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从高北山那里买一些香水之类的东西,别说是我要的,就说是你准备带回去的,然后偷偷给我。背着所有人偷偷给我。”

    强子眼珠一转,点点头:“是嘞!”

    虽然很确定了,可还是需要证明一下。心里是想着“要证明自己是错的”的。也许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感受。想要不顾一切了解,而对于那些阴暗面总是找着各种证据证明它是错的,可往往都是适得其反。就像我曾经想要证明雪霏她不爱我,后来我失败了。因为一个女人是不会给不爱的男人生下孩子的。

    我让强子自己出去玩会,我自己溜达着回皇宫。算算日子今天王妃萨菲雅也该回来了,只要她能安然回来,楼兰的事就好处理了。

    还几步就到宫门口了,后面雷霆一声:“闪开!”我赶紧往旁边跳了一步多开,修加一道黑影冲了过去,这要是挡着,我现在都片了。恍惚间觉得修加抱着一个什么,一开始并不理会,只是觉得既然修加回来了,就证明王妃和小王子也回来了。又往前走了几步,觉得身后有人喘粗气,一回头,萨菲雅王妃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张着嘴喘着,汗都快把这张俊俏的脸遮盖上了。哈米斯小王子并不在身边。我天!我猛回头朝着宫门里望了一眼,难道刚才修加抱着的是哈米斯小王子?

    我赶紧回头扶住萨菲雅王妃:“王妃,这是怎么了?”

    “刚要进城,哈米斯突然发了高烧,全身滚烫,腹痛难忍!”不扶还好,这一扶萨菲雅王妃整个人都软躺在地上,靠在我身上,几欲昏厥。

    “王妃放心,孩子发烧总是会有的,不会有什么大碍。”我安慰着她,摆摆手叫宫门口把守的侍卫过来送萨菲雅进去,自己也跟在后面,想要去看一眼哈米斯小王子。

    因为王妃体力已经是不支,本不长的路走了半天,到了的时候修加正在门口来回踱步,搓着手,眉毛拧在一起,是不是攥着拳头捶墻,一捶一个坑。现在要是谁惹了他,估计骨头都得让他嚼一遍。也难怪啊,哈米斯就像是我朝的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国王,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反正我朝皇帝肯定会杀几个人泄愤的,不知道奥马尔有没有这种怪癖。杀了别人又能怎样,死去的人不会因为你杀了别人而复活的。

    “修加,怎么样了。”萨菲雅王妃强挣扎站定,吩咐刚才扶着的侍卫退下。嗯,这就是所谓皇家的尊严,宁可丢条命,也不能失了面子。

    “王妃,大夫们还在里面呢。修加也不知道。”修加低着头。大夫们,都在里面?这个场面可是我朝见不到的。我朝太医看病都是一个一个轮流进去,省得有人混在其中吃闲饭,也省得皇帝一家的身家性命毁在一个庸医身上。不过一般他们都有记号,出来的人会摸自己身上的某个地方,他们内部人明白这是代表了什么病,进去以后都这么说,治不好大不了一起死。嗯,轮流进去,一起死。

    正说着话,几个大夫从里面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摇头。

    修加抓过一个大夫,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告诉修加,小王子怎么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而且小王子腹痛难忍,根本不让我们碰,我们也没办法进一步诊治啊。”

    旁边一个大夫帮腔:“我们得摸摸是哪疼才能给他治疗啊!”

    “对啊对啊。”“小王子这个样子我们也没办法啊。”“你说连哪疼我们都不能查我们怎么治啊。”“没法治没法治!”一个个大夫摇头晃脑算是把自己的无能一股脑全推给了小王子自己。我顺着门缝瞟了一眼,小王子正在床上打滚蹬腿,就是咬着牙强忍着不叫。奥马尔也赶过来了,看这个意思是刚上朝回来。

    “我儿子怎么样了!”奥马尔毕竟有个国王的身份,几个大夫也不敢跟修加说话那样趾高气扬,一个个乖乖行礼,又把事情情况说了一遍,还很委婉的又一次把他们的无能推给了小王子哈米斯。这个小王子一看就是临时工,专业背黑锅。

    奥马尔看了我一眼,我也摇摇头。我不是大夫,这种事我做不来。

    “修加。”奥马尔说着,语气平静的叫人胆寒,“把几个庸医,碎,尸,万,段,然后扔到荒郊野外,喂,狼。”

    修加一点头,手上一使劲把拎起来的大夫掉了个个,大头朝下砸在地上,瞬间脑浆迸裂,溅了其他大夫一脸。其他大夫也都傻了,从没想过会因为这种事死吧可能,连跑都不敢跑了,一个个轮流被修加整死。这倒好,一起进去的,轮流死的。

    奥马尔似乎懒得观看这些庸医的死,一甩衣袖闯进去径直来到床前坐下。萨菲雅王妃站在门口,不去打扰这对父子,我也在门口朝里瞟着。似乎这就是当了爹的心境吧,总是会把别人孩子的噩兆联想到自己孩子,心理期盼着眼下孩子的万安,就像期盼自己孩子一样。奥马尔父子似乎在说什么,不过我听不懂,好像是西域话。

    “王妃,”我轻声问了一句,“他们父子在说什么?”

    “哈米斯问:‘我是不是很勇敢,一直都没喊叫。’奥马尔说:‘是,你是西域最勇敢的英雄,是我奥马尔的儿子。’”萨菲雅说着,眼角滴下泪水。干嘛啊这是,为什么一种临死诀别的念头在我脑子里不停地转,我的鼻子也酸了。当了爹心就会软吗难道。

    “王妃!”一个侍卫跑过来。

    “什么事。”萨菲雅轻轻拭掉泪花,又恢复到了王妃的尊荣。

    “门口有个汉人说是能治小王子的病。”汉人?我在这这么多时日了没听说过还有个汉人大夫啊。

    “汉人?是谁?”看起来王妃也不知道是谁。

    “那人说是他的朋友。”侍卫伸手指了指我,“叫什么林青崖。”

    “赶紧把他带来!”我吼了一句。我这一吼把一胖收拾狼食儿的修加吓得差点坐地上。侍卫也愣了,半天缓过神来看了眼王妃,萨菲雅点点头,侍卫赶紧一溜烟跑出去了。

    不一会,侍卫带着林青崖一溜小跑回来了。

    “林钱眼儿!你现在可是及时雨啊!”我一巴掌拍在他肩头。

    “回头再絮叨!再晚点我也回天无力了!”林青崖分开人群,粗暴地闯进去,上下打量着奥马尔,“起来!别挡着我!”奥马尔被这么劈头盖脸一弄,也闹不清状况,只能是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躲到一边。

    林青崖一手搭脉,一手轻轻在哈米斯小王子的腹部划过,嘴角上扬,点点头笑起来:“还好还好,还有救。”他回头看了一眼奥马尔,“你就是国王?”

    奥马尔僵硬地点点头:“是。”

    “现在你家小王子只有一种办法能救,我问问你同意吗。”林青崖歪着肩膀站起来,“开膛破肚。”

    “什么?”奥马尔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你听见了,开膛破肚。”林青崖在屋子里肆意走动,挑选着值钱的东西,“他肚子里有个东西病变了,所以他疼,所以他发烧,只要把那东西拿出来就齐活了。回头把肚子缝上就没事了。”林青崖似乎对这个屋子的陈设很失望,“赶紧想,晚了你儿子就死了。”林青崖指指我让我进去,“强子刚走,夫人说怕你在这边身体不好,让我来给你做个检查。夫人说你说安好可能是假的,我说的比较可信。”林青崖玩笑着,“这趟可是挣了不少钱呢!”

    “你这辈子就死钱眼儿里吧。”我笑了笑,我知道他刚才是在吓唬奥马尔,不然现在他不能这么悠闲地聊天,“你怎么知道小王子病了?”

    “城门口的侍卫跟我说的。”

    “他们跟你说这个干嘛?”

    “也没啥,我看出他前列腺有问题,推荐了他车前子,他就拿我当神医了,就跟我说了。”林青崖爽朗笑着,笑完收了声,斜眼瞟着奥马尔,“怎么样啊,想好了吗,你要不回去吃个饭睡个觉?到时候回来给你儿子办丧事就得了!”

    “奥马尔!你犹豫什么呢!”萨菲雅王妃在门口喊了一句。

    “他是我儿子!”奥马尔现在像一头发怒的野牦牛。

    “他也是我儿子!”萨菲雅像是狼,“修加!”我侧头看了一眼,修加又差点坐地上,“把国王架出去!”

    “是。”修加现在已经懵了,让干嘛就干嘛吧。进了门把奥马尔拖了出去。

    “大夫,请您动手吧。”萨菲雅王妃鞠躬致意。

    “王妃倒是个明白人。”林青崖朝着床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看着萨菲雅的脸,“王妃再有个一柱香的功夫就得晕过去了,在这之前最好先躺在床上。”说完拽着我进了屋,把其他人轰出去,关了门,还给锁上了。

    “小王子,我们现在要给你治病。”我坐在哈米斯身边抚着他的头。头发还是软软的。我的静宸是不是要更可爱一点呢。

    “我认得你。”小王子奶声奶气地说,“你治好过我爸爸。”他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可是一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只是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你也能治好我。”

    “小王子,喝了这个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林青崖递过来一晚药汁。他一改不正经的样貌,突然温柔起来真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哈米斯小王子毫无防备地喝下了所有东西,不一会就昏睡过去了。

    “麻沸散?”我指着空碗问。

    “真是当爹了啊,开始关心起别人家的孩子了?”林青崖玩笑着把一会要用的刀放在火上烤。

    “你倒是真及时,不然这孩子得疼死。”我确实是关心别人的孩子了,我当爹了,没办法,哈哈。

    “我比强子晚出来一天,路上紧赶慢赶还想着能一起到呢,到了边城的时候人家告诉我他早就过来了,到了还是没赶上。”

    “你就为了给我看病啊?没别的事?”

    “别的事啊,倒也不能说没有。”林青崖示意我背过脸去,他是知道我最怕看他这么治病的,上次给赵誉缝肉就差点吓得半死。

    “那你说说吧,什么事。”

    “记不记得之前,夫人给你酒里下药那次。”

    “记得啊,怎么了。”

    “那种药吃了你还能反抗,我不是说你体制特殊嘛,后来我发现了另一个体质特殊的人。”

    “谁啊。”

    “皇帝。”我听见林青崖放下刀的声音。

    “皇帝?”我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正好看见小王子开膛破肚的样子,差点吐出来,赶紧回过身子忍着不去看。

    “我查了宫里太医的记档,先皇在世的时候,宫里有一个太医研制了一枚药,吃了以后能提高人的抗毒性,皇帝小时候就吃过这个,不过记档里写了只研制出了一个给了当今皇帝。后来这个太医也消失了。”

    “你不会也知道皇帝再找先皇另一个皇子的事吧。”

    “现在都快人尽皆知了。”

    “你不是以为我是吧。你要是想拿这个赚钱不合适吧。”

    林青崖笑了两声,“我觉得那个太医肯定跟你有关系,弄不好你就是那个太医研制新药的试验品,给你吃了没死才给皇帝吃的。所以你一定得响起来小时候是不是有过这么个事。算算时间这个太医还没死,我倒真想跟他讨教讨教!”

    “同行是冤家啊。”

    “讨教完了就下毒杀了他,这样可以了吧?”林青崖玩笑着。

    过了半天,得有个一顿饭的功夫了。“我说林钱眼儿,你还没好吗?”我站的可是腰酸背痛了。

    “哪那么快,不处理好的话小王子一样活不了。”林青崖只有对待病人的时候才会认真。不,应该说是,对待“病”的时候才会认真。

    又有那么半天,林青崖才叹了口气:“行了行了,这回行了。”

    我转过头,林青崖身上血次呼啦的,加上一脸欣喜若狂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遇到杀人狂魔了。旁边地上扔着一小节肠子。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哈米斯小王子的肚子已经缝上了,又缠了药布,孩子还在睡觉,脸上的表情轻松自然许多,呼吸平稳,小嘴还笑着。看起来已无大碍。我长吁了口气,就像是知道自己孩子没事了一样,拽了把椅子坐下,抹着头上的汗。

    “你这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

    “别说这用不着的,一会给我多要点钱!”林青崖把锛凿斧锯刀枪剑戟的收拾好,喘了口气打开房门,“进来吧,没事了。”

    话音刚落,萨菲雅就闯了进来,一推林青崖差点把他推在地上。林青崖回来坐到我旁边笑着摇摇头,也不说话,自己到了口水喝起来。这就是父母吧。虽然开膛破肚是萨菲雅下的决定,这种假装的冷静如今也是装不下去了吧。

    萨菲雅跪在床边抱着哈米斯,把耳朵贴在小王子胸口,直到听见胸膛里小王子的心跳才算是彻底安心,忍了许久的泪才算是肆无忌惮地留下来。奥马尔缓步进来站在她身后,深情地望着哈米斯。

    “是不是感触颇多啊。”林青崖靠在我耳边轻声问我。

    “怎么说,他们一家也是个团聚。”

    “夫人很想你。我虽然只是个大夫,不过我看得出来,夫人很想你。”林青崖在一旁絮叨着,“你女儿很漂亮的,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儿。”林青崖邪笑一声,“要不我等着娶你女儿过门?”

    “滚蛋,死在你的钱眼儿里就行了。”

    后面的事也不用多说了,奥马尔给了林青崖很多钱,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听说他还没娶媳妇还要给他选几个莫罗国姑娘,林青崖以“易有思慕之人”为理由拒绝掉了这个赏赐,后来私下里跟我说,他不喜欢吃羊肉,膻味儿太大了。

    晚上,我让林青崖去了趟中原商会,回来的时候他带回来了一小瓶子粉红色的液体。

    “强子让我给你的。”林青崖一脸的不情愿,“味道太大了,钻鼻子。你要这东西干嘛,我觉得夫人一定不喜欢这个。”

    “谁跟你说是用来送夫人的了。”

    “强子跟我说你在这边认了个妹妹,不会是送她的吧?”林青崖一脸邪气,“都是男人嘛,我懂得。”

    “你今天就在皇宫里面睡吧,这屋子是奥马尔给我的。”我说着穿上衣服准备出去。

    “大晚上带着这么一瓶子东西出门,不是幽会吗?”林青崖大咧咧躺在床上,顺脚把鞋蹬下来。

    “睡你的觉吧,关好了门窗,留神你那点金银财宝别飞了。”我说着出了门。

    好多天没见了,不知道广场上的红衣女鬼有没有想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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