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捉虫

    莉亚觉得生活就像一场赌局,甚至是一场探险,因为它永远不会揭示下一刻的走向。

    命运的轨道有着密密麻麻的分叉点,很小很小的事情都可能令它永远改变,而且不能逆转。在她十六年的人生中,有很多事情回想起来都会后悔,因为有些人或物的失去总是使她心里空落落的,寂静无人时又会经常想起某时某刻,疑惑自己的初衷,然后又再想若然重来一次她会不会还是这样做。

    到底谁才掌控她的生活——她一直想知道答案。如果说是她自己,那为什么其他人会影响到她的想法、行为和感觉呢?也许其实别人在无形中掌控着她,而她深陷其中却不自知。

    她很喜欢独自在城堡闲逛,因为那几乎是唯一她可以掌控所有,容许她思考,也带来很多奇奇怪怪想法的时刻。

    在过去很多个夜里,她经常会想起一个人——玛林娜,那是她曾经的好朋友。过去一幕幕映入眼帘,她记得喝醉酒的玛琳娜双颊红通通倚在她肩膀,口中含糊不清说着什么;她记得自己绕着她手臂,兴奋雀跃地跟她探讨着擦身而过的男孩;她记得她们分别时泪流满脸的不舍。

    但是,她也记得每次沟通的失败和不尊重都让她喘不过气来,心中的慢慢堆积的小沙丘,到最后终于崩塌。从此以后,玛林娜和莉亚不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同时提起她们的名字。

    可是她却要承认自己还是会想她的,她会幻想如果她们还是朋友的话此刻会在做什么呢,她就是多愁善感且矛盾,没法洒脱地理清过去。

    克莱尔知道后曾经一针见血地跟她说:“你为什么要后悔呢?你所有选择都是你自己曾经想要、想追求的,你现在的人生是也是曾经的你想要的。”

    “我就是不想失去一个好朋友。总感觉我的人生中的朋友好像不停在失去,到最后剩下的人都没有太多了。克莱尔啊,其实我真的很怕孤单。”

    “可是,如果你在一段关系中什么都得不到,那还有什么意思?如果你在一段朋友关系中,连最基本的快乐都没有,那还有意思吗?”克莱尔轻声道。

    “我不知道……”

    “你现在只是忘记了大部份不愉快的事,因为人总是喜欢美好的回忆。我只能说,同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的,不要活在过去而忘记明天,也不要质疑曾经的自己。”

    莉亚看着克莱尔皱起的眉头,双眸少有的认真盯着她,头脑一片混乱,嘴上机械式地应了声好。

    “做自己是不应该有压力的,亲爱的莉亚。”克莱尔永远都笑容迷人,眼睛彷佛有千言万语。

    莉亚一直都很羡慕她的坚定,清楚自己的目标,生活井井有条。

    自己,她很想找出那一个才是真正的她,是与不是,又得如何区别呢?难道渾渾噩噩的就不是她吗?也许她原本就是这样子,谁又知道呢?

    这几天无论她如何努力地尝试把一切抛诸脑后,却发现始终不能装着无事,而她只能歇尽全力掩饰自己的慌乱。

    “要我说,星期六的下午就不要呆在这里了。”

    莉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微微发怔,合上桌上的书本,回过头嗔怪道:“也许下一次你可以警告一下才在我耳边说话。”

    莱维长腿轻松跨过长椅,坐下来,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看起来活力充沛。他随意地翻着莉亚的书本,问道:“怎么你还在看这本?”

    “我在想反正没事做,那就快点把它看完。”莉亚耸耸肩。

    “周末啊,就不要沉浸在悲伤了。”他一手拿过她的书,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语气轻快:“说实话,你最近看上去有些糟糕。我们去霍格莫德走走吧,毕竟“黑魔法对抗战”不是一个好的周末搭档。”

    “好吧。”她无奈地笑笑,看着近乎空无一人的礼堂,就连教师桌也没有人在,叹口气:“不过我得说我糟糕的原因是最近真是太忙了,布朗尼教授的论文要摧毁我了。”

    “是吗?”莱维语气有些怪异:“这真的不是因为布莱克吗?”

    莉亚觉得有些眩晕,身体打了个激灵,不知道是因为礼堂的闷热,还是听到一个她一直逃避的名字。

    “噢。”她用手掩着脸,懊恼道:“布莱克、布莱克、布莱克!为什么要提起他呢?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影响到我呢?对,我跟他是朋友,吵架了,我的确有点不开心。可是,就算是跟谁吵架我也会有这些情绪。”

    “抱歉,我……”

    莉亚却是愈说愈气愤,“就因为他是西里斯·布莱克,就因为他在休息室说的那些话,所以所有人都把我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我看上去不愉快是因为他今天没有和我谈天;我笑了是因为他看我;我生气了是因为他没有注意到我,所有事情都是关于他!喂,我也是人!他们说得就好像我是他的附属品一样。他就喜欢把事情放在所有人面前讲,看着我这样肯定很愉快吧,对他而言这是对我的惩罚罢了。噢,只要我不喜欢她,谁也不会和她玩了。看看吧,我是格兰芬多的金童。哈,为什么我要为他而不开心,我没有他生活也可以如常啊。真愚蠢,所有人都该死的愚蠢!”

    要是可以,她真的想揍西里斯一顿,再打他两巴掌。

    莱维的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未说出口,眼神就飘过她落去后面,面色变得复杂。

    莉亚转过身,看到表情尴尬的詹姆和面无表情的西里斯。

    他看着她,一言不发。

    “噢,好极了,像极了一场闹剧。反正你都听到了,对啊,我就是在说你,西里斯·布莱克。”莉亚翻了个白眼,冷笑了声,“那也不需要我重复吧,你要回应一下我吗?还是你要继续这样不说话?看到我这样你很高兴吧,你从来都只会在乎你自己,你就和你的自尊见鬼去吧。”

    “你们都见鬼去吧。”莉亚恶狠狠地盯着旁边好几个在看热闹的人,明天又会有新的故事了。她拿过莱维手中的书,把桌上的文具都塞进袋子里,跨过长椅,怒气冲冲地走出去。

    詹姆呆愣了几秒,嗑嗑吧吧地喊:“嘿,莉…莉亚!回来,别生气,我们肯定有别的解决方法!”

    “不用解决了詹姆,所有事情都很完美!”

    “管她呢。别浪费时间。”西里斯双手插袋,语气轻蔑,“谁在乎。”

    “嘿,西里斯,我以为我们已经好好谈过这件事了。”詹姆一手弄乱自己的头发,神色苦恼,“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莉亚呢?你明明知道她是帮助莱姆斯才这样的。她根本没有做错,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难道你都没有听进去吗?”

    “不要再提她了,詹姆,很烦人呢。”西里斯摆摆手,语气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们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讨论吗?恶作剧什么都她,不要再说什么奥菲莉亚了。”

    “听着,你不能再这…”

    “詹姆!”西里斯脸完全阴沈下来,“我不想再重复,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你真是个混蛋!”莱维站起来,一把揪起西里斯的领子,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知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会揍你。”

    “放开他。”詹姆的手扶着额头,疲惫地道:“莱维,拜托了,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所以你就由着他来?当然了,布莱克做什么都是对的,不是吗?”莱维怒极反笑,松开西里斯的衣领,“算了,你们都一样。”

    莉亚沿着走道到城堡外,前几天的积雪都融化了,她深深吸一口气,空气是少有的干爽。她站在小山坡上,遥望海格小屋的烟雾缭绕,轻柔地飘到天空与白云重合,她也很想跟着那青烟随风而去。

    禁林还是一片谧静,有时她有冲动想闯进去看看,但是又有点害怕,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里面的麻烦绝对比这里少。

    “见鬼。”她烦燥地用靴子踢了踢地上的碎石,不断重复。也许她真的应该躲到禁林去,这样谁都见不到她了,就可以缩在一个小角落,做她想做的事,直到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才出来。

    “别生气了。请你吃你最喜欢的冰淇淋圣代,好吗?”

    “你又要给我一次心脏病吗?”莉亚闷闷地说:“不要突然在我身边出现,还要在我耳边说话。”

    “好啦,对不起。”莱维的金发梳在脑后,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的位子,松开了两颗钮扣,领带歪歪斜斜挂在肩膀,蓝宝石的眼睛看着她,脸颊上还有两个好看的酒窝,“那么,你要去吗?还是想去吃可丽饼?这个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不要再站在这里,太冷了。”

    “好吧。”她兴致缺缺。

    “哪一样?”莱维丝毫不受影响,仍然耐性十足地问她。

    “我都要啊。”莉亚狡黠地说。

    “好吧,只有你才有这样的荣幸。那么,我们得去霍格莫德走走了,女孩。”莱维把手搭在她肩膀,不在乎地道:“让他们都见鬼去吧!”

    空荡荡的树林中隐隐约约传来些许回音,莉亚一脚把石子踢到老远,也学着他那样大喊:“让他们都见鬼去吧,谁会在乎一个脑袋被巨怪踩了一脚的人!”

    她认真地看着他几秒,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突然发现你有时候还挺吸引的嘛。”

    “那是当然!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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