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享躲在草垛后不敢妄动,只得看着两人拿着机关盒离开,心里纠结万分,又对现在的局面一头雾水。
“混蛋!不知道哪里又冒出来两个家伙,嘴里还任务、任务,他们的目标也是机关盒,估计也是冲着龙去的。落在他们手上,不知道会怎么样?正常人都应该留龙起来做研究,也就那于警官一心想屠龙。”
“于警官”自然不知道邝享在腹中诽谤他,他用右手支撑起了身子,勉强从趴着变成了坐着,脏兮兮的泥土弄到脸上、衣服上,像是刚刚摔进了泥坑。
“于警官”想起了这些年他每次都奔赴一线,调查各地的出没的异兽,爬过山地,闯过死人谷,但每次都只是捕风逐影。
“于警官”愤恨道:“但这一次,这次只差最后一步了。”旋即右手愤怒地捶地,竟生生将石子路砸裂开来。
擎天看得龙须微颤道:“他的体魄有问题。”
邝享刚刚亲身见识到“于警官”的可怕力量,当即附和道:“是啊,他的力量大得不可思议,我修炼了呼吸法,仍跟他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擎天补充道:“他是因为沾染了龙血,真是一个幸运又倒霉的家伙。”
邝享问道:“怎么说?”
“神族的威严不可侵犯,神族的血也是如此,肉体凡胎是承受不住神族血液的,这也是夺舍后,神族灵魂与人族肉体发生排斥的原因。”
擎天继续道:“说他幸运,是因为他沾染的是发生龙化的人类血液,所以量不致死;说他倒霉,是想来这些年,这龙血每日都在侵蚀他的身体,犹如一剂慢性毒药。龙血发作时足以让他痛得彻夜难眠,性情也会受龙血影响,从而变得暴躁。”
邝享愕然道:“怪不得这家伙这么恨龙,原来当中有着这样的缘由。”
“应该还不止,像我这样能够降尊临卑的龙已经不多了,大多数龙的性情都比较凶残,对于非神族的物种全然是不放在眼里,就好像你们人类不会把蚂蚁当回事一样。而且发生龙化的肉体已经不会轻易受伤,想来当中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于警官”狼狈地尝试站起来,但腿脚仍是没有力气,再一次跌倒。
“怎么样?是跟着这个于警官还是先去找盒子?”邝享询问擎天。
“这两拨人,你是一个也打不过啊,这于警官跟了我们那么久了,又知道你跟龙有牵扯,始终是个隐患。现在他刚被电击,还在麻痹状态,不若你现在趁他病要他命,然后再去追盒子。”
邝享静静地看着“于警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是吧?这时候你还犹豫。”秦天催促道。
邝享道:“不行!我不能这么做,尽管泥沙遮挡了些许视线,但如此近的距离,他没有开枪就是放了我一马。纵使他开枪了,我也没有权力去审判他的生死。”
邝享从草垛后闪身出来,走向“于警官”,“于警官”机敏地举起手枪对着邝享,尽管全身都在抖动,但握枪的手却出奇地稳。
邝享举起双手,缓步走过去,然后沉默地将“于警官”扶起来。这一过程中,“于警官”的枪口始终对着邝享的脑袋。
邝享看着“于警官”的眼睛道:“我们合作吧,我有办法跟踪盒子,但我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也没有把握靠自己从他们手里夺回盒子。”
“于警官”用下巴指了指上衣的内袋,“帮我拿根烟。”
邝享摸索着掏出香烟,放“于警官”嘴里点上,一缕灰白色的烟带着温热散开。
邝享道:“你如此恨龙,应该是曾经某条龙伤害过你,但你也知道龙也不止一条,冤有头债有主……”
“于警官”勉强将枪放回腰间枪套之中,嘴里仍叼着香烟,看着明亮的月亮道:“所有的龙都是可恨的。只要还有龙在,就会有越来越多人被龙所伤害,我、刘全的家族,甚至你不都是龙的受害者吗?如果张大东不出现,你原本平稳安乐的生活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雪又落了下来,不是前几日那狂暴的雪,而是轻柔地落到枝头上、肩膀上、大地上。
邝享看着“于警官”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不管过去失去了什么,我现在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那机关盒我必须要拿到,为此我可以赌上我现在还有的一切。”
“于警官”挣脱了邝享的搀扶,将抽到一半的香烟扔到地上狠狠踩灭。
“我知道机关盒里有龙,每当我跟龙相关的事物靠近的时候,我额头的伤疤就会出奇的发烫,包括现在呆在你的身边,我的伤疤也一直持续发热,这就是我为什么从xx市一直跟你到现在。”
“于警官”拨开他的刘海,只见他发际线并非像常人一样是一道平缓的弧线,而是在额头右角处断开,那里有个向头顶凸去的暗红色疤痕,像是被染污的火漆印章盖在了上面,虽然面积不大,但仍是丑的令人不愿直视。
“于警官”又拿出一根新烟叼在嘴里,明明是同一盒烟,但他刚刚扔在地上,现在却又置若珍宝般小心地点一根。
人似乎会在迷茫的时候不断在肯定、否定自己间来回摇摆,做一些自相矛盾的事。
“我不是什么于警官,我叫余驰胧,只是个被龙夺走一切的人。我的父母、我的一生……”
二十多年来,余驰胧从来没有跟人讲过他的故事,没有能同病相怜的人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直到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出现。
但余驰胧没有讲下去,他抬头望着月亮,月亮也望回他,他方正坚毅的脸庞出现了一抹哀伤的色彩。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邝享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等余驰胧抽完烟,随后搀扶着余驰胧往自己停放越野车的方向走去。
余驰胧也不挣扎,淡淡地说:“我车也在那里,等下开我车,我车上有装备。”
擎天在邝享识海里纳闷,这两人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如同达成了约定般默契。
擎天疑惑地问道:“喂,小子,那拿到盒子怎么办呐?”
邝享在识海中回答擎天:“我扪心自问,如果杀害我父母的龙在我面前,我会怎么做?如果机关盒里的龙是余驰胧一直在找的那条,我不会阻止他复仇的,如果不是,我相信他会让步的。”
擎天嗷嗷大叫:“你傻了吗?那家伙可是口口声声说要灭掉世界上所有的龙,包括我在内啊,你相信他到时候会把机关盒的龙交给你?只是你一厢情愿这样想而已啊,你当你们心有灵犀啊!你们才第二次见面。”
擎天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这个世界上能听到它呼喊的只有邝享了,但邝享知道擎天目前是无法理解人类的这种复杂情感的,当下也没有时间解释,便不再搭理它。
“你还能开车吗?”邝享已经将余驰胧移到副驾驶位,但还是装个样子问一下。
余驰胧双手一摊,指了指座位,示意自己已经坐好。
邝享上车打火,“擎天,看你的本事了。”
擎天不满地嘀咕,然后还是在邝享脑海里指引盒子的大致方位。
余驰胧发问:“你确定你能跟着这盒子?我可没有看到你拿出导航或者追踪仪出来。”
“能!你有感应,我也有感应。这帮人你认识吗?”邝享拼命踩油门,呼吸法强壮他的体魄,也提升了他的反应速度。从前再借他一百个胆他都不敢将车的油门踩得如此之深。
余驰胧又点起一根香烟,伴着袅袅烟丝飘起,他道:“不认识,但以我的经验来看,他们所在的组织很专业。”
“追到这里,还能够让我毫无防备,想必有着极高的职业素养,而且他们所用的电击枪是德国进口货,想必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高科技手段,说不定现在我们也还在监视之下。”
邝享猛打一个急转,一边在心里大骂擎天指路不及时,一边跟余驰胧说道:“不会吧,现在荒山野岭的还能监视我们,总不至于专门动用一个卫星吧?”
“还有,我怎么称呼你好?不能总叫全名吧。”
“叫我老余吧,大你十几岁有了。”老余向窗外吐出一口烟。
在邝享所驾驶的越野车的十来公里前,也有一辆越野车也在飞驰着。
两名男子分别坐在正副驾驶位上,副驾驶上那男子正捣鼓着机关盒。
“叮!”
他们的手机同时收到新信息,驾驶车辆的那男子从怀中掏出手机。
新信息弹出,没有文字,只有一张他们正行驶着的公路卫星拍摄图,拉大后看到的赫然是邝享跟老余。
“放鹤哥,那个家伙居然跟上来了,而且另一个家伙也在。”驾驶员慌张递过手机。
方鹤看着手机上的图片皱起了眉头,“这两个家伙这么快就化敌为友了,跟组织预测的有所出入。”
“你保持这个速度行驶,不用急着甩开他们,我再等等上头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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