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门渡境。
金门渡境只对金丹及金丹以下弟子开放。能进去的人很多, 但是从厅堂之中落下来的都是旁的宗门弟子，哪怕知道这是金门渡境，也没有谁有心思真的去。
除了酥酥, 芯儿。
空寂书的本意就是将芯儿先藏在渡境之中，然后再利用渡境中的东西来和屠城鬼蜮做一个谈判。
酥酥虽然不知道空寂书是如何安排的, 但是酥酥莫名的信任他。他能从金门门主手中保护芯儿，就不是和金门，屠城鬼蜮同流合污之人。
更何况，他是宗门出来的人。
说是叛出师门了，但是就她现在看着空寂书表现出来的模样，并不像是对荆门没有旧情, 甚至在她的感觉里, 空寂书对金门好像才是没有感情的那个。
毕竟能在符云峰解封短短两三天内，就在金门主举办宴会的厅堂设下阵法。这样的心思, 肯定是防备了一手的。
在场的不少宾客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空寂书才不浪费时间。
渡境只要关闭就只能用金门的灵运去打开, 就金门主的存在，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人去动金门的灵运的。
只要进去，起码能躲开紧接而来的屠城鬼蜮众。也能暂时将芯儿藏起来。
他连推带赶将芯儿第一个塞进去。
紧接着他目光投向酥酥。
酥酥犹豫了下, 还是摇头了：“我和他……不进去。”
酥酥想得很简单，重渊的修为肯定不是金丹，而且这里没有三师兄的丹药, 无法压制境界，重渊上一次跟她去了点右渡境, 导致神魂受伤, 这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重渊几乎立刻明白酥酥的顾虑。
的确如此, 金门渡境是空寂书给芯儿准备的脱身之处, 对他而言却毫无用处。
空寂书抬手服下一颗丹药，扭头问道：“师妹，他修为是不是高出太多了？”
酥酥点头承认了。
毕竟重渊的修为就算是用肉眼看，也不会有人认为他是低阶修士。
修为过高的人，怎么都无法往这种中阶渡境里去。
空寂书直接抬手将几颗丹药塞给酥酥。
“压制修为的。”
酥酥眼睛一亮，险些忘了空寂书也是同门，那么三师兄会的丹药，空寂书也会，说得通。
她反手递给重渊，然而重渊上下抛着丹药，却是没有服用。
“这丹药于我无用。”
酥酥一愣，转而一想也对。能压制到金丹修为的，可能也就是元婴，出窍，化神。但是重渊的修为明显是高过金门门主的，那就是要高过化神期修为。这种丹药的确对他没有用。
重渊犹豫了下，问酥酥：“你要进去吗？”
酥酥其实有些犹豫的。若是进去了，说不定就能拿到空寂书口中说的那个能和屠城鬼蜮谈判的东西，但是若是不进去……其实对她和重渊没有什么影响。
毕竟今日这些，都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只要能把芯儿保护起来，不让屠城鬼蜮的人得到她就好了。
其余的，那都是金门门主和藏剑阁的恩怨了。
酥酥想得到的，空寂书也能想到。他犹豫着，考虑了片刻却说道：“你是不是要妖石？进去就能拿到了。”
酥酥斩钉截铁：“好！”
然后回头和重渊商量：“要不你先离开，我跟空师兄进去一趟？”
冷清少年眉眼扫过空寂书，扬起下巴，慢腾腾说了一个不字。
想让他先走一步，不可能。
但是他神魂是绝对不能再受伤的，哪怕要进入一个渡境，也不能用自己的本体去。
冷清少年不过是眨眼间，气息已然变了。
酥酥能明显发现他的气场，气息，乃至他的神魂都发生了微弱的变化。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少年眼底有些疲倦。
“好了。”
空寂书上下打量着冷清少年，甚至有些震惊：“……傀儡分|身术？”
从神魂中撕裂一处来独立建造一个傀儡，这可不是化神期以下的修士能做到的。
只空寂书也不敢多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毕竟随着他打开渡境，那两个藏剑阁的修士已经特别自觉地冲了进去。紧随其后的是盛景韶。
甚至叶镯葭一咬牙追了进去，叶思思似乎有所想法，同样在空寂书没有注意的情况下钻了进去。
酥酥神奇地在冷清少年眼前晃了晃手。
她已经看出此刻站在这里的冷清少年，既是重渊，又不是重渊。
重渊抬手捉住她的手。
“一缕碎片，堪堪金丹。”
这却是可以陪着酥酥进去了。
酥酥没有问他本体去了何处。重渊的本事，哪怕在神魂重伤之时也是他人无法企及的。
如此一来倒是能顺顺利利前往金门渡境了。
也不知道空寂书口中那个能和屠城鬼蜮作为交易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酥酥和重渊的傀儡身跟在空寂书之后进入渡境。
而身为金门门主的金堂和却因为化神修为，一则进不去，二则他也不能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空寂书利用这么多年的信任，打开了渡境，将一批不该属于金门的弟子送了进去。
进去其中唯一的弟子，居然还是盛景韶。
渡境外的宾客，有的跑了，有的还心怀侥幸，试图和金堂和讲个道理。
然而下一刻，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山头。
这一切酥酥都没有听见。
她已经落到金门渡境之中了。
此处和点右渡境大有不同。
甚至落地的同时，酥酥就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一股妖气。
密密麻麻的石柱嶙峋，天空倒挂的一扇瀑布，水从地下吸起非空，而后像是被纳入什么奇怪的地方消失不见。
早先一步被空寂书扔进来的芯儿此刻拍着衣裳的灰尘，在她身侧还有那个高壮的藏剑阁修士。
看见酥酥了，那藏剑阁修士似乎想要和她说话，可是此地进来的修士不少，他到底是敬畏三百灵石的，怕惹恼了酥酥被要债，只推了推芯儿，自己离她远了些。
酥酥虽不知道这修士怎么想到去符云峰将芯儿带下来，但是不得不说，他做的刚好。若不是芯儿被带来了，只怕空寂书未必会打开阵法来往渡境。
“师妹你过来。”
空寂书叫了酥酥去，手往东边影影绰绰的山峦指去。
“你可知金门有一秘宝，叫做怜梅子？”
这话可问的多余了，酥酥连自家宗门秘宝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别家宗门的秘宝。她摇头摇得十分干脆。
“怜梅子……”倒是重渊若有所思，见酥酥抬眸看他，低语了句，“听着好像是几百年前的一个旧物。”
只是说来重渊对这些并不上心，一时间也不确定那怜梅子的具体用处。
还是盛景韶在侧用复杂的视线看过空寂书，而后回答道：“空师叔说的怜梅子，师尊曾经提起，是门主师伯看守的至宝，能惑人心智。或者说是能篡改他人记忆的灵法。”
篡改他人记忆？这算什么？酥酥完全看不懂这样的一个东西怎么就能成为金门的秘宝。
然而看不懂其中含义的只有酥酥，在场听见盛景韶解释的人无一不是倒吸一口气。
哪怕是叶思思，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动。她的目光同样投向东边的那处山峦。
怜梅子。
“这东西你知道就好，我猜测，屠城鬼蜮该是想要这个的。”空寂书说话说的含含糊糊，没有说明白。
但是他能打开金门渡境，能为了抵抗屠城鬼蜮将芯儿放到此处，该是和屠城鬼蜮对立面的。既然如此，那在场的人就没有多少好怕的。
如今进来的，也都是自愿选择进来的。他们进来都是拼着一股赌。都是年轻修士，想赌一个未知的可能。
只有酥酥伸手在空寂书跟前晃了晃。
“妖石？”
她可没有忘此行的主要目的。
妖石，得到妖石就能做一个炼丹炉。
空寂书轻笑了笑，看向不远处。
“妖石很简单，此处我藏了几个妖族，他们该是炼化出来的有。”
说话间，远处的确有淡淡的妖气飘来，而后两个妖族男女结伴而来。
他们修为看起来不高，许是刚刚筑基的模样。二十来岁的外表，瞧着却都是一脸天真纯质。走来时还都是从树后绕了绕，似乎是怕被发现，可又径直朝着空寂书走来。
“前辈！”
两个妖族发现来人很多，还是有些怕的，紧张地环视一圈。而在场的只有叶镯葭流露出极其厌恶的眼神，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对着两个妖族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你们来的正好，可有妖石？”
酥酥竖起耳朵等答案。
幸好，这两个妖族都知道空寂书是炼造师，以前也一直需要妖石，他们得到空寂书的庇护，在渡境之中炼化了不少妖石，空寂书开了口，自然是将妖石全都给了空寂书。
空寂书一回头就对上酥酥亮晶晶的眼睛。
“你拿着没用，等出去了我给你做好，送去……师门。”
酥酥爽快点头：“那就麻烦空师兄了。”
盛景韶在一侧听见了好几声的空师兄。没有错。酥酥管空寂书喊做师兄，那就不是金门的辈分。空寂书在金门的身份，不少老一辈的都是提过的，就像是盛景韶的师尊就曾经说过，符云峰的炼造师空寂书，那是当年叛出师门，改投金门的。
只是如今看来，这个改投二字，只怕是要出些问题。
空寂书才抬步准备带路，盛景韶叹了口气，提剑挡在了空寂书的身前。
“空长老。怜梅子是金门秘宝，弟子是金门弟子，恕难从命。”
空寂书这才发现原来人群里还混了一个盛景韶。
“谁能打败他按着别让他搅事，我给他……一个天灵品法宝。”
空寂书话音刚落，酥酥的小金锤横空而出，与此同时，两把重剑并叶思思的一把轻剑，全都朝着盛景韶涌去。
酥酥刚想扑上去抢个先，却被重渊拦腰一抱。
少年在她耳边轻笑了声：“傻不傻，想要天灵品法宝，问我要就是。”
“趁着他们被绊住脚，我们去拿怜梅子。”
酥酥一愣，可重渊的确是这么做的。趁着盛景韶左支右绌，被人群殴，没有人分心管他们，重渊已经抱着她一纵身飞出数丈远。
“可我们先去拿怜梅子也没有用啊。”
反正都是用来和屠城鬼蜮谈判的。
“谁说没用？”
冷清少年的眼神有些幽暗，落在酥酥的身上，有种她看不懂的炙热。
重渊亲昵而温柔地说道：“说不定是我想给你吃了，篡改你的记忆呢？”
酥酥一愣。
“篡改我的记忆？篡改成……什么？”
她一个百年无聊的小狐狸，又有什么记忆好篡改的？
重渊抬手捂着她的眼，酥酥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却有些不易发觉地偏执。
“篡改成，你爱我如初。”
酥酥被覆在掌下的眼睫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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