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汪祺一开始以为自己眼花了,便绷不住哭了。她怎么可能买到莲花皂呢!莲花皂那么稀有,可是瞧着又很真。

    待到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又忙止了哭,拭去眼角的泪,定睛看了好几眼,反复确认了几下——那花皂白中透粉,花态规整,平展如碟,嫩蕊凝珠,盈盈欲滴,纹理和羊脂玉一般圆润细腻。

    可不就是莲花皂吗!

    终于,她花了那么多功夫,得到了属于自己的莲花皂!

    这些天冷嘲热讽的苦楚和咬牙坚持的心酸在看到莲花一瞬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可算可以在那些瞧不起她的小姐们面前扬眉吐气了。

    想一想她到时穿戴一新,妆容姣美,穿过层层人群,落座前排,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和惊异的眼神,她优雅从容的仪态说不定就能落了哪个贵人的眼。

    “珠儿,快去找找还有多少银子,我可得做身上好的衣裳,才算没辱没了拿到莲花皂的运气。”汪祺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小姐,昨儿御史夫人那边送了两身新赶制的宫装,说是要花宴那天穿的。”珠儿吞吞吐吐,嗫嚅道“而且,剩下的钱不多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挨到下次发例银。”

    “姑母给的宫装样式普通,我实在瞧不上眼,只是碍于情分收下罢了。咱要是这次表现好了,以后什么样的宫装不能有,你想想看那诚王世子妃的衣裳,隔那么远都能感觉到它的柔软轻盈。”汪祺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揣度起自己的小九九。

    “可是小姐,就算是把钱全砸了去买,也买不起整套啊,您刚来御史府的时候还说御史夫人准备的衣服是上等精品,怎么转眼就不稀罕了呢?”珠儿笨拙地劝阻,不惜翻出旧账来戳汪祺的痛处。

    “珠儿,”汪祺语重心长地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世子妃才比我虚长几岁,不过是家世比我好才能嫁给皇家。我要是能在花宴一举成名,家世的短板算什么,我福大命大当不了皇家正妻,当妾难道还不够格吗?”

    “小姐....”珠儿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总觉得不妥,却又说不出什么。她家小姐走火入魔的趋势越来越明显,竟然会说出做妾的言论。

    汪家确实不算什么高门,可也是根正苗红,实实在在的书香门第,这样的人家培养的出来的嫡女高嫁确实困难,但嫁个读书人当个掌家娘子,与夫君琴瑟和鸣,诗书相伴难道不好吗?

    珠儿搞不懂,但是身为奴婢她还是习惯性地顺从,“小姐说得是,不过能当的小姐前几日都让奴婢当了,您说要做衣裳,这钱该从哪出合适”

    “母亲那边还没送钱吗?我算了算日子也快到了啊。”汪祺不以为然。

    “小姐,大夫人送的银两一到,您就让奴婢拿着去买妆品了。奴婢手头上剩的几两银子老实说还是过年时您赏给奴婢的体己钱,奴婢想着小姐时不时得打点小厨房送些上好的补品才拿出来的。”珠儿头埋得低低地,话说到最后声音小了许多。

    “难为你跟着我这样的穷主子,你要跟着那宫妃,别人孝敬你就得几两银子,更别说逢年过节主子赏了。”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汪祺稍微清醒了些,说道“你退下吧,钱的事我再想办法,衣服无论如何都能做身好的,我的宝全押在这一次了,再等我就真成老姑娘了。”

    珠儿听话地退了下去,顺带关好了门,只留汪祺在里面对着莲花皂唉声叹气。

    这边谢毓等着郑清婉走了,也没再床上多躺一会儿,而是利落地起身换衣,简单用了些粥食便回了前院。

    虽说他刚忙完一票大的,正是清闲的时候,回前院无非就是看看按例上交的公文,但女主人不在,他待在荣安院也没大有意思。

    早朝皇上会下旨宣布赈灾的情况,他虽然有功但不好大肆宣扬,毕竟他的主要功绩是揭露了皇后的险恶用心。

    为了维护皇室脸面,皇上只能淡淡略过,笼统地宣布一下此次赈灾圆满成功,后续队伍还在路上,马上返京。

    他这个领头人为什么先行到京了,有门路的人心里清楚,没门路的人不会多言,他只要安安心心地在家待几天,一切就跟往常一样了。

    不过也是苦了侯大人,身子骨不好还一路上颠簸曲折,又是燥热难耐,又是中毒崩溃。他把包括侯大人在内的所有“伤员”情况都上书一封给了皇上,想必应是能得到妥当安置。

    他在练武场补了今早的晨练,为了惩罚自己晚起,特意又加了射箭练习。

    正搭弓蓄力忽听闻旁边有一声起“古人云,楚有养由基者,善射,去柳叶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小爷我瞧着,景之也不遑多让啊。”

    声落,箭发,正中靶心!

    “你来干什么?”谢毓看都没看身边人一眼,径自从箭筒里再拿出一支。

    “哎呀,这脚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转就来了诚王府,许是王妃娘娘过于和善了吧,实在想得紧。”那人油腔滑调,极不正经,使得谢毓立马调转了方向,箭头直对着他的脑袋。

    “别别别,大人饶命,我投降我投降!”那人瞬间消了气焰,腆着一张脸笑嘻嘻地说道。

    谢毓挑眉,“怎么?陆侯爷怕了?京里还有什么事是陆侯爷不敢的?听说逍遥坊的姑娘们前不久还要为了陆侯爷集体跳江?”

    陆茗瑞尴尬地摆摆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一定是世子您的情报有问题,小爷我行得正做得直,绝不是那种风尘男子。”

    “那陆侯爷还是脚一转回您的侯府吧,本世子从不跟满口谎言的小人交往。”谢毓的视线又转回场上,拉弓射箭,一起呵成。

    “哎呀,好了好了,景之你别生气,我这人没啥毛病,就是嘴贫了些,你多担待。而且我也没说错什么,王妃娘娘人就是很好,刚刚去请安的时候还赏了我好些好吃的。”陆茗瑞指了指身后的小厮,“你看,我家小年儿都抱不过来了。”

    谢毓大致扫了一眼,确实怀里满满的,再度皱眉,“侯府的钱全花在姑娘上了是吧,怎么连吃饭都要蹭我家的?”

    “哎呀,你怎么老说姑娘,逍遥坊我就去了几回,谁知道都是一批眼皮子浅的,哭着喊着要嫁给我。”他假装做西子捧心状,“我知道一定是我太过貌美了,她们都馋我的身子。”

    “少贫,说正经的,你来到底有什么事?”谢毓把弓交给身旁站着的石头,接了手帕坐到后面的凳子上。

    陆茗瑞颠颠地跟上,“听说满香阁的招牌是太后赐的?”

    谢毓气定神闲地睨了他一眼,“是又怎样?”

    “我还听说嫂夫人是太后的亲侄女,最近也在帮忙操办起名花宴的事,能不能帮忙通融一下?价钱好商量。”他伸手比了个二,“两百两买一个莲花皂,大哥您帮忙跟嫂夫人说一声,小弟一定乖乖上门送钱。”

    “嗯?”谢毓颇感惊奇,“你买莲花皂干甚么?”

    “唉,茗珈这两天因为莲花皂这事老闷闷不乐的,听她身边的婢女说是因为女学里皆在追捧满香阁的起名花宴。听说得莲花皂更得脸些。”他顺道坐在谢毓旁边,无不感叹说“茗珈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家父早逝,我做大哥的,看不惯自个妹妹受委屈。”

    “这花宴确实是内子在协办,但具体事宜我不好插手。我可以晚上的时候帮你问问,但不一定能办成。”

    “行,有景之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明晚满座楼我做东,定让你吃得肚子溜圆。”陆茗瑞一拍胸膛,豪气万丈。

    “别,我还没说此事一定帮你办成,内子是个有主意的人,我顶多算是有个建议权,而非决定权。”谢毓看了他一眼,转过脸来轻笑了一声。

    听上去小丫头的生意做得还挺好嘛,连陆茗瑞都舍下脸面求到他跟前,他油然而生出一股莫名的欣慰感。

    “常言道出嫁从夫,一句话的事,我信景之兄一定能帮我做成。”陆茗瑞惯会投机耍滑,话赶话地给谢毓带起高帽子来,不带任何停歇地就接着说“茗珈也是大哥你看着长大的,我是真心希望她能嫁个如意人家,当年她出生的时候受了不少委屈,眼瞅着快及笄了也没定下人家,我着急哇!”

    “父母之名,媒妁之言,几时嫁娶也跟劳什子的莲花皂有关了?”谢毓只知郑清婉要办起名花宴,并没深思其中的关窍,也不知满京里都因着这场花宴私底下暗暗较劲。

    “哎呀,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反正很好就对了,女孩子家家的事,要不是我妹妹喜欢,我才不稀罕呢!”陆茗瑞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双手抱胸。

    谢毓想起他的亲妹谢敏过两日也该回来了,便说道“可惜敏儿回来有些晚了,赶不上花宴,不过去与不去也没关系,反正都定亲了。”

    “饱汗不知饿汉饥,侯府现在地位尴尬你又不是不知道....”陆茗瑞不小心被秀了一把,刚想继续吐槽,触及谢毓的眼神戛然而止默默地吞了下去。

    陆茗瑞的祖上是开国功臣,谢绝了国公的爵位,只因国公需降等,他考虑子孙后代,便求了个世袭罔替的侯爵。

    当年陆茗瑞的父亲站错队,没摊上从龙之功,反倒因为之前争位时做了许多错事,惹了后来登位的太后一党的嫌。他为了保全家人,便跳江而亡,留下孤儿寡母,死得并不光彩。

    彼时清泰帝年幼,太后垂帘听政,看他父亲乖觉,也没再对侯府赶尽杀绝,而是保留了世袭罔替的资格,让陆茗瑞承了爵。

    所以陆茗瑞即便从小聪颖,五岁成诗,八岁于书无所不通,文辞深醇,也还是被其母摁压了风头,只凭着出色的长相被众人知晓,明面上仍是一副浪荡子,二十多了也没定下人家。

    原本陆母催他成婚,他还能拉谢毓出来当挡箭牌,结果今年谢毓就火速成婚,名花有主了,唉!上哪再去找同盟军啊?他这几个月耳朵都快听得磨出茧了,还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

    “哎,景之,成婚咋样啊嫂夫人听说是太后她老人家一手教出来的,规矩一顶一地好吧?”之前郑清婉风评一般,陆茗瑞想试探一下谢毓的态度,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优点来夸她,只能从规矩方面入手,起码不出错。

    “规矩好?”谢毓脑中闪过她在皇上面前装模作样吃饭时的拘谨,“当是好的吧,皇上也夸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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