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百姓备受西山土匪折磨,不仅去寺庙祝祷要绕远行路,还常出无辜百姓惨死西山的传闻,前些日子尤老板的儿子遇害更是传的人心惶惶,一时间百姓连靠近西山也是不敢。

    西山的土匪也因为无人惩治行事越发张狂,不仅将路过百姓视为待宰羔羊,连朝廷的官银也敢拦截占为己有,屡次挑衅朝廷。皇上怒不可遏,所以才不惜调动把守城池的士兵,由太子率军前去剿匪。

    行军当天,虽说不足五百精兵,但已经是城中百姓从未见过的壮观场景。

    街道上热闹非常,到处都是推推搡搡的人群,百姓分站道路两旁,为看热闹,也为预祝太子凯旋,没有人比百姓更期待西山土匪的清剿。

    此次是太子首次率军领命,就连皇帝也携贵妃登大殿前阁遥遥压阵。

    太子身骑高头骏马,在一声声助威声中,迎着万千道殷勤期待的目光,平常瑟缩局促的肩膀也开阔了起来,脸上显露出不曾出现过的意气风发。

    后差几步是跨骑黑马的黎桭,一改平日里洒脱飘逸的装束。青丝利落高束环扣着绘金重冠,背披红丝战袍,乌金细铠下显尽黎桭的蜂腰猿背。黎桭的一双桃花眼现下也只剩锐气桀骜,下颌高扬展露出锋利的线条,身旁追随庆祝的百姓连一眼都不曾被施予。

    今日府中初见时,云雀都有一瞬间看呆了,觉得今天黎王真是好看。

    瞧那腰封上镶嵌的墨翡,各个剔透不见絮棉,更难得的是色泽竟也协调,阳光洒过,只留温润莹光;还有那坠佩的玉环,透亮澄净,曲面处隐约雕空的工艺更不必说;最关键是黎桭手戴的血玉扳指,底色纯粹,艳一分露俗,暗一分沉闷。

    云雀从来没见过如此醇正的血玉,看得她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沉迷美色就会变成昏庸之流,云雀正盯着黎桭看得入迷,没听清黎桭对她说了什么就丢魂样点了头。

    这时她已然混在黎王的侍卫中间,又因为个头太小又脸生显得有些突兀,好在小十在旁边和她说话,也不至于让她太尴尬。

    其实她也不明白黎王剿匪怎么会把她也带上,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唯一会的就只有逃跑,如果剿匪时出现逃兵,那一定就是她了。

    但是云雀身处于这样声势浩大队伍中,心情也难免激动,好奇的四处张望。和普通的百姓一样,她对皇帝贵妃尤为好奇,垫着脚尖伸长脖子往大殿前阁方向望。

    迷茫间刚看到人影,云雀就被刹那的压迫感震的头皮发麻。她警惕地寻找来源,抬头就对上了一双阴冷刺骨的凤眸。

    摄人的眼神竟比那人所佩戴的嵌玉金冠上的红曜石更加冰冷,这样的目光让云雀下意识想到了她在边塞时偶然见过的青面将军。

    只是那位将军刀斩万人,赫然战神在世,周身气度自然狠辣阴森,而这位是身处后宫养尊处优的贵妃,常被柔软滑腻的锦缎丝绸所拥,被天下尽奢的珠宝装点,怎么会露出同样可怖的眼神。

    云雀不敢多看,连忙移开了视线,身旁的坠珠好像感觉到了云雀的不安,用头轻轻拱了拱云雀,云雀抬手悄悄摸了下坠珠,轻声问旁边的小十:“那位站在阁中的娘娘是谁呀?”

    小十眼睛飞快的一扫,好像连他也不敢多看那位娘娘,小声的和云雀嘀咕:“宁贵妃,咱王爷的亲妹妹。”

    云雀听闻一怔,黎王可不像是那位贵妃的哥哥,云雀还想再多问几句,肩膀就被黎王的佩剑一戳,头顶传来黎桭压低了的声音:“你俩安分点。”

    小十吐舌缩了缩肩膀,云雀也老实安静的混在侍卫中。

    行军整日才堪堪到达西山边界,找好水源安营扎寨。

    如同小十透露给舍扇的消息那样,先后派出了小十,影七两队人扮做寻常百姓模样去借路西山,其他人原地整顿。

    云雀本想跟着小十同去,但是黎王安排时并未提及自己,云雀知道事关重大,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所以就安静的站到旁边。

    小十走后,云雀在男人堆里更显局促,让她主动去和别人搭话,比让她去偷国库还要困难。

    云雀眼看着一个一个帐篷都扎了起来,正胡思乱想自己可能要露宿深山时,影三有些无语的声音传过来:“你蹲树上干什么?赶紧下来,王爷找你。”

    云雀听到影三声音的瞬间,竟然诡异感觉到了丝丝亲切。

    前几天云雀觉得他俩关系有些缓和了,没成想影三离府再回来后,又对她恢复了臭脸。

    云雀摸不透男人心,赶忙跳下来快步跟在影三身后。

    云雀撩起黎王账帘的瞬间倒吸了口凉气。

    她差点被里面的珠光宝气晃住了眼,恍惚间她以为误入了哪位贵公子寻春踏游的营账,而不是什么排兵重地。

    倚坐在旁的黎桭褪去了领军时硬朗桀骜的强势姿态,恢复了往常风流的公子哥儿模样,他坐在绫罗玉石中出奇的浑然天成,好似这些碧玉翠珠幻化而出的翩翩君子。

    账中本就暖香醉人,黎桭桃花眼中还荡漾着笑意,当黎桭冲她招手时,云雀轻飘飘就到了黎桭面前,连她自己怎么过去的都不知道。

    “那是凌仙人所绘的云海浮日。”

    黎桭看云雀进了账中就一副傻呆呆的样子,除了刚开始向自己望了一眼,就再也没有将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现在又盯着屏风看个没完,黎桭不禁哑然失笑,轻声出言。

    清朗嗓音将云雀突然惊醒。

    屏风运笔绝细精巧,她看出是凌仙人的画迹,但是从前只见过凌仙人绘的扇面,挂画,从来不知道凌仙人还留世这样的大幅画作,惊奇之下让她欣赏得有些忘乎所以。

    陡然听到黎桭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连忙后退行礼。

    黎桭摆摆手,语气率真又爽朗:“也没别的事,想来你独自在外面怕是不自在,就在这账中休息吧。”

    这种话但凡是别人说,都会让云雀觉得图谋不轨,但是黎桭说得太坦荡磊落,好像就是单纯的体谅她,若是云雀再恶意揣测,倒显得云雀的狭隘了。

    云雀相信黎桭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也不敢真就放松休息,她可还清楚的记得黎桭逼她吃药,又对她偷书信咄咄逼人的吓人样子,所以云雀只是移了移脚步,换了个地方站着。

    其实云雀站在帐内就很开心,光是那屏风就够她细细观赏许久了,更不要还有各处精巧的摆件,都让她看得欣喜。而且账内暖风习习,烘得她身子都暖洋洋的,刚才仅仅在外面站了半晌,山中的重露阴风就吹的她浑身冰冷,现在终于暖和起来了。

    黎桭看云雀换了个地方又安静站着,心里觉得她真是做暗卫的好材料。

    云雀因为练功,气息极轻,若不是故意去找,往往能将她完全忽视,和小十存在感极强的样子完全相反。

    但是黎桭还是不习惯云雀站在旁边,好像是在惩罚她,而且那双黑眼珠滴溜溜的转,总是显出几分可怜,黎桭无奈开口:“你去旁边那软榻处休息,明日有事安排你去做。”

    云雀坐在软塌时坚信自己即使坐着也能保持警醒,没想到还没过半柱香,她就在黎桭时不时响起的翻书声中睡了过去。

    整日的赶路对于云雀来说,实在太辛苦。

    与黎桭表面上的恬淡笃定不同,他心底总觉惴惴不安。

    纵使在行军之前已经知道西山辽远,地势复杂险峻,但是真当身处西山时,才切身感受到西山的野岭密林,苍树浓荫蔽日,重山连绵起伏,莫说在其中隐秘百余人的山匪,就是千人的军队行至此处也能实现隐匿到无人发觉。

    黎桭将手中已经熟记的关于西山地形的书放下,胸口憋闷想出去透透气。

    起身便看到刚才还满脸提防的云雀现在卧在软塌上睡的正熟,白嫩的脸蛋上都浮出了红晕,黎桭嘴角扬了扬,随手取下旁边挂着的外衣搭到云雀身上,转身出了营帐。

    第二天清晨,两队人马带回的结果和黎桭预测的相同,不仅没有见到山匪,连可疑的迹象都没有发觉。

    太子眼看出师不利,脸上难掩神色忐忑,帐中都坐不住,慌神地来回渡步。

    黎桭神态自若,走上前轻拍太子肩膀,出言宽慰:“此次剿匪并非易事,一次打探无果实属正常,况且此番我们行军并不避人,山匪听到动静不敢动作也是可能,太子不必如此担心。”

    太子听闻,知道是自己想的过于简单,操之过急了,只能按黎桭所言那样,先去监察所行士兵的日常操练。

    黎桭望着太子的背影,轻扬的嘴角沉了下去,眉头拧起:“太子随从的身手怎么样?”

    影三毫不避讳的撇嘴:“还不如云雀。”

    正巧云雀从黎桭的营帐打着哈欠走出,原来她以为的警觉就是一觉睡到天大明。

    出了营帐就看到黎王和影三都身着整齐,一副可以随时出战的清爽模样,而自己才刚刚睡醒,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又有些害羞的把半个脸都遮了起来。

    小十也拿着烧饼跑了过来:“哎,你醒了,正好还热着,快吃。”直接将手里包着的烧饼塞给了云雀。

    云雀正迷瞪着,转而又听到了黎桭藏不住笑意的声音:“吃完了好去做事。”

    在众人委以重任的眼神下,云雀低头看着这块虽然热乎但也难逃牙碜的烧饼,心里想,不会这张饼就是自己最后的一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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