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尧轻倚在皇帝肩侧,手中随意把玩着皇帝腰间的玉佩,开口便是甜腻的娇嗔:“皇上不心疼臣妾。”

    皇帝正顺手翻着书,听到宁贵妃这样没头没脑的嗔怪,觉得有趣低声笑了两声:“朕又哪里惹尧尧不快了?”

    “皇上明知剿匪凶险,怎的还只给那样少的兵,哥哥若是出事,臣妾就要伤心死了。”黎尧稍坐直身子,眉眼含嗔带俏尽是对黎桭的担忧,说话间又稍稍咬了咬唇,露出星点皓白。

    皇帝最喜欢黎尧这样肆意无拘的模样,在她身上总能感觉到几分难得的自由烂漫,让他能得到片刻的放松。

    所以即使事关朝政,远不该一个妃子过问,皇帝也不甚在意:“知道你俩要好,只是徐将军因为太子妃的离世心中不忿,朕也无法强求。”

    黎尧心中冷笑,无非是担心太子在这皇城根手握重兵,恐其生变,还说的这样冠冕堂皇。想要扶植太子,又怕太子势重欺君,其实何必担心,太子的昏懦随了根,哪有胆子敢造反逼宫。

    “哼,皇上明明说一不二,又是打发臣妾了事,皇上就是不心疼臣妾。”黎尧作势拿乔,柔嫩的脸蛋微微鼓起歪到一边去。

    这一副不饶人的架势若是旁人做,难免显得造作惹人厌烦,但是黎尧眉眼如画,粉面含春,盈盈的目光轻扫过来,能叫天下男人心软。

    皇帝也不例外,抬手拂上黎尧脸侧,轻轻一夹:“依你,都依你,朕再去请。”

    小十猛然推开黎桭寝屋的门,也并不管黎桭在寝屋是否得体方便见人,直冲冲就往屋里进。

    黎桭正站在床边整理衣襟,就被小十搭上了肩膀,小十还要往他耳边凑,被黎桭扭身抬起胳膊顶开。

    得赶紧把影三叫回来,小十就跟在身边几天已经让他烦不胜烦。

    “你快些!我刚瞧见云雀不停的搓手嘟囔,肯定是偷到什么了!”小十故意压低的语气却盖不住激动的语气,眼神也不断的往屋外瞟,手上嫌黎桭动作慢,也帮着整理。

    黎桭大清早就让小十吵闹的额角直跳,现在他还上下其手的在这越帮越忙,腰佩的玉环都打了转,抬起脚就给人踢开:“你起来!真烦人你。”

    小十被踢的不疼不痒,还是上蹿下跳的催促。

    黎桭本来对云雀的事只有半分好奇,现在让小十闹腾得也对云雀能带回什么有了期待。

    果然在院门口就见到了欲言又止的云雀。

    怪不得小十激动成这样,云雀那一脸的“我干了个大事”的表情,任谁都会想打探一二。

    黎桭有些分神的想,她脸上的疤痕倒是消去了大半,已然恢复成粉白团子样了,太医的药确实有效。

    但是他偏不先发问,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想要逗弄这样局促的云雀,所以还是像看不见她一般,漠然从云雀身侧走过。

    云雀在黎桭身后跟了半天也不吱声,俩人都是寻常的模样,只有也走在一起的小十急的紧磨牙,明明知道有瓜能吃,怎么还迟迟吊人胃口!

    小十脚步越放越慢,马上就要凑到云雀身边,忍不住先打听的时候,云雀终于张嘴了:“王爷留步,我有东西呈给王爷。”

    黎桭走在前面,背着脸嘴角偷偷翘了翘,脑中首先闪过的是,云雀的声音清亮悦耳,从前倒是没发觉。开口时还是语气平平:“去书房。”

    “王爷,我已身中王府蛊毒,自会事事听命于王爷,本没有与王爷商量的身份,现在夜入三皇子府邸,为王爷取回此信,只求王爷高抬贵手,放过侍女月如。”

    云雀跪在书房,几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她打了一肚子腹稿又练习了一早上,即使心中万分担忧月如,想说得更加恳切动人,但是真张开嘴时就像在干巴巴的背课文。

    黎桭此时盯着云雀呈来的书信,已经没有半点心思落在云雀说了什么上。

    手上这封信若是走漏了只言片语都足够将太子的脑袋砍下来!而且他们竟然从不知晓三皇子手握这样能够致他们于死地的证据!

    黎桭心下惊愕,脑中思绪万千,眼神凌厉如离弦箭般刺向云雀:“信是从何而来!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云雀被黎桭陡然的质问吓得魂飞走了半个,回话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说得也是颠三倒四支支吾吾,云雀气急自己嘴笨,但是心里越是着急就越讲不清。

    她忌惮的去瞄黎桭的脸色,发现黎桭虽然眼神摄人,但是听的极为认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语无伦次而出言打断或者不耐烦。云雀深深呼了口气,尽最大努力复述了这几天自己夜袭三皇子府邸的情况,不知道黎桭想听哪部分,就都一并说了出去。

    虽说云雀说的磕巴,黎桭也听明白了,只是心中震惊需要反复确认,他不敢相信云雀真就能在不到五天的时间里顺利遛进三皇子的书房,还能找到暗格将这封信偷出来。

    他与三皇子对峙多年,三皇子为人处世的审慎多思没人比他更了解,这样的底牌定会千般谨慎万般小心的处置,但是竟然就被这样说几句话都能憋个脸红的黄毛丫头偷过来了?

    黎桭从知道云雀能从影三手下脱身时就欣赏云雀的好身手,眼下手里拿着来自三皇子书房的书信时,才深切体会到云雀轻功的高超。

    云雀越说心中越镇静,逐渐语气也开始平淡,好似去皇子书房偷封密函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黎桭目光紧盯也没有捕捉到半点云雀在欺骗的心虚,他的脑子已经因为过于惊愕以至于有些恍惚了,他不免想,他们多年处心积虑,勾心斗角都是何必呢?

    直接偷就完了呗,去偷虎符,去偷玉玺,这天下不就偷来了。

    黎桭使劲掐了掐眉头,恢复理智,将脑子中不像话的想法甩出去,再说话时却徒然生出几分疲惫:“你知道你把这封信给我代表什么吗?”

    云雀抿了抿嘴,斟酌用词,再三思量后说:“我和你们蛇鼠一窝了。”

    黎桭现在听到云雀这样说,心绪已经非常平静了,平静的像一个死人:“你先出去吧,那什么月如去找管家。”

    云雀立马起身告退,提气腾身就去找管家。

    书房门口等着的小十早就等得挠心,终于书房的门被打开,还没看清,云雀闪身就不见了,小十自知追不上云雀,暗叹了声好身手,就往书房里走去找黎桭,没成想对上了黎桭荒芜破败的眼神,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我过会再问。”

    管家见到云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有半点惊讶的神色,亲和的点点头就为云雀领路。

    管家走的不紧不慢,云雀却心里着急,不停的用眼神催促。管家看云雀将不满都写到了脸上,心里也有些明白怎么连平日里挑剔的影三都会对这位姑娘多几分好脸了,确实心思单纯藏不住事,“王爷并没有对月如行刑,姑娘可以放心。”

    云雀有些意外的睁大了眼睛,露出疑惑的表情,管家却没有再作解释,只是笑了笑:“姑娘还不了解咱们王爷。前面那院便是月如的住所,我就不进去了,姑娘自便。”

    云雀眼看就能见到月如了,也不再细想管家的话,匆匆给管家道了谢,就往院子里奔。

    月如正在院中给马匹梳毛,自从那日在戚夫人处被罚,侍卫就直接将她押到了这个院中,伤好了后就被安排照顾马匹。

    她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所幸在死前还见到了活着的云雀,她并不怪云雀活着却不给自己通气,平白让自己伤心还在给她烧纸时被抓住以至受罚。

    月如小时被家中变卖,后来就辗转于各处做丫鬟下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身不由己的滋味,和云雀之间的缘分她很珍惜,也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

    但是在这个院中的日子完全出乎月如的意料,不仅给她请了郎中,还顿顿饭给她送到院子里来,伤好后就负责照顾院中的马匹,只是不能随意出院。

    月如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当成人质了,而受牵制的对象就是云雀。

    想明白后这几日她心中都忐忑不安,看到门口出现的云雀时,脑袋一懵,表情空白,等到云雀向自己跑过来时,才惊喜的跳了起来。

    两人手拉着手对望了半天,云雀看月如身体都好,是不曾受刑的样子,手上的伤也被包扎处理了,几天都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月如却猛地使劲打了云雀的手心。

    接着就是劈头盖脸的训斥:“学什么不好去做贼!谁教你的!你以后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往来!我不稀罕什么翎羽玉佩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云雀被说的发蒙,听着听着眼中就蓄了泪花,从来没有人这样训斥教导过她。

    云雀悟性高有天赋,师父又对她不甚期待,学武时从不曾责骂过她,后来师父重事缠身,一年都见不上一面,倒还有位师兄,却也是寡言少情的性子,云雀就没人管没人教的长到了现在。

    陡然间听到月如对她的数落,心里的热流冲的云雀鼻头发酸。

    “你给我憋回去!你还委屈上了。”月如看不得云雀俏生生的脸上露出委屈。

    云雀听闻,赶紧抿住了嘴唇,但是黑亮的眼睛中还汪着泪,一副要落不落的可怜样子,拉着月如的手来回看,说话也还是关心月如的伤势:“没事没事,管家给了我个药膏,肯定不会留疤的……”

    “这是什么要紧事吗!?”话还没说完就被月如打断,月如眼中的满是担忧和认真:“我问你,你今日能来见我,可是王爷逼你做了什么?”

    云雀吸了吸鼻子,说话瓮声瓮气:“偷东西。”

    月如:“……我不是说王爷不三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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