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极峰很高,入夏时,白雪皑皑、新芽嫩绿、古松苍翠,春夏秋冬尽在一峰之间展现。
便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也少有人会去尝试攀登雪山之巅。
所以,千年了,那枚曾经帮助过顾姬的风之石依旧在原处。
当顾玥看到那枚屹立不动的石头,不是辛劳所得的喜悦,而是恍惚着说:“原来不是梦。”
她以为那是她从各处得来的千年往事拼凑出的一个梦境,却因为一枚石头而改变了想法,她原是真的见到了千年前的场景。
回了客栈,她才将自己的猜测说予十净莲花听,想知道的无非就是:“是不是你让我看到的?”
十净莲花就是祖辈顾姬的身边“人”,是这世间仅剩的顾姬最了解的“人”之一,另一个就是那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活了千年的请荆大师。
十净莲花“坐”在茶杯的杯沿处,“踩”着相柳的身躯,一脸迷茫:“你到底见到什么了?”
她将昏迷时的见闻一一说了,那小家伙一副惊奇的模样,“我都不知道主人是怎么渡过天雷劫的。”那时的十净莲花连一颗种子都不是,更别提还原那时的场景了,它连主人是何时、何地成为冰雪女神的都不知晓。
“所以只有请荆大师知道?”顾玥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请荆大师在她身上动的手脚。
小家伙撇了撇嘴,道:“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活得这么久。”
它那停顿处,本想说的该是“邪法”两个字的,应生生地改了口。
在它不知道请荆大师就是顾姬的养弟时,只觉得这和尚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在知道后,它想起了顾姬捧着它回水泽的路上,于那个山间歇脚的茶棚所见之人是谁。
就是那个剃了度的樊隐,与如今一样的容貌,穿了一席破旧的僧衣,衣衫褴褛。
顾姬见到他的第一眼说得是久别重逢的故人都会说的一句:“阿隐,别来无恙。”
那是十净莲花在顾姬尚未前往神界时唯一一次见到樊隐。
樊隐双掌合实,道的不是“阿姊”,而是“施主”。
顾姬笑得苦涩,“你还是叫我阿姊吧。”她想一如数十年前那般蹂躏着孩子的秀发,却只能触碰到冰凉的、光滑的头顶,“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承蒙阿姊挂怀,小僧一切都好。”请荆是想后退的,却在动了一下后静止了,任由顾姬霍霍他的光头。
“你都不夸我好看了。”沉稳了几十年的人间至强者说话间忽然带着些委屈,“你都不想阿姊的吗?佛堂我都为你备好了,你从未想过来看阿姊吗?”
盘着佛珠的动作一顿,“阿姊……”请荆大师放软了语调,“是我对不起你……我……”他握着佛珠的手越来越用力,“阿姊你杀了我吧!”
“这就是你这次来见我的原因吗?”十净莲花感觉到主人在拨弄着它的花瓣,苦涩地说,“我听说你这些年帮助了很多人,他们都很敬爱你,这样还想着死吗?”
“小僧本就不该活着。”
这是十净莲花现在所想起来的一切,它对顾玥说:“他一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方法才能活到现在。”
它记得请荆大师说自己“罪孽深重”,也记得当年的和尚一心求死,它说:“主人要他活着赎罪。”
数条红线纠缠着成了一条细长的绳,顾玥耳朵听着十净莲花讲述过去的故事,手上没闲着,十指灵巧地交错着红线,编成了奇怪的纹路。
她说:“请荆大师是这世上唯一成佛的出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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