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走到会所门口,周慎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俩这样的组合实在是引人注目,乔意虽然骨架小,又比周慎矮了那么点,但再怎么看都是男生,再加上他穿的衣服非常惹眼,想让人不看他们都难。
一路走来周慎步子都迈得很大。
虽然是合法夫夫,但两人关系浅薄,周慎并不想和乔意惹上不该惹的关系。
听见乔意的话,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跟在他俩身后的陈秘书到底跟在周慎身边很久了,除了一开始的石化,现在已经面不改色面对周慎抱着乔意出来这件事。
乔意没有注意到周慎的异常,一出去,他就有些好奇地看着四周。
外面天色全黑,但灯火通明,不止是店门口,放眼望去,整座城市都笼罩在灯光里,远处还有亮着灯的高塔、一眼不见顶的写字楼……
和乔意之前生活的城市不太像。
这个梦都已经进化成这样了吗?以前还没有这么具体化的景象呢,原来不是在他所生活的城市里呀。
乔意晕乎乎地想着,就被周慎直接放进了车里。
他听见男人开口,声音和之前的梦里一样低沉地说:“送他去医院。”
“……啊?”陈秘书反应过来:“好的老板。”
乔意愣了下,抓着安全带探出来半个脑袋,略有些不安地问:“你不陪我去吗?”
他越来越觉得今天的男人特别冷淡了。
周慎看了眼手表。
他过来的时候工作还没有完成,自然也不可能继续浪费时间陪着乔意去医院。
他不知道乔意到底是喝醉了还是葫芦里卖的别的什么药,刚刚还故意说他是“周扒皮”,表情却显得那么无辜。
周慎皱了下眉,没有回答乔意的话,而是吩咐陈秘书:“记得查一下大脑。”
陈秘书:“……好的。”
乔意没有发觉他这话里别的意思,只是难过地缩了回去,然后又告诉自己,没关系,就是梦而已。
梦一醒他们谁都不认识谁。
明明是安慰自己,但乔意却越想越难过,明明不久之前这人还对自己那么温柔。
“等等。”在陈秘书关上门之前,周慎的声音把乔意的思绪拉了回来。
乔意眼睛亮了亮,却对上了周慎十分严肃的神情,眼里没有半点乔意所熟悉的温柔,看他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这样的眼神刚刚在里面乔意没有看清,现在却看得十分清楚。
乔意的心一下子往下坠,周慎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一脸严肃地像平时和下属开会那样,站在车门边上,
“我不叫周扒皮。”周慎低着头垂眸,一板一眼地纠正乔意:“我叫周慎。”
说完,他看了眼自己被乔意刚刚压得乱糟糟的衣服,抬起手想去抹平了,但又莫名想起刚刚乔意挂在他身上的时候抓着他的手去碰的那截腰肢。
手抬到一半放了下去,周慎表情未变地吩咐陈秘书可以走了。
乔意被周慎陌生的眼神伤到了,愣在那里,一直等车子启动,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说他叫周慎?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
乔意皱着眉,眼眶红通通地坐在后排的座位上,耳朵和鼻子也是红通通的,陈秘书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他几眼。
虽然乔大少爷穿得奇奇怪怪,性格也不好,但不得不承认,他有着一副好皮囊,现在不说话、要哭不哭的样子,很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比那些之前总喜欢围绕在老板身边的男人女人好看多了。
也不能怪当初周老爷子硬是要让老板和乔意结婚,这人要真装起来,还真的很像那么回事。
陈秘书正想着呢,就在后视镜里和乔意对上了视线,男生眼眶红得厉害,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嘴巴微张,小声又不确信地喊了一声,“陈秘书?”
陈秘书:“在,在的。”
别找我,我只是老板的秘书,不处理私事的,今天是意外。
乔意哪里知道陈秘书心里在想什么,得到回应,他更加难过了。
怪不得周慎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原来就是他今天画的那个稿子的原型。
为了能够画得更加贴合约稿人的要求,也为了不让自己把稿子画成梦里男人的模样,乔意特意去找了约稿人说的那本原著小说来看。
小说里,虽然这个周慎并不是主角,但对他的描写也有不少,他是个古板无趣的工作狂,拥有一段被强行包办的婚姻,结婚对象是个不折不扣的嚣张跋扈、在外养了很多情人的纨绔子弟,大概为了给读者留下周慎很值得幻想的空间,作者还特意强调两人没有任何感情,周慎一直洁身自好,并且会在婚后一年协议离婚。
周慎有一个姓陈的秘书。
而周慎的结婚对象喜欢穿五颜六色的衣服,染亮眼的发色。
乔意盯着后视镜里自己脑袋上黄色的头发,陷入了好久的沉默。
到了医院,陈秘书才发现了不对劲。
乔意从喊了他一声之后就一直没出声了,按照乔大少爷扬名在外的脾气,不该这么安静,就算他现在喝醉了,刚刚在周慎面前可没少发酒疯,现在怎么突然就这么安静了?
把车停稳后,陈秘书往后座看过去。
乔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缩在车门边上,一只手抓着安全带,一只手抓着衣服下摆,脑袋靠在车门上,脸和鼻子都红红的,眼睛下面有干涸的水迹,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额头。
看起来睡得不怎么安稳又很可怜。
陈秘书突然冒出了奇怪的念头。
也许这位乔少爷并不像外界传闻所说,不然当初周老爷子也不至于……
卧槽等等,他在想什么?他怎么能被乔意的外表所迷惑!
陈秘书思索了片刻,还是拍了张乔意的照片给周慎,又给他打电话汇报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
乔意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了,睡得也不怎么舒服,感觉自己在现实又像在梦境,睁开眼的时候,乔意想起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他叫乔意,却不是原来的乔意。
现在的他出生在一个富裕家庭,母亲去世,父亲再娶,有一个五岁的弟弟,从弟弟出生开始他就不怎么回家了,直到半年多以前家里突生变故,父亲硬是要他和一个男人结婚,还说那是老一辈定下来的婚约。
他本来十分抗拒,但是结婚对象找上了他,跟他说他们可以表面上结婚,等一年之后再离婚。
“乔意……你还好吗?”电话那头不怎么年轻却小心翼翼的女声打断了乔意的思路。
乔意揉着酸疼的额角,很想说自己不怎么好,但想起对面是谁,他又顿住了。
给他打电话的应该是他现在的继母。
他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出声,对面就又传来一声:“你……你别挂电话,我就是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想关心你一下。”
那头的关玲已经做好了被挂电话的准备,她和乔意关系一直不好,因为她的缘故,乔意和他爸也生分了很多,关玲一直觉得是自己愧对乔意,想要尽自己所能地去弥补他。
乔意对她态度不好也是很正常的。
“我没有要挂电话。”乔意还有些头晕,实话实说道:“谢谢您关心我。”
他现在已经有了部分记忆,也明白了自己可能不是在做梦,而是穿进了一本书里,以后他就是现在这个乔意,但他也做不到像原身那样对待家人。
他自幼的教养告诉他不管是是谁都要礼貌,如果觉得对方冒犯了自己,以后不要再和对方来往就好了,更何况原身的继母并没有做什么事情。
关玲愣了下,随即更加担心了。
周慎的助理打电话来告诉她乔意晕倒了,关玲其实很想去看看他,但又知道他肯定不想见自己,实在放心不下才打了这个电话,没想到乔意现在这个态度,难道是在周家受了什么委屈了吗?
乔意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当初她也不愿意让乔意和周慎结婚,但她一个继母,根本没法说些什么。
乔意又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学不来原身那样的做派,见对面没了声音,小声地又说:“我没有什么事,您不用担心。”
他越是这样说,关玲越是担心,尤其是听着他比平时虚弱了好多的声音,一阵心疼,但又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隐藏着自己的猜测,哎了两声,“那就好,那阿姨就,就挂了,你好好休息。”
“好,阿姨再见。”
挂断电话,乔意松了口气,他和对方不熟,就怕多说了之后会露馅。
这会乔意才有空看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医院,而是一间墙面都刷成黄色的房间,被子是粉红色豹纹的,和那条粉色的裤子像一个系列。
乔意深深吸了口气,一边觉得人怎么可以在这种环境下睡觉,一边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脚踝,已经不疼了,有淡淡的药味,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房间里还有一张沙发和巨大的衣柜,乔意落地没有踩到柔软的地毯,地上只有一双荧光绿的拖鞋。
纠结了一会,他还是光脚踩在了地上,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和拖鞋一个颜色的睡衣,乔意两眼发晕地拉开衣柜,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件正常的衣服。
翻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件白色的衬衫。
洗完澡出来,乔意换上了衬衫。
衬衫的尺码很大,乔意穿上之后能盖住他的大腿根部,虽然不知道原身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衣服,但正好不需要再找裤子了。
乔意没有穿鞋,带着一身水汽坐在床边摸了摸自己的脚腕,已经没那么红肿了,摸起来也不怎么疼了,之前应该只是看起来严重,但他还是想用一下药。
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能找到医药箱,反倒是看见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乔意愣了下,突然想起来这里并不是原身的住所,而是周慎的房子,这间房间应原身要求被装修成了原身想要的样子。
想到周慎,乔意又有些难过,他也不知道这个周慎到底是不是自己梦里的那个人了,但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但很快乔意的注意力就被床头柜上的盒子重新吸引了过去,他一向喜欢这种包装漂亮的东西。
放在他床头柜上,应该就是给他的吧?
犹豫了一下,乔意还是忍不住打开了。
里面是一块精致的小蛋糕,草莓点缀着纯白色的奶油,小蛋糕上插了一张写着“生日快乐”的立牌。
乔意愣住了。
他呆了一会,小心翼翼捧着小蛋糕出了房间。
房子里灯火通明,就是乔意下了楼也没见到什么人,又大又空旷冷清,整体风格还是冷色调,给人的感觉就很冷。
正有些沮丧想要回去房间的时候,大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周慎平时如果回家差不多都是这个点回来,阿姨走之前会给他留灯,所以屋子里灯火通明他也没有多在意,但一打开门,他就停住了脚步。
穿着宽大衬衫的男生赤脚站在楼梯口,双腿笔直纤细,袖子太长了被他挽了起来,手里还捧着个小盒子,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脸蛋有些红,嘴巴微微张开,表情看起来有些惊讶。
看起来像是童话里的天使。
周慎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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