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多钟,渝州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零星的雪花缓缓飘落,落在地上,转眼间消失不见,只留下浅淡的水痕。

    车子的轮胎压过,水痕便彻底消失不见。

    许问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开车的是一直在负责联系相关事宜的程道林。

    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许问皱着眉头。

    “你的意思是,有剧组抢了先?”

    “也不算吧,之前渝州轻轨的负责人联系的意思是,现在也还在洽谈阶段,让我们过去重新谈。

    除了我们,还有一支剧组在,应该也是看上了那个地方!”

    “而且之前谈的时候,  做的也都是一些口头承诺,想要签合同,  但是他们那个汪总,一直拖着不给签。

    我寻思着,是想在这里拿捏我们一番,套取点好处?”

    坐在后座的马明,也是苦着脸,叹了口气。

    “可能你们是第一次管理剧组,对于暗地里的一些规则不太了解。像做咱们这一行的,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走到哪里都是人捧着。

    实际上,需要我们客客气气对待的人太多了。不是双方地位水平的问题,而是在有些事情上,别人不点头,就是没办法。”

    “这个汪总,  估计没少和剧组打交道,也就是卡着这点,  才死活不肯签合同。等到你急用的时候,什么条件都好谈了!”

    马明说完,许问倒是没说话,开着车的程道林,则是显得有些焦躁。

    “这种事,难道就没有人去举报?”

    “有用吗?”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已经成了圈内默认的潜规则。你是可以去举报,但是等以后,想要再租用场地,就不是拿钱能够解决的了。”

    “所以我们常说的,在这里,能拿钱解决的事情,其实都只是小事。”

    ......

    程道林停好车,和许问两人,一起走到了红浪漫高端会所的门口。

    看了眼闪着霓虹的灯牌,程道林皱了皱眉头。

    “在888包厢!”

    随手屏退了几个想要上前询问的服务员,三人看着门牌,推开了包厢的大门。

    包厢里,男男女女坐着七八个人,坐在首位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怀里拥着一个女人,  拿着话筒放肆歌唱着。

    唱的难听,身旁的众人却是鼓掌叫好。

    “汪总的歌声,可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就是,完全不需要技巧,只凭感情就足以征服我们的耳朵了!”

    汪总刚想说些什么,眼神就看到了许问几人。脸色一变,随意的挥了挥手。

    “哪里来的,谁让你们进来的?”

    程道林捏了捏拳头,脸上挂上几分勉强的笑意。

    “汪总,我是程道林,之前才和您聊过的。”

    汪总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是脸上的冷色还是没有淡去。

    “是小程啊,不是和你说过了嘛,过来的时候,带几个姑娘一起来,聊起来也能有点精神。就你们三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聊的!”

    说着,汪总的手,还在怀里的女孩身上,上下摸索着。

    许问也有时间,留意起在座的众人。

    几个坐在一旁,刚才鼓掌叫好的男人,应该是剧组的成员。至于被姓汪的抱在怀里的,应该就是这个剧组带来的女演员。

    当然,说是女演员,其实就是专门负责剧组公关的几十线明星。

    挂着明星的名号,提高身价,只要钱给到位,做什么都行。

    毕竟以汪总这身家地位,也不可能让那些明星演员,委身屈从于他。

    说起来,他也不过就是手里有些权利的小领导罢了。

    程道林有些尴尬的笑笑。

    “汪总,看您说的,我们剧组的女演员都是一把年纪的,带过来您也看不上啊!”

    “还没给您介绍呢,这个呢,是我们剧组的导演,许问!”

    听到许问两个字,包厢里原本不怎么在意的人,目光顿时都看了过来。

    特别是半躺在汪总怀里的女人,看着许问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姓汪的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本性就是这么猖狂。听到许问的名字,略有些疑惑的和怀里的女人打听了一番,这才脸上挂起了些许笑意。

    随手点上一支烟,脚蹬在桌子上,挑了挑下巴。

    “歌手噻,行啊,来都来了,咱也别客气。话筒给你,给哥几个唱首歌听听,说起来这么多年,还真没听过几个男歌手唱歌呢!”

    伸手拦住了想要上前说话的程道林,看着眼前的一幕,许问突然有些想笑。

    本来以为会是多高端的局,甚至许问都做好了陪着喝酒的准备。可是看着眼前这场景,许问甚至连坐下去的欲望都没有。

    让他唱歌?

    以如今许问在乐坛的地位,今天唱了这首歌,明天就得登上热搜。

    现场这些萍水相逢的人,指望着他们帮许问保密,简直就是开玩笑。

    到时候,丢的不仅仅是许问自己的脸,甚至连工作室,连音乐圈的脸都给丢光了。

    想到这里,许问上前走了两步,在姓汪的正前方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汪总是吧?”

    原本张狂的汪总,仰着头看着许问,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你想干嘛?”

    “现在法治社会,你说我能干嘛?今天这大晚上的跑过来,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和汪总聊聊,关于轻轨站临时租用的事情。

    咱也不废话,你就直接说,什么条件?”

    对于眼前这个,胖的和猪猡一样的男人,许问懒得和他掰扯,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许问这一问,也让原本有些心虚的汪总,彻底放平了心态。

    有求于他,还敢这么猖狂,简直就是在找死!

    想到这里,汪总把身子往后轻轻一靠,冷笑一声。

    “许总是个明白人,但是你这态度,可不像是找人办事的态度啊!”

    “呵!你说?”

    “你看看人家陈导,同样是导演,人家是怎么办事的。”

    说到这里,汪总还在女人的身上捏了一把,使得女人有些吃痛的叫了一声。

    “既然你们都来了,先唱歌吧,唱两首歌,再吹几瓶酒,这事儿咱们还能坐下来谈谈。”

    许问是真被气笑了。

    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人。

    说起来许问也在娱乐圈,呆了一年多的时间了,还真没碰到过汪总这样的人。

    大家即使有想法、有需求,也都是暗地里提点,这么明目张胆的来说,还真的是第一次。

    想来也是在这片地儿,作威作福习惯了。

    还真是不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许问耸了耸肩,转过身就朝着门外走。和这个姓汪的,再多说一句话,许问感觉自己都会少活十年。

    可许问准备走了,姓汪的又不愿意了,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

    “你当这是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旁的陈导怕事情闹大,急忙上前做和事佬。

    “汪总,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们这些小年轻一般见识。”

    “我大人有大量?人家才是大人物,都没把咱们放到眼里!”

    许问顿住脚步,回过头看着满屋子的人。

    “你这句话真说对了,我还真没把你放到眼里。给你面子了,当你是个人,不给你面子,你屁都不是。”

    “你......”

    “我什么我?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汪总对吧,我和你说,我今天很不开心,这事儿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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