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将无明的事情告诉穆如酒的时候,穆如酒眉眼冷沉,却没有多说什么。
她见到无明时就能感觉出来,这无明虽然看上去慈悲怜悯,但她总是对他有着一种不适感。
穆如酒当将军这么多年,自然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看来,这位无明大师,可以好好地会一会了。
“你答应赵氏了!?”
穆如酒“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凶巴巴地瞪着祁君羡。
祁君羡扬眉,嘴角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嗯,答应了,只要他们肯将皇位给我,我便救祁允。”
“祁君羡,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过不许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吗?临阳皇位而已,你如果真的想要,我给你打下来!”
穆如酒说得豪迈,全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祁君羡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哦?阿酒不是一向不主张两国交战的吗?”
穆如酒又气愤地坐回了位置:“那谁知道你竟然会为了临阳皇位冒这种险!”
虽然说现在赵氏和祁允还没有答应,但是祁允好歹是一国之君,想必今日的对话早就传到他耳朵里了。
传言祁允惜命,说不定还真的能为了保命,做出换太子的事情。
祁君羡好脾气地给穆如酒倒了杯茶,柔声道:“我说会救他,又没说用自己的心头血去救。”
穆如酒闻言,疑惑地看向祁君羡,像是有些不明白祁君羡的意思。
祁君羡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翳,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深沉起来:“这位皇帝陛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子嗣……”
祁君羡这样说,穆如酒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要拿祁明昭来挡刀了?
穆如酒勾唇笑笑,心情瞬间明媚起来。
祁君羡看着眼前像是变脸一般的少女,自己也不觉地笑了起来:“至于这么开心吗?”
“你不用受伤,还能拿到临阳皇位,我当然开心了!”
“我并不想要临阳皇位,”祁君羡声音微冷,银黑色的眸中闪过情绪,“于我而言,现在的临阳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我也不会将精力用在它身上。”
南溪是她爱的土地,所以他想要守着,至于临阳,他大抵是不会花费多少心思在身上的。
“那你还提这样的条件?”穆如酒歪头问道。
祁君羡勾唇轻笑:“我只是想要看看,这向来宠爱祁明昭的帝后,在这件事情上会做出什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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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母后,祁君羡分明是想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断不能相信他的话!”
祁明昭跪在寝殿之中,低着头沉声道。
寝殿的主位上,祁允和赵氏就坐在上面,两人对视一眼,却什么话都没说。
寝殿里有一瞬间的冷寂。
原本就沉不住气的祁明昭感觉到两人的视线,更加急切起来。
“父皇,昭儿也十分担心您的病情,最近一直在寻医问药,相信不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父皇您千万不要这个时候中了别人的奸计!”
祁明昭的语气很急,十分焦急地看向祁允。
祁允的脸色很差。
他抿唇,眉眼冷峻。
分明前不久还是丰神俊朗的模样,这才不过半月,就已经颓废如此了。
太医们都不清楚症状,甚至连缓解的办法都没有。
祁允等不了了。
他深深地看了祁明昭一眼,眼中饱含深意。
祁明昭只是那一眼,便也明白了祁允的意思。
——他要活,所以皇位,便不是他祁明昭的了。
其实对于祁允而言,皇位是谁的都没关系。
他以为,他是祁明昭和祁君羡的生父,不管两人之中谁继承了皇位,都不会对他不恭敬。
况且,就现在的情况看来,祁君羡的政治才能,雄才伟略,都是祁明昭望尘莫及的。
这样的人若真的继承了临阳皇位,临阳的强大,指日可待!
祁明昭看着主位上不言语的男人,眼神从满是希冀渐渐冷了下去。
一旁的赵氏掩面哭着,想要劝说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却都咽了回去。
现在这种情况,她只能为自己的谋求出路,顾不得祁明昭了。
这皇宫啊,分明就阴暗得不得了。
在这里长起来的人,怎么能谈人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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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君羡知道祁允八成会同意他的要求,只是没想到,会同意得这般爽快。
他冷笑一声,眼中却没几分笑意。
他可是已经让人在祁明昭身边知会过了,接下来,就看祁明昭的表现了。
这皇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困兽,若是这困兽不动还好,皇宫中的人戴上伪善的面具,对谁都是笑脸相迎的。
但是现在困兽动了,所有人便只顾得了自己了。
在这深宫大院里长大的人,向来都是明哲保身,心思丑陋的。
能在这阴暗压抑的环境中保持本心,谈何容易呢?
想到这里,祁君羡的眸子便落在了不远处正撑着头睡觉的少女身上。
嗯,穆如酒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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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君羡又去见了祁允。
这一次,祁允的态度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仅面上带着笑,说话柔和,就连举手投足间都是慈祥,若是不清楚的外人,还以为两人一直都是这般亲密无间的父子呢!
祁允的病自然是等不及了,他下令,两日后就举办立储大典,大典结束后,祁君羡承诺,一定会带给祁允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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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明大师对这个情况似乎并不意外?”
偏院中,穆如酒一手托着下巴,眉眼弯弯。
她看着一旁双手合十的僧人,嘴角的笑意清浅。
无明垂眸,低念了一声佛号,这才缓缓道:“祁君羡施主惊才绝艳,确实有为君的天赋。”
听到无明夸祁君羡,穆如酒十分受用地点点头,继续笑着开口:“大师看人这么准,不如看看自己?”
无明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女,少女似笑非笑:“大师看看自己,究竟何日才能成佛呢?”
只这一句话,无明的眸子便沉了下来,他瞳孔收缩,瞪着眼前笑着的少女。
“穆施主慎言!贫僧心无杂念,一心传达佛法,心思虔诚,度世人苦厄,早已成佛多年!”
穆如酒看着眼前脸色难看的“佛子”,勾唇轻笑,手上的伏月戟却是转了一圈。
“心无杂念?心思虔诚?度人苦厄?”穆如酒声音微微上扬,“无明,地牢里藏着这么多婴孩,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佛祖不会咒你下阿鼻地狱吗?”
“你住口!放肆!我是佛!我是这世间百年来唯一的真佛!”
无明大吼着,那平静的神态不复存在。
他瞪大了眼睛,眼眶血红,身上金红色的袈裟华贵,却不见一丝禅意。
为什么呢?
为什么有的人身穿昂贵的袈裟,佛面兽心。
而有的人,一身素色的僧袍,却堪比班禅转世。
佛不能解其惑。
但是伏月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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