好，他又没有什么魔法。
周慎一愣，觉得自己有点幼稚，就听乔意小声补充：“但是有暖和一点。”
他说着，还抓住了周慎的衣袖。
似乎是不想让他离开。
周慎顿住了，没有再敢动。
病房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很清晰。
半晌，周慎突然出声：“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乔意愣了下，似乎有些疑惑他为什么又开始提那件事，但手上没有松开。
周慎莫名松了口气，又继续说：“电话是我不小心接到的，以后会避免这种事。”
“也不该没经查证指责你。”
“那你也查证不了呀。”乔意小声嘟囔着，他本来已经快忘掉了，想了想还是很诚实地说：“你说的没有错啦，婚姻期间是应该对对方忠诚。”
“但是你确实不应该不经过我同意接我的私人电话，但你说你是不小心碰到的，我原谅你，我哭是因为蛋糕没有了，但是你补给我了，所以我也原谅你。”
乔意说得很认真，还很认真地盘算复盘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略显严肃了点：“但那个打电话的也不是我的前男友……应该不算是。”乔意眨了眨眼，和周慎对上了视线，“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我吗？”
他眼底半点没有说谎的模样，眼神十分干净。
这让周慎没法和之前的乔意联系起来，甚至觉得这个乔意似乎换了个人。
但是乔意小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眼神很干净。
鬼使神差的，周慎点了点头。
乔意眼睛亮了起来，“那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我？”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了。
周慎愣了那么一下。
乔意舔了舔唇接着说：“可不可以不要误会我呀？”
“还有哦，你要是真的想凶我，可不可以给我发文字，你板着脸说话，太凶了。”
周慎也不是没有听别人说过他凶。
他从小到大已经这样习惯了，也从来不在乎别人什么看法，但被乔意这么一说，他下意识皱了下眉，心头跳了跳。
还没来得及说话，乔意就拍了拍他的手背，不怎么满意地说：“你别乱动呀。”
他的手不小心蹭到了乔意的肚子。
软绵绵的。
周慎绷着脸：“我尽量。”
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他没法完全保证，他是个生意人，很难开空头支票。
况且他并不清楚乔意所说的“凶”到底是什么程度，周慎早就习惯了那样和别人说话、做事。
乔意眨着眼看他，心说尽量是什么，这有这么难吗。
他居然还要凶自己。
不怎么高兴地抿了下唇，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陈秘书抱着电脑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日理万机还抽空去染了个头发的老板这会儿一只手放在乔少爷身上两人脑袋凑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一进来，两人双双朝他看了过来。
陈秘书：“……对不起老板，你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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