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进入初夏时节, 顾明东承包的小山头就变得热闹起来。
枇杷树一直翠绿翠绿的，青色的小果子藏在“枇杷”绿叶间，一直等到四五月份时候, 一个个金灿灿的果子才露出真身来。
这一批枇杷树还不算高，顾明东站着就能轻而易举摘到最高处的枇杷。
一颗颗枇杷都有鸡蛋大小, 摘下手随手擦了擦, 轻轻一撕，超薄的表皮就直接被扒拉开, 露出里面金黄色的果肉来。
在阳光下看，金色的果肉带着几分晶莹剔透, 就像是上好的宝石一般, 让人舍不得破坏。
顾明东可没这个心思, 嗷呜一口，枇杷丰盈的汁水一下子在口中爆开来，特有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口腔, 回味无穷。
与其他的水果不同, 枇杷成熟后通体金黄，手感沉甸甸的, 但其实一口下去口感绵软。
洪教授给的果树苗很优质, 枇杷肉多核小, 顾明东又摘了一颗, 剥皮之后直接塞进嘴里头，这么吃更是一种享受。
怪不得古人会把枇杷比如成黄金丸, 从形状到味道确实是优秀无比。
连吃了三颗, 顾明东一回头，就瞧见几双齐刷刷的大眼睛：“看我做什么，吃吃看。”
顾亮晨笑着问：“爸, 咱真的吃啊，不先摘下来卖吗？”
“第一年统共也没几颗，好吃，咱留着自己吃吧。”顾明东说着，以身作则又开始吃。
一听这话，三个孩子也忍不住了，伸手去摘树顶上又大又圆的吃。
有样学样的剥皮，一口枇杷下去，顾亮星惊叫道：“好甜，真好吃，一点都不酸。”
“这品种好。”顾亮晨解释了一句。
他们这边也有野生的枇杷树，但那些枇杷树结出来的果子酸涩，皮会黏在果肉上，而且果肉少果核大，只能尝个味儿。
也是顾明东舍得，春天那会儿见枇杷树上果子太多，大手笔的打掉了足足一半，剩下的枇杷才能长到这么大。
几个人吃着吃着来了兴致，索性盘腿坐在了草丛上，一边吃，一边聊天。
顾三叔背着手上山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四个人身边的枇杷树都被吃空了，地上都是果核，连四只狗嘴角都带着果汁的刻意痕迹。
“三叔来了，来吃一口。”顾明东招呼道。
顾三叔忍不住劝道：“多好的枇杷啊，怎么样都能卖钱，自家人尝尝味道就成了，你们咋还当饭吃了？”
顾明东笑着塞给他一颗：“今年才熟了多少，不费这个力气了。”
主要是他自己想吃，这些年能吃到的水果实在没多少，好不容易自家种上了，不先自己吃个饱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顾三叔剥开尝了一口，惊讶道：“还真甜，一定能卖个好价格。”
“枇杷皮薄，稍微有点磕碰就会坏了，所以我种的也不多，原本也是打算自家吃的。”
枇杷确实是好东西，味道也好，但成熟之后很难保存，偏偏它是成熟季十分短暂的水果，要么不成熟，要么一起成熟，运输过程中稍微磕碰一下，等再拿出来表皮就黑了，倒是也能吃，价格却上不去了。
顾明东觉得以现在的运输条件，自己倒腾枇杷出去卖得不偿失，还不如便宜了自家人。
顾三叔无奈笑道：“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顾明东笑着解释道：“枇杷就算了，等梨子橘子成熟的时候再卖，这些放的住，也不怕磕碰。”
临了还摘了一篓子：“三叔，你带点回家去吃。”
“不行不行，我就来看看，怎么能又吃又拿的，你还得做生意呢。”
顾明东笑道：“真不打算卖枇杷了，你带回去让三婶和婷婷也尝尝鲜。”
等顾三叔走了，顾亮星举手问道：“爸，你真的不打算去卖吗？”
“你想去？”顾明东看着他，笑道，“你要想去的话我不反对，咱俩五五分。”
顾亮星笑着搓了搓手：“这怎么好意思，您这果树苗肥料都要钱。”
“好歹是父子，我给你个父子价。”顾明东看了看果树，觉得靠自家人想吃完也确实是难。
但这些娇贵的果子售卖困难，顾明东打算等以后冷链发达，能最大程度保证鲜果的口味之后才发展这一块。
不过既然顾亮星有意思，他倒是也不反对。
顾亮星站起身：“不用五五分，我三你七，先把咱们自家吃的留足了，剩下的我再拿出去卖，省得留在树上便宜了山上的鸟儿。”
上河村这边山多树多鸟儿也多，等到了果树成熟的季节，一群一群的鸟儿往果树林里头钻，吃相还特别难看。
顾亮星方才就瞧见了，好好的果子被鸟儿啄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能烂在树上，最可恶的是他们接二连三的过来霍霍，放稻草人也没啥用。
见儿子斗志满满，顾明东笑着决定躺平。
顾亮星也是个说干就干的，这都快要高考了，顾亮晨跟顾芸都忙着学习，他倒是好，整天拉着车，带着一群孩子到处跑。
顾婷顾斌都喜欢跟着这位堂哥到处跑，因为只要他们帮忙干活，顾亮星大方的很，不管是水果糖大白兔还是供销社的棒冰，顾亮星都给买。
顾亮星将家里头的枇杷按照成色分了品级，没有磕磕碰碰个儿还大的最贵，磕磕碰碰都有乌黑，但还能吃的最便宜。
溪源镇是个小地方，顾亮星来来回回的跑，居然也将枇杷卖了个七七八八。
谢南山听见消息的时候，老顾家的枇杷都卖得差不多了。
“阿东，你这儿子了不得，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他忍不住感慨道。
顾明东笑道：“随他自己玩吧。”
谢南山又感慨：“你家果树也真争气，这还是第一年呢，口味和产量我看都行。”
“我看山上还有樱桃，也不打算卖吗？”
顾明东种的樱桃有两种，一种是个头比较小的本地樱桃，口味比较偏酸，另一种则大很多，不过同样的，樱桃这东西成熟之后也放不住。
“阿星马上得高考了吧，他肯定来不及卖樱桃。”
顾明东看着他问：“你想要？”
谢南山立刻表示：“我琢磨着用生产队的盒子装了，弄到那些大厂里头当福利也不错。”
“数量不够，后头的梨子苹果倒是能跟上。”顾明东摇头道。
谢南山一听也是，不过还是笑道：“我看不是不够，是你想留着自家吃。”
顾明东就问他：“你没吃吗？”
“吃了，还吃了不少。”
谢南山又说：“回头我把小谢谢送过来，她现在整天惦记着过来玩，好去果园摘枇杷吃。”
“那就送过来呗，索性留下给我当女儿算了。”
“滚滚滚，自己不生就惦记着别人家的。”
两人三言两语的功夫，倒是将秋天成熟的那批果子的下落都安排好了。
这一年的夏天，老顾家几乎淹没在水果里头。
今天吃枇杷，明天吃樱桃，后天吃桑葚，再一看西瓜李子桃子也成熟了。
除了枇杷之外，顾明东最喜欢吃的就是桃子。
他尤其喜欢水蜜桃，熟透的水蜜桃粉粉嫩嫩，足足有成年男人的拳头大小，手指按上去轻轻往下一扒拉，水蜜桃的皮就掉下来了。
这样的水蜜桃才算熟透了，轻咬一口全是汁水，顾明东怀疑直接拿着吸管都能吸溜。
老顾家上上下下都爱吃，就连年纪最小的顾亮月小朋友，都能自己坐在宝宝椅上，扒拉着水蜜桃使劲啃，啃的满脸都是果汁都不放手。
除了水蜜桃之外，顾明东还在山上种了黄桃、油桃和蟠桃，各有各的滋味。
唯一可惜的就是，都是些放不住的，尤其是水蜜桃，摘下来现吃最好，放一天就能给你烂了，就算提前一些摘下来，顶多也只能放个两三天。
为了不浪费，除了顾亮星偶尔做做小买卖，剩下的全进了老顾家的肚子。
不只是老顾家，就连顾三叔家，城里头的顾秀秀家都得到了便宜。
一顿时间吃下来，顾三婶都忍不住说：“都说桃子养人，瞧瞧吃了一夏天，婷婷的脸都红扑扑的。”
顾三叔一看还真的是，无奈摇头道：“阿东这孩子，我看就是喜欢瞎胡闹，哪有种果树专挑着自家喜欢吃的种，这以后靠什么挣钱？”
顾三婶却说：“你就瞎操心，阿星来来回回就挣到不少，果子好吃还怕卖不出去，咱们生产队上门去买的人也不少。”
生产队的人都知道顾明东家的果子好吃，都是乡里乡亲的，偶尔家里头的孩子过去玩，顾明东也会邀请他们吃一口，至于更多的就没了。
偶尔社员们也贪这一口吃的，就上门买一些，顾明东都是按照最低的价格卖给他们。
像是李铁柱，因为钱金花喜欢吃桃子，夏天那时候隔三差五就买几个给媳妇解解馋，价格不贵，但他舍得。
也有舍不得还想吃的，就厚着脸皮上门想蹭一口，可惜顾明东从来不会惯着他们。
次数多了，生产队难□□传起顾明东不好说话，满山的果子都舍不得给他们吃一口之类的话。
顾明东不在乎，双胞胎听见了就当面呛回去：“现在都包产到户了，叔，您家地里头的稻子也不错，要不秋天分我家一担。”
直接把那些酸话给堵死了。
至于偷偷摸过去摘果子吃，那得多不要命？
谁不知道顾明东养了四只狗，如今都长成大狗了，看着膘肥体壮跟狼狗一样，听说上山还能逮住兔子，咬死了带回来。
平时在村里头遇到这四只狗，大狗倒是乖乖的不吼不叫，但不叫的狗才会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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