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毓顿了顿神,说道“谢各位大人抬爱,不过实在抱歉,某不才,不了解花宴的具体内容,待某回府与夫人商讨一下,再予回复,诸位看可行”他语气舒朗,再度拱手以示敬意。

    这些大人们因为妆品的事情围堵谢毓本来就不大能立住脚,面面相觑不敢应答,还是祭酒大人受不了尴尬打破僵局说道“如此,那就谢谢统领大人了。”

    谢毓轻轻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让他们走在自己前边。

    他则在后面踱步,不紧不慢地跟着,慢慢与之拉开距离。石头在宫门外等了许久,等到其他家丁跟着自家大人散去,只剩他孤零零得一人,才终是见了谢毓的身影。

    石头刚迎上去,就听到谢毓若有所思地问他说“先前走出来的那些大人里站祭酒左手边的是谁?”

    谢毓瞧着面熟,但又一时叫不上名来,瞧着官袍颜色品级也不算低,但他方才分明看得清楚,是那人硬推了一把祭酒,祭酒才不得不上前回话。

    得亏石头耳聪目明,记忆力好,稍稍回想了一下,便低声说道:“回爷的话,那当是工部侍郎石大人,从前与王府并无来往,记得前两天突然给您递了拜访的帖子,您当时看了展开看了看,便随手放在一边,还没来得及答复。”

    “嗯?”谢毓蹙眉,“我一瞧开头两句,知他是为妆品而来,就再细看到底是哪位大人,不过我记得这石大人的独女已然进宫,就算有妆品又如何?莫非是打算买给自家夫人的?之前可从没听说过石大人爱妻之名。”

    他与石头交谈声音不大,走在宫道上,周围空荡荡的。侍卫们离得远,也听不清,所以谢毓也没有避讳,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爷说得不错,石大人独女确实入宫,就是不久前刚被诊出身孕的玫嫔娘娘,皇上还特意指了姜太医保胎。”金吾卫是皇帝亲卫,有时也帮着皇上处理阴私,石头因为常年给谢毓打下手,脱口就来,“那石大人的发妻是定国公孟家的嫡女,三年前人就殁了,当时玫嫔还因此升了位。”

    发妻没了又无续弦,膝下独女又入了宫,这石大人的动机实在耐人寻味。

    至于玫嫔,记得进宫时间不短,平日里不声不响,一直不得宠,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借了贤妃禁足的空档,一跃成了皇上的心头好,还有了身孕。

    宫里头好些日子没有好消息传来,玫嫔有喜的消息一出,冲散了原本因着皇后幽禁带来的晦暗,前朝后宫又出现欣欣向荣之势。

    “玫嫔这胎来得巧,皇上高兴,还想让贤妃娘娘帮忙照料,贤妃娘娘推脱不过,只能答应了。”石头觑着谢毓的脸色斟酌着用词,“不过那姜太医跟孟家颇有渊源,玫嫔这胎该是稳的,爷也不用过于忧虑。”

    谢毓甚少理会后宫之事,玫嫔的消息听完就放置脑后,以为即是嫔位便不需高位嫔妃照看,眼下才知道有贤妃参与其中,眉眼拢上忧郁,一时间语气也低沉了些,问道“府里可是知道?”

    如果这胎是贤妃在帮忙照看,王府势必得有所表示,免得让太后和皇上不满。而且这石大人说因为妆品时见我,会否其实意在玫嫔腹中的胎儿,当时拒绝得草率,没深思里面的门道,实在大意。

    “王妃应是已告诉了世子夫人,奴才瞧世子夫人早上派人入宫送礼了。”贤妃入宫后就有意回避谢毓,有任何消息也是先通知王妃。

    “嗯,母亲这事办得妥帖,让世子妃送礼庆贺确实更得体,你可知今早送进宫的有什么?”谢毓走到辇车旁,大腿一迈,一撩帘子,弯腰进去,动作干净利落。

    石头忙跟上,在使力的时候惊觉自己有东西还没呈上,于是懊恼地一拍脑门,“哦哟!爷,奴才该死,刚想起来世子夫人还给您准备了早膳。”

    他叩首,双手托举刚刚一直拎着的提盒到谢毓跟前,“爷您瞧,世子夫人刚让人送来的,还热乎着呐!”

    经石头这么一提醒,谢毓的饥饿感也窜了出来,他从石头手里接过来,放在手边的矮几上,乍一掀开,鲜肉馄饨的香气便丝缕不绝地溢出。

    “回爷的话,世子夫人送了一对绿地粉彩婴戏图双耳瓶。”石头虽然被谢毓手里那碗馄饨馋得不行,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刚才的问题。

    谢毓点点头,用帕子拭了拭嘴角说道“礼送得合适,图案样式也讨了吉祥,回头你把那对儿前两天刚得的洋瓷蓝地粘花瓜棱双耳瓶给送过去,那颜色淡雅通透,与佳人相宜,于我倒是糟蹋了。”

    “是。”

    “还有雪灰色四季花卉花篮纹缎绣也一并送去,她当是喜欢那鲜亮的花色。”给郑清婉送礼这件事不知道触动了谢毓的哪根神经,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反过神来又觉得不大合适。

    “算了,就送前两个物件,剩下的留着以后送。”他想了一下郑清婉眉眼带笑,欣喜不已的情态,然后摇了摇头,从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中抽离,专注地吃夫人准备好的早膳。

    武将不得骑马上朝是开国就有的规矩,他今日视察禁军,乘辇车去,自然又得乘辇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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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毓进屋的时候郑清婉还坐在书桌前核账,拨弄着算盘清脆有力,头都不带抬一下,却在谢毓打算靠近她的时候突然出声“回来了。”

    “嗯。若瑶也没多长眼睛,怎得还能认出我来”他挑了离书桌近的木胎象牙交椅坐下,安然地将郑清婉堆放成小山状的账本一本本地拿出来,然后将它们慢慢理成整齐的直线。

    谢毓如果不说话,只静静地在那儿坐着,无端地就让人觉得他恰似一轮远山月,孤高清冷。

    他适才在回来的路上刚接到清河崔氏的来信,知道贤妃答应了本家多么荒谬的决定,加上朝中的线报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彻底地失去了在贤妃问题上的主动权,他被贤妃算计得死死的,连同往日的恩情都不在乎。

    “景之的香囊是我早间换上的,以麝香,铃兰为基香,并用茉莉和里木做了头香,景之闻着可还好?”郑清婉不知道此刻谢毓的心绪翻涌,抬眼扫了一眼垂眸整理的他复又继续算账。

    “怪不得你能认出来。”谢毓叹道,手中的账本排齐复又给轻轻地放回案上。

    后宫里的事他只要知道,就好像有接二连三的手去拖拽他,语气也不自觉带了些怅然,道“若瑶,你说要是有一户人家本是女主内,男主外,后来因为女子过于能干,反倒调换过来,使得男子连带女子所累,以致生出祸端可如何是好啊?”

    郑清婉以为谢毓责怪她这两日忙于工作,没有太多关注他,手里的算盘突然不香了,而且煞有其事地直起腰来,“景之可千万不要想左了,女主内,男主外是相互配合和扶持的关系,可不是互相打擂台争斗。阴阳相调,才能万事皆宜。”

    她说得坦荡,还稍稍抬了下下巴,目光坚定,直直地像要看到他的心深处,让谢毓略有些恍惚。

    “后日就是花宴和寿宴的开席,满香阁的妆品和满座楼的席面都很紧俏,大臣们着急也正常,我体谅你理这些俗务不符你平日习惯,所以今早送礼入宫的时候还特意备了好些妆品送给姑母,如此,有姑母看顾,后宫的娘娘们也就不会再托人找你。”郑清婉沉下来与他细细掰扯了其中的道理。

    “还是若瑶想得周到,太后娘娘一出马,确实能轻快不少。”谢毓噙着笑,错开了与郑清婉的对视,“只是我担心这样可能会得罪后宫众人。”

    “得罪应是不至于,之前景之指导我上的折子太后看了很是满意,觉得我比原先懂事许多,而且我那些妆品太后娘娘想是看不上眼,到头来还是会随着其他赏赐分给各位娘娘的。”郑清婉看他笑着,神色却并不轻松,心下直觉不对,“景之是不是有事瞒我?”

    “后宫有喜,妆品易被人利用,众位嫔妃突然齐齐讨要妆品想必不会只是因为妆品的效果好,之前还担心这一点,谁想你转眼就找了太后娘娘。不过,”他收敛了所有的笑,庄重严肃,一字一言叮嘱道“少惹麻烦,别让我担心。”

    谢毓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是他的忧虑郑清婉却是品得明明白白,稍微回想了下原书的时间线,对应王妃给她说的事情,顺着递过来的台阶说道“世子放心,贤妃正值册封皇贵妃的关键时期,妾身省得。”

    她换了称呼,两个人的距离也骤然一下拉远,谢毓眼睛微眯,蓦地感受到一种僵硬如死灰的氛围,张嘴想要挽回些什么,想了想也终究没说。

    郑清婉此人平日相处起来经常不正经,还爱动手动脚的,但细节处每次都让他感受到体贴入微的关怀,可能这是成婚之后夫妻间正常的照顾,但他直觉别人可能做不到这种程度,张弛有度又伴着亲昵,可他们俩成婚也不过两月。

    他知她可能误会了他说的那个故事的本意,但是有些事知道得太早,有的人知道太多并不好。

    他不想郑清婉被波及,点点头像是完成了例行公事“好,你忙吧。”

    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郑清婉瞪大眼睛,一脸错愕。

    这哥们要干嘛?奇奇怪怪的,她撇撇嘴,不甚满意地继续核账了。

    而出了房间,走进庭院的谢毓,突然回身看了看书房窗户映出来的身影,停留驻足了好久,直到夏夜的蚊虫不甘寂寞地攀附上他的手腕,他才转过来,对旁边的石头说“走吧,去给母亲请安。”

    他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便在外有许多的烦心事,但是好像只要回到荣安院,看见她就安稳许多,哪怕一个侧影都好。

    郑清婉适才叫他世子,那感觉陌生得让他感觉之前的温柔体贴仿佛都是浮在空中的轻烟,拢住了暗里的冷漠。

    他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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