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于唇齿》
by满地繁华
第一章
s市xx机场。
时值中秋佳期，机场出口人头攒动，可司江依旧是人群中最鹤立鸡群的那个。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白色衬衣领口的扣子系在最上面一颗，领带系得整整齐齐，明明才坐完长途飞机，浑身上下却无一处不精致整洁的。
他生得一张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容，双目狭长，线条流利，瞳仁既黑又沉，他刚从出口走出来，就令机场里不少女孩儿都忍不住偷看了好几眼。
见到司江，门口等着的司奕顿时眼睛一亮，高举起手臂使劲冲他招手示意，肉乎乎的脸上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哥！这里这里！！”
“我说哥，你这么穿不热吗？d国就这么凉快的吗？s市仍然热得跟鬼一样啊！你穿成这样，一出机场门肯定会热出一身的汗！”
“嗯。”司江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边走，边脱下西装外套折好搭在手臂上，左手食指扯松了系紧的领带，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他单手向外扯开领带，刚刚还冷峻禁欲的气质顿时变成了玩世不恭的雅痞。
车已经在机场外面等着了，司机老张站在车边，恭敬地朝两人微微弯腰。
“大少爷，欢迎回家。”
“嗯，辛苦了，老张。”
司江微微颔首，打开车门后，他不由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和d国不同，s市的天空一望无际，铅灰的云呈麟羽状，几点余晖透过云层洒下，有些耀目。像极了他走的那一天时的天空，四年的时光仿佛从未流逝过。
s市，他回来了。
“哦对了哥，刚刚星宇哥给我打电话了，他不知道你国内的电话没法联系你，今儿晚上他说要给你接风洗尘，地址他发我手机上了。”
“好。”
司江和国内这群损友也是好久不见了，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两兄弟先回了趟家，家里还是老样子，司母擦着眼泪哭诉他瘦了叫他回家来，不要再在d国工作了，而司父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到达林星宇定下的酒吧时，门口已经等了一群以林星宇为首的俊男美女了。
“司大少！”司江刚一踏出车门，林星宇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笑嘻嘻地一把拍上他的肩膀。
“我说你啊，你终于舍得从你的d国回来了？一去就是四年啊你小子，是不是都不记得我们这帮朋友了，没良心啊你！”
林星宇染了一头骚包的银毛，亮银色如流水似的，在昏暗的夜色中闪闪发亮，简直就是人群中最亮的一颗星。
司江刚还坐在车上时，第一眼就在众人中认出他了。
司江挑眉一笑，斜眼打量了林星宇一番，目光十分的不怀好意。看得林星宇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一脸的防备。
“你干嘛呢？”
“是不太记得了。你谁？”
“喂！你都去那个严谨古板的d国那么久了，怎么半点没被熏陶人家的优良品质，还这么毒舌！”
林星宇愤恨地一把拍上他的肩膀。
“话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只待一年打开分公司市场而已。”
一群人簇拥着司家兄弟说笑着走进了酒吧。
司江容貌出众，一进门就引来了不少或明或暗的视线。有些大胆的女性，甚至还妖妖娆娆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司江不为所动，目不斜视地往里走，直接当做没看到。
林星宇吊儿郎当地把手搭在司江肩膀上，拿眼横他。
“话说，我觉得我这头银毛已经够骚包了，没想到你的脸更骚包啊，看来我‘夜店小王子’的称号要拱手让你了。”
“你少来。”
司江失笑，一手肘就捅在林星宇胳肢窝的位置。林星宇本来就是怕痒体质，这一捅惹得他差点跳脚起来。
“哎我跟你说啊，这酒吧的妹子都超正点的！”
落座后，林星宇就以一种不能再熟练的姿态和司江说起悄悄话来。
看他一脸兴奋，司江脸上却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不是吧，你是去了趟d国就清心寡欲了怎么着？这么多种类型的、长这么正点的妹子，你全都没兴趣？”
眼见着来来往往的美女如云，不少还主动凑上来要联系方式，司江都毫无兴趣地拒绝，林星宇一脸的不可思议。
司江捏了捏鼻梁：“别闹。”
两人正说着话呢，隔壁包厢忽然传来了喧闹的嘈杂声。
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气得林大少爷火冒三丈，“腾”地起身，一撸袖子就要找人算账。
这家酒吧并未采用全然封闭式的包厢，只用摆件和大中型盆栽隔开，遮挡得倒也算严实，无法窥见相邻包厢的情况。
在保证一定私密性的同时，又能将整个酒吧环境一览无余，布置得也算精巧雅致，就是隔音效果比较差。
“不过是个出来卖的，还真以为自己娇贵着呢。既然不让摸，你来服什么务？！既然是服务，就把本大爷服务开心了。”
舞池声音比较吵，对面女人不知道是回了一句什么，只听见“啪”地一声清脆响声，想也知道是被人给扇了一巴掌，这声响让撸袖子的林大少愣住了。
司江对于这种闹剧向来都是漠不关心，伸手逮住林星宇的后颈。
“我才刚回来，别闹事，让我家老爷子知道的话，又是一顿念。更何况还有小朋友在这，别管闲事了，换个包厢就好。”
“小朋友”司奕在旁边一个劲地猛点头。
他大哥这话说得太对了啊！要是这事儿传出去，老爷子绝不会拿大哥开刀，可他就死定了！
几人即将离开之时，舞池那边刚刚结束了一首歌。
换歌的间隙，隔壁女孩子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司江他们的包厢。
“不好意思，你要的服务我做不来。”
这声音清清冷冷的，十分熟悉，熟悉到时隔四年，他还是能一句话就能听出来是谁。
司江离开的步子顿住了。
他目光乍然冷了下来，轻轻地瞥了林星宇一眼。
这一眼，夹杂着凛冽的寒光，如青幽幽的刀锋，令人心悸。
看见司江的目光，林星宇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睛，转过头去，佯作不知。
司江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抬步走出了包厢。
“哎，等等我啊阿江。”
林星宇被司江刚刚那一眼看得心头一紧，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出门之后，司江并没有换包厢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到隔壁包厢，朝门一脚踹了上去。
包厢里的人被这“砰”地一声巨响给吓了一跳。
“你t啊！谁让你进来的！你t道老子是谁吗！还不快给本大爷滚出去！”
刚刚发出刺耳噪音的胖子把腿往茶几上“咚”地一放，身上的肥肉跟着一抖，一脸嚣张地看向门口的司江。
“欸你不是说不管闲事的嘛，阿江。”
林星宇从后面赶了上来，明知故问。
听到“阿江”这名字，背着门站着的贝思思身体微不可见地一抖，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蓦地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司江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她留了长发，卷曲地垂在胸前，迷离的灯光下，桃色的眼影将她本就妩媚的眼睛衬得愈发细长妖娆，点在唇上的口红反射着灯光，颜色娇嫩柔美，看上去就像是嘟着嘴唇在撒娇似的。
司江压根就没理会那胖子的叫嚣，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贝思思的手腕。
那手腕纤细脆弱如花枝，仿佛他一用力就能折断。
贝思思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他，一时间竟忘记了挣扎。
“你t死啊！”那胖子眼神阴鸷，不一会儿，司江面前就呼啦啦地围上来一大票人。
司江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抓着贝思思的手就往外面拖。
“司江，你……你松手！”贝思思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就要挣扎。
“你再动一下，我就拧断你的手腕。”司江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她一眼，用力地攥着她的手腕，声音冷得像块冰。
眼见着身后有人朝司江冲了过来，贝思思瞪大了眼睛，还没惊叫出声，司江一手将她拖到身后，猛地一个回身，拳头带着劲风挥出，正中来人的下巴。
只听见空气里传来细微的“咔”地一声，那人一个趔趄，仰面摔倒在地。
林星宇在旁边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冲冠一怒为红颜，跟当年比也帅气不减啊，司大少。
胖子终于按捺不住站了起来，面色阴晴不定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嚎的小弟。
一拳头就把人的下巴给打脱臼了，司江这有力的一下顿时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
“我草你妈！”胖子窝火地踹了地上的人一脚，瞪着司江，望向身后一群人。
“他妈的你们愣着干嘛！还不给老子一块上！！”
司江反手一推，就把贝思思推到了林星宇那边。
“看好她。”
“好嘞司少爷。”林星宇从善如流地把贝思思挡在身后，还不忘笑嘻嘻地和她打了声招呼：“又见面了啊班长。”
贝思思无语：“……现在是该说这个的时候吗，他一个人……”
“哟，班长你担心啊？”林星宇打趣。
“谁担心他啊……”贝思思望着他的背影，倔强地抿起了唇。
司江反手摸了下脖子，活动了一下肩膀。
目光冷冷地扫过这一群人。
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喽啰罢了。
司江那一拳到底是威慑到了他们，胖子的人也不敢再一个个的上去找麻烦。几个人彼此之间眼神示意了一下，呈包抄的姿势朝司江围了起来。
司江左边围了两个，右边围了两个，正面三个。
这么多人！贝思思咬了下唇，急得扯林星宇的衣服。
“你们怎么不去帮他啊？！”
“班长，你是不知道，我们司少爷啊，可厉害着呢。”林星宇双手环胸，一脸的自信。
七个人而已。
想到刚刚那个巴掌声，灼灼的怒火在司江心底肆虐。
他眸光狠厉，刮过人时，如抵着人喉咙的利刃，教人不由得退缩。
他大致扫了一眼七个人的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抢断右边两个，带着冲刺的加速度，他拳头生风，一拳一个，将包围圈撕开了一道缺口。
他压根看都没看剩下的那五个人，径直朝胖子的方向冲了过去。
离司江最近的那小弟率先反应过来，跟在司江后面冲过去保护老大。等他到时，胖子已经被司江拎在手上哀嚎了。
小弟下意识地挥起拳头朝司江的面门而去。
司江眼角余光瞥到，却不躲闪，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跟个没事人似的。与此同时的，他瞄准胖子下颌一记利落的左勾拳，一拳就把胖子的脸给砸歪了。
见到司江挨了一下，贝思思没忍住尖叫了一声。
司江缓缓松手，胖子软绵绵地掉到了地上，看上去人像是只有出气的份了。
司江甩了下揍人的右手，偏了下头，抬起左手大拇指，抹过唇角裂口的血迹，他舔了舔那血迹，冲来人咧唇一笑。
那笑容看上去就像是恶鬼，小弟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司江一脚踢开躺在地上的胖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的五个人给解决了。
包厢里躺了一地的人。
空荡的房间里，林星宇鼓掌的声音格外明显。
“不愧是你，惹事的等级也是这个。”他冲司江比了个大拇指。
司江没理他，只是一把拽住了贝思思的手腕，强硬地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走了。”
林星宇打趣道：“欸，大家都认识啊，你就只带走班长啊？别啊，大家一起叙叙旧嘛！”
“剩下的你解决下。”司江面无表情地拽着人离开。
“烂摊子就甩给我啊？司江你大爷的！”身后林星宇的喊声渐渐远了。
司江拉着贝思思闷头往酒吧外面走。
“你、你干嘛，司江，你拽疼我了，先松开……”饶是一向胆大如贝思思，也被刚刚司江的狠戾给吓到了，她忍着手腕的疼，试探地开口。
“忍着。”司江声音像渗了雪渣子似的冷。
贝思思不敢说话了。
就算是那时候，他连一下都舍不得碰她。
她倒是好，被不知道从哪来的垃圾给扇了一巴掌。
直至走到酒吧外边，司江才猛地扔开了贝思思的手腕。
贝思思被突然放手，一时间收力不及，一头撞到了司江的背上。
柔软的身体刚一贴过来，司江像是碰到什么瘟疫似的猛地后退一步。
贝思思没来得及站稳，猛地摔在了地上。
“司！江！”
被摔得七晕八素，贝思思气红了脸，猛地抬头瞪向司江。
刚在灯光下显得迷离的双眸，因气恼而含了水光亮晶晶的，之前被扇的脸颊露了端倪，愈发红彤彤的。
她咬着后槽牙气鼓鼓的样子让司江有些怔忡，一时间像是回到了四年前。
不过，这怔忡也只是一瞬。
“呵，贝思思，你怎么这么狼狈，难不成是惹到金主被甩了？”
在这话出口时，他心里有种报复的畅快，仿佛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瞬得到了宣泄。
只是，这畅快中却又夹杂着一丝针扎般的疼痛。
司江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在地上的贝思思，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的打火机。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嚓”地一声点燃。
袅袅烟雾升腾而起，弥漫过他锋利漆黑的眉眼，像寂静上涌的潮水。
贝思思被他的冷言冷语说得心中一刺，但她死也不想在这个人面前示弱。
她慢慢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扭过头去：“和你无关。”
她转身要走，司江眸光幽幽地盯着她的背影。没等贝思思走出三步，他忽然“啧”了一声，摁灭手里的烟，大步上前，一把拽过她的手。
“跟我走。”
贝思思莫名其妙地被司江拽在身后，车水马龙像打翻的光影，自他们身边飞快地掠过。
在奔跑中，司江的背影模糊地落入她双眼，一时间，她不由得有些恍惚。
眼前司江的背影，慢慢地变成了那个曾经拉着她狂奔的少年。
风灌进他肥大的校服，愈发衬得他身材纤瘦，仿佛整个人轻得都要飞起来。
四年了。
他回来了。
贝思思从未想过她会在这样狼狈的状况下，再遇见他。
回想起他们过往的时光，她一时间竟舍不得挣开这只紧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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