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权敲门进去的时候,祁让正站在祁月白的办公桌边,左手一包酸奶干,右手端着咖啡,似乎是咖啡太苦了,他露出了一幅一言难尽的表情。

    桌边的祁让听见开门的声音,侧过头,看见李权端着水进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脸看到了救星的迫不及待的表情飞快地跑了过去,端起水狠狠灌了两口,总算冲淡了嘴里的苦味。

    总算活过来了。

    祁让长舒一口气,向他哥抱怨道:“你的这个什么咖啡也太苦了。”

    祁月白轻笑了一声,“刚才不是让你等一会儿吗?”

    祁让无话可说,毕竟刚才哥哥确实说了等一下,但他觉得酸奶干齁住嗓子难受,等不下去,还是喝了一口他哥的咖啡。

    结果不言而喻,他哥的咖啡比酸奶干齁嗓子还可怕!

    整个过程中,李权一句话没说,实在是他也插不上话。

    他等了一会儿,见祁总好像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识相地退了出去。

    关上办公室的门,李权表情还有点恍惚。

    他后知后觉有点理解了同事们感叹“神仙饮凡露”是什么感觉了,在他眼中一直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祁总竟然也会把自己的咖啡拿给别人喝,还因为对方不喜欢而打内线电话叫人来送水。

    原来,他们祁总也有这样“人”的一面。

    办公室内,吃饱喝足后的祁让精神好了不少,心血来潮,从哥哥那里拿了一只笔,回到沙发上,随便在杂志找了一页空页上画了起来。

    祁让完全是一个灵感型创作者,没灵感的时候能把自己逼疯也画不出来,有灵感的时候,几乎不需要思考的时间,线条就能很流畅的从笔尖流出。

    一个坐在办公桌前的祁月白逐渐被勾勒出来,虽然是大头q版的形象,但配上祁月白惯有的淡漠禁欲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美感与喜感。

    端详着自己的杰作,祁让越看越想笑,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祁让好像突然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劲,一股熟悉的淡淡的乌木檀香的味道从斜后方飘过来——

    他僵硬地回过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哥已经结束了工作,正站在沙发边,一起欣赏他的画作。

    祁让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把他随手的涂鸦撕下来,但祁月白阻止了他的动作。

    “就这样吧,挺可爱的。”祁月白说着,从让让手里把杂志抽出来,放回了原位。

    祁让瞳孔地震:“可是这是很正式的经济杂志诶!”

    “没关系。”

    好吧,既然哥哥都说没关系了……反正这上面画的是他哥,倒时候要是不幸被别人发现了,丢脸的也是他哥不是他!

    祁让自我安慰一通,不再纠结这件事,问道:“今天的工作都结束了吗?”

    “结束了,可以走了。”

    “那我们现在就要去找他们了吗?”

    “嗯,过去一起吃个饭。”

    一路上,祁月白简单跟祁让说了一下晚上的饭局,除了他们还会来四个人,其中三个是一起长大的,还有一个是留学的时候认识的,没想到回国之后还能凑到一个圈子来。

    随着祁月白的介绍,祁让本来隐隐期待的心情莫名其妙变得有点紧张起来,总有种丑媳妇要去见公婆的奇怪感觉。

    大概二十来分钟的车程,他们到达了今天的目的地——一处叫做国色天香的私人会所,装潢有多精致奢华暂且不说,门口站着的高大的保镖就给人足够的威慑力了。

    “走吧。”

    祁月白从另一侧下车,稍迟一点才到祁让身边,拉着他的手往里走去。

    刚到门口,一个侍者迎了出来,对着祁月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关于他家到底多有钱这件事,祁让把预期又往上抬了抬。

    经过了一段安静的长廊,又乘着电梯上了两层楼,一楼的喧嚣逐渐被隔绝在外,一行人停在尽头一间包间门口,侍者敲了敲门,停顿两三秒之后,推开了门。

    包间里四个人已经到齐了,见到祁让二人,其中一个人立马站了起来,“祁哥,你们终于来了,快过来坐。”

    “这是晏冬城。”祁月白带着落座,顺便介绍道。

    祁让觉得晏冬城好像不太喜欢他,看着他的眼神怪怪的,但“初来乍到”,他还是乖乖喊了一声:“晏哥。”

    晏冬城一幅活见鬼的样子,瞪大眼睛,夸张地喊道:“我没听错吧,祁让小少爷竟然叫我晏哥?周蔚,你快帮我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然而旁边的周蔚只是毫不留情一巴掌拍在晏冬城的后背上,“你说什么呢?什么时候让让见着你少了一声哥了?”

    说罢,他温和地看向祁让,“让让,他这人说话就这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叫周蔚,你不介意的话,还像以前叫我一声周哥就行。”

    “周哥。”祁让还挺喜欢周蔚的,好像有点天生笑唇,眉眼也弯弯的,给人很好相处的感觉。

    “诶。”

    周蔚笑着应下,又提醒剩下两人:“愣着干什么呢?不是都知道让让失忆了,自我介绍一下啊?要不然还等着我们祁哥来介绍呢?”

    “徐寒池。”

    “翟双林,你以前叫我林哥。”

    祁让挨个叫了一遍哥,几个人个性分别还挺鲜明的,他很容易就能把几个人的名字和之前哥哥提过的几句话对应起来。

    虽然他哥提过晏冬城是里面最跳脱的,但大概是晏冬城不太喜欢他,都不怎么说话,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

    倒是周蔚,跟他说了不少话,但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考虑,很少说到过去的事,都是一些他自己到处去玩时遇到的奇闻趣事,反正祁让听得也挺开心的就是了。

    其实周蔚倒也不是不想说点以前的事情,只是他没什么可说的,虽然说是一起长大,但实际上,自从祁让五岁时那年祁月白出国了,他就没怎么和祁让有接触了。

    直到后来祁月白回国,他们重新熟起来,祁让才又进入他的视野,不过那之后发生的也尽是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说到底,他们都是祁月白这个圈子里的人,自然都不太喜欢祁家真正的小少爷祁让,见到他没少冷嘲热讽的,只不过那时候的祁让缺心眼,根本看不出来他哥身边的朋友都不待见他,逢人就傻呵呵地叫哥。

    最开始周蔚还以为这个祁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一定是心机深沉,预谋着什么东西才会假装听不懂他们的冷嘲热讽。

    后来他是怎么发现祁让这小孩是真的单纯的呢?

    那是祁让中考结束后的暑假,祁让千里迢迢跑来s市找他哥,人生地不熟的,在学校附近迷路了,祁月白就不说了,周蔚也不得不出来找这个麻烦精。

    周蔚是第一个找到祁让的。

    七月的大太阳天,他为了找祁让跑得浑身臭汗,而祁让呢,竟然坐在路边的石礅上吃冰淇淋,白嫩的小腿一晃一晃的,别提多惬意了。

    周蔚怒从心中来,想多晾祁让一会,索性没立马过去找他,而是进了旁边的甜品店吹空调。

    没想到就这一会儿的时间,祁让竟然不见了,他一边打听一边找,终于在附近的巷子里找到差点被人给欺负的祁让。

    祁让已经被逼到了巷子角落,哭得眼睛都肿了,还带点婴儿肥的脸上挂着鲜红的两个巴掌印,哪里还看得出半分之前无忧无虑的小少爷的模样。

    周蔚终于才意识到,祁让和他们真的不一样,他喜欢缠着祁月白也没什么预谋,如果不是祁月白的纵容,他怎么敢一次又一次地缠上来呢?

    后来,周蔚把祁让救了回去,不过祁让是个男孩,加上巷子里没有监控,报警也无济于事,周蔚本来以为就要这样放过那个人渣了,没想到几天之后,晏冬城一个电话把他叫了出去。

    就在当初祁让差点被欺负的巷子,那个中年男人浑身血污地躺在地上,他以为的风光霁月、君子端方的祁月白抬脚,毫不留情碾在中年男人腿间的位置。

    在场的几个人都因为男人的惨叫变了脸色,唯有祁月白面不改色,淡漠地道:“你太脏了,不该碰我的东西。”

    他把祁让称作“我的东西”,那绝对不该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称呼,周蔚从中看到了另一个无比扭曲的陌生的祁月白。

    直到那个男人疼得晕了过去,祁月白一边擦拭染血的手指,一边问周蔚:“害怕了吗?”

    周蔚也算是玩儿得开的,也认识一些癖好特殊的人,但这样纯粹的血腥暴力的画面他还是第一次见,两条腿止不住地抖。

    “怕。”

    祁月白不带任何嘲讽意味地笑了一声:“怕是好事。”

    当时的周蔚不知道祁月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是在祁月白走之后,周蔚质问晏冬城为什么要把他叫来,晏冬城无辜地说:“是祁哥让我把你叫来的。”他才有点明白,祁月白的意思是——怕的话,以后就不要碰让让。

    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祁月白原来这么在乎他这个单纯得和“人”有点格格不入的弟弟。

    当然,这件事之后,周蔚剔除了对祁让的偏见,确实不得不承认,祁让真的是一个干净到让人不忍心让他见识任何人心险恶的存在,他甚至想要主动守护祁让眼中的光。

    可惜良言难劝该死鬼,祁让一头扎进名为祁月白的漩涡,后来,周蔚没再见过他坐在石墩上一边吃冰淇淋一边晃腿时时纯真的笑容。

    思绪渐渐拉回,再次看到祁让开心的笑容,周蔚脑子一空,话不经大脑就吐了出来:“让让,你知道你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

    周蔚的声音不大,但包间里人不多,大家说话的声音也都不大,他的声音一下子凸显了出来,整个包间突兀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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