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顾玥全身无力卧床不起,长期昏迷许久未曾进食的她只能用一些流食,还是由顾家婆婆亲手喂的。
昏昏沉沉的过了一整日,夜里值守的任务还是落在了婢女顾碧环的身上。
顾玥虽说自小被养的娇贵,却并非那种被圈养在深闺中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金枝玉叶,值夜这种事是大小到大都少有的,除非是病的厉害昏迷不醒的时候。
如今她清醒了怎么都不会继续让顾碧环整宿整宿地伏在案前歇息,一点响动都会惊得起身查看。
不过终归是顾家主母交代的事,顾碧环不敢不停,顾五姑娘尚在病中还不忘为此闹了一通的脾气。她素来倔强,认定的事少有能更改的,若是不顺了她的意还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才从阎王殿里抢回来的闺女,顾家主母怎么舍得她做些有损身体的事?只好遂了其意,只留了一颗夜明珠在屋里照明,铜铃放在枕边,有什么事就摇铃,顾碧环睡在隔壁的屋里,铃儿一响便能听着。
就是直到天明破晓,顾碧环都没等来那清脆的响铃声。
终归是白日里睡得多了些,她夜里睡得并不沉,只是没什么气力睁眼,就只能任由脚步声越来越近。
脚步声很轻,若非是在这连鸟儿都不愿离窝的暖冬,夜里也不会这般的寂静无声。
静到连针落地的声音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顾玥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在床边蹲下,指腹粗糙,划过她脸颊的动作却很轻柔,一声“阿玥……”极度的轻柔,微微颤抖着,饱含着歉意和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最是熟悉的称谓,最是熟悉的音色,是那个在虚幻的世界里陪着她用十年岁月踏遍万水千山的人。
是那个用着许了她鸿蒙之誓,有用最残酷的现实打碎所有虚幻的持刀人。
是她的求而不得。
“别再做傻事了。”他说着话,带着些许鼻音,“好吗?”
顾玥忍不住地颤了一下,掩在棉被下的十指握紧成拳。
“把自己弄成这样……”苍枫也不指望女孩儿的回复,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手肘撑着上半身,俯看着女孩儿苍白的睡颜,“……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是想招我心疼吗?”
这一瞬,就好像回到背叛尚未发生前,他带着她从清霖走到北地,自塔纳行回水泽的那一个又一个露宿荒野的夜晚,天为被,地作床,为免危险来不及救援,他们挨得极近,说话的时候好似对方就在颈侧呼气。
“以后我不在,照顾好自己。”
顾玥终于等到对方的手离开她的肌肤,终于等来苍枫起身的动静。
“我知你醒着。”他说,“我就是来告个别,此后山长水阔……”
“愿卿余生安好。”
往后几天,顾玥果真再没等来夜间的不速之客。
说什么长兄接她回的家,顾玥心知这都是家人商量好的鬼话,为的就是让她彻底断了无妄的念头,不再去想那个令自己失了神志自愿坠入黄泉之人。
她在华半夏的指示下起身活动,众人总轮流来看望陪伴,每一天气色都会好上许多。
最初几天顾玖几乎是赖在了顾玥的身边,直到第七日……
“三哥哥今天怎么没来?”
顾玥已经在顾碧环的搀扶下绕着院子好几圈了,都没有等到顾玖的到来。
“三叔说是要独自游历,一早就同公婆辞行了。”
顾家主母念着女儿大病初愈,近几日都没带着长媳处理族中事务,而是让她陪着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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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了很久,还是想让苍枫来辞个行。
前几天出了点小车祸,把自己给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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