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了,你可会做些别的颜色能上妆的细粉,深色浅色都可以,不是红白两色即可。”郑清婉吃完瓜话题一转回到工作上来。

    “回夫人,颜色都是研磨出来的,有颜色的草木矿石按理说都是可以的。”妧娘想了一下,“只是上妆奴婢不敢保证是否有毒害,毕竟有的人为了白还用铅粉上妆,有没有害她们也不在乎。”妧娘的口吻略带嫌弃。

    像妧娘这样如此毫不掩饰表达对铅粉厌恶的人郑清婉头一次遇见,古代没有鉴定机器,铅粉又是大众持有度高的产品,增白效果明显,妧娘能保持清醒有这份觉悟实属难得。

    郑清婉调整了下坐姿,稍微前倾了些“不拘什么颜色,也别先管毒害的事,尽可能多做些,等回头再筛选,赶不上盛夏,咱就赶秋天,出些像枫叶,甜橙那样的颜色,看着心里暖暖的。”

    “敢问夫人这是要作甚?”妧娘反问道。

    郑清婉没有说话,而是拿起旁边架子上的胭脂,用指腹蘸取少量的浅色,对着镜子在眼窝处晕染做打底,再取深色加深眼尾。虽不算精致,却也有了层次感,平添了一股妩媚。

    “妧掌柜这里有画画用的勾线笔和吗?”郑清婉边画另外一边的眼妆边问。

    妧娘看她动手化妆的时候已是诧异不知该作何,此时听到吩咐,立马回应说“有的,奴婢这就去拿。”

    找了更红一些的胭脂加水研磨,接过妧娘找来的勾线笔点蘸了些许,于眼尾处勾勒出一朵红花,抹上同色的口脂,郑清婉肤色极白,容貌娇好,此番装扮既有成熟女人的妖冶风情,更有大气端庄之感。

    大家命妇的气场原是如此强烈的吗?妧娘心颤了一下,瞬时懂了郑清婉的意图,“夫人是想做眼妆和花钿的结合吗?”

    “花钿是我眼妆画得不到位用来补救的,有没有倒是其次,最主要是把真正的妆粉做出来。”她思忖了一下问道,“妧掌柜可知哪里有做笔的地方?”

    “回夫人,城东有家知源舍,老板于我也算旧识,他店里的笔做得精细,夫人想做什么样的笔?奴婢给他说就好。另,妆粉的事奴婢很感兴趣,会尽快做好的。”妧娘本就对美妆颇有心得,看到这种妆容语气不自觉热切几分。

    “妆粉的事我能力有限,就拜托你多多留意,有什么情况的情况到府上找玉书玉画给我说就是。至于笔的事,我要的不是寻常的笔,恐说不清,你把地址给我写详细了,我今儿下午亲自去看一趟。”郑清婉交代妥帖,放手让妧娘这个专业人士去继续探索。

    妧娘听吩咐找了纸笔把详细地址写下,递给了她。

    郑清婉看看没有问题便收了起来,搭着旁边玉书的手起身,“妧掌柜,带我去看看你们做妆品的地儿,昨儿可是说好了。”

    场地不算小,有四个女工此刻正在忙活着,一番巡视加试做,她心里大概有了数,先试探着问了问妧娘“我瞧着,整套妆品工序还挺复杂,没个两三天做不成,铺子里有四名女工,既做妆品又做胭脂,可是能撑住?”

    “回夫人,工序确是复杂,这些女工跟着我干了好些年,也算一手□□出来的,知根知底,奴婢知道要是妆品卖得好必定是要再招人,可新手难保质量,奴婢也是不知该怎么做了。”妧娘道出了难处。

    郑清婉笑笑“这事不难,等旱灾这事过去,热闹劲又来了,咱得先提前预备着不是,而且不必教新人全程工序,把晾晒,烘干,研磨,压饼等步骤分成大块,四个女工分别带一个块的新人,一直做重复的工作,很容易上手的。”

    妧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抢着说“夫人这法子好,新人不知道全部工序,旁人也没法抄咱们的,咱还是京里的独一份。”

    “你想得极是,不过还是要先订下卖身契才是,若不想入奴籍,也得签份契子,只是不往官府里跑罢了。”她接着妧娘的话补充道,“我算了算,现在一月人力成本也才不到百两,再招八十人以我们妆品的价格也是负担得起,但人多眼杂,盯不过来,先招十二人看看。”

    “夫人说得是,奴婢想着人一多,花也得供应上来,还有夫人交代的眼妆,奴婢过段时间还得进些漂亮的云母石炮制,不过云母石得到官府许可的矿场里采,奴婢怕....。”妧娘说到后面消了声音,像是不知如何是好。

    “云母石成本太高,用些花草试试,且眼妆能成最好,不如全套妆品重要,等世子爷回来,先把活动搞起来。”郑清婉把她昨晚想到命名权的事详细地给妧娘解释了一番,“等到赈灾大吉的消息一传来,满香阁命名权的消息撒出去,闹得满城皆知才好。”

    “哪能像夫人说得那么容易,满城皆知许是宫里有旨才行。”妧娘用帕子捂着嘴偷笑,深觉郑清婉说得不靠谱。

    郑清婉见状也不恼,冷静地询问“我说得效果确实夸大了,往常京里有铺子上新都是怎么个宣传法?”

    “回夫人,也就街头街尾找几个孩童叫喊,进店中厅贴上上新的内容。”妧娘看郑清婉一脸严肃,收了笑答道。

    古代的传播媒介不够先进,投放电视广告,买热搜,找大v带货这些传播力度广的手段俱不能使。孩童叫喊大人可能当作小打小闹听一耳朵就过去了,上新内容写在中厅,只有进铺子的人才能看到,外面的新也还不知情。关键的是,这是满香阁第一次上新,得打好头。

    郑清婉脑中百转千回,喝了口茶,沉吟道“往常来的多的熟,可递些请帖邀请参加本次活动,一般人不知我与满香阁的关系,只知太后照拂,我也可借着从前在太后面前侍奉的份给那些没来过的贵夫人递帖子。”

    思绪慢慢打开,她继续说“女学里也得递些请帖,那里不是世族小姐就是才学极为出色的平民女子,最好是跟女学书院院长说好,把这个当作彩头,让那些家境不好但又真才学的女子也有露露脸的机会。这些人都知道了,上层名流圈估计也差不多了,没落的勋贵家整日想往上提提声望,即便没被递请帖,也会来买妆品。”

    郑清婉说到这,轻轻摇了摇头“不对,递请帖是有观看权,买了妆品才有参加权,不如送些小样给她们先看看省得她们只来不买。”

    轮廓随着口述清晰起来“上新内容不能只放在中厅,还需在门口立牌,记得做得好看些。而且家境不好的才女若收到请帖无力承担,可以申请免费领取一套妆品,但这个情况得在立牌上附纸写明。逍遥坊这种场所还是不要给了,正经命妇都不喜欢。暂时你先落实这些,回头我想好了再补充。”

    “是,夫人。”接触郑清婉才两日,她的想法和赚钱方式便一直让妧娘耳目一新,命名权的活动方案甫一听完,妧娘心中更是澎湃了几分,“夫人所想要是都办成,那满香阁岂不会是京中第一胭脂铺?”

    “别高兴太早,做生意戒骄戒躁,先踏踏实实把眼前事做好,伺机而动,我也只是在家母原有的基础上改进了一下,当不得你说得那般厉害。”郑清婉见她空画的大饼让底下员工如此兴奋,不由敲打了几句,顺便巩固一下情感基础。

    果然提到逝去的将军夫人,妧娘渐渐笼上一层淡淡的哀伤,褪去了对金钱的狂热,缓缓地开口“将军夫人确实会做生意,看到奴婢擅长这些,力排众议让奴婢做了满香阁的掌柜,奴婢也一直惦念着恩情,自从将军夫人走了,奴婢没人使唤,守着这铺子也只希望着别倒下便是。”

    “妧掌柜的付出我看在眼里,满香阁不会败落,亦不会让家母失望。”郑清婉轻轻地用绢帕抚去了妧娘眼角的泪花,“满座楼那边有奖惩制度,满香阁同为家母的心血,自然少不了,你安心。”

    “奴婢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谢夫人提携。”妧娘站起身叩首,终是卸下了傲劲儿。

    郑清婉受了这一礼,惊讶与欣慰并存,惊讶的是妧娘的突然归顺,她有些措手不及,欣慰的是她知道此刻的妧娘应是彻底忘却曾经原身拒绝新品的不快,把心中的不服与不屑抹平,认可了她接过母亲的位置。

    京城里的掌柜中安叔,来福俱是初次见面大礼规矩一项不落,上头一赏,谢恩下跪毫不犹豫,他们对郑清婉尊重得紧,郑清婉也是一口一个您,给足了面子。她不爱拿身份说事,但按理来,她即便不是世子夫人,仅将军府小姐一重身份,妧娘不说与其他两位掌柜一样,也合该在头一次见面的时候行礼问安。

    妧娘初见没有行礼,交谈中言语也算和缓,却偶有冒失之举,她察觉不妥,隐而不发,有序不紊地推着新品,期间试探了几番,效果不算太好。

    这两天她在考量妧娘,妧娘何时不在心中考量她,好在郑清婉有些经验,不刚愎自用,适当展现些实力,后又提及将军夫人,才算真正突破妧娘心中的防线,让她心甘情愿。

    “妧掌柜快快请起,以后铺子里的事还得多多仰仗您。”郑清婉没有为难妧娘的意思,起身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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