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我见到梁思乐便会想起她和厉浩南的自行车锁在一起这事。她坐在和汪清雅隔一个过道的同排,我不想看见她,平时就拿手撑着侧脸,故意挡住她。她倒像个没事人似的,课间不是找厉浩南问问题,就是跟汪清雅他们嘻嘻哈哈。她比汪清雅成绩好一点,但有一次她数学考得比汪清雅差2分,拿着试卷来对答案,有一道大题,她最终答案是对的,却被扣了两分,她质问汪清雅,为什么这里要扣分。汪清雅也是个好脾气的,居然耐心安慰她:“你要把过程写上去,还有公式,要不然老师以为你是蒙对的。”她倒生气起来:“这么简单的题,有必要写过程吗?有必要吗?”我真是忍无可忍,站出来准备灭一灭她嚣张的气焰:“哟,简单,你怎么不考满分啊?你考过满分吗?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点数吗?”她不服气,和我吵起来:“那我自然不敢跟你比啊,有人比你厉害就行了呗。”我一听,火噌得上来了:“怎么,班上第一名,现在是你的人啦?他比我厉害,就是你比我厉害?”上课铃响了,她忿忿地说了句:“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昂着头坐回到位置上去了。

    最后一句话我没能怼回去,自然是气得七窍生烟。那节是语文课,我本来打算养精蓄锐眯一会儿的,但被她气得头痛,睡不着,一边想着下课后怎样巧妙地跟她吵才能获得压倒性的胜利,一边担心刚刚我那句话的意思没被汪清雅听出来吧。所幸汪清雅这个马大哈,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还在本子上写了一句批评我的话递给我,“你这个暴脾气,平白无故地讽刺人家干嘛呢?”我真是为她鸣不平啊,但我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嘟哝了一句:“狗男女!”汪清雅没听清,问我说什么,我说没有。继续用左手撑着头,把梁思乐的影子死死挡住。

    没过多久,许云芳也知道了。有一次我们躲在停车场对面小卖部观察,梁思乐还是在他自行车旁等着,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厉浩南才走出来。他们总是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以免被其他同学发现。他们依旧并排着走出校门,骑上自行车,许云芳也气得不行,她指着梁思乐的背影说:“你看,我早就讲过的吧,她这个人有名堂的,城府很深。”我点了点头,“你看得准。不过,厉浩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许云芳问道:“汪清雅知道吗?”“应该不知道。她要知道了不得伤心死。”“哦,你不告诉她?她早晚要知道的。”我说:“那就晚一天告诉她。”

    那个开口的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那是个早自习,值班老师没有来,大家都在朗读英语或者背诵语文课文,卢燕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找曹欧仁。他们隔着大半个教室,卢燕先是喊他的名字:“曹欧仁!”曹欧仁听见了,但是没有理她。卢燕又喊:“欧曹仁!”曹欧仁看了她一眼,继续把语文课本竖在眼前,背他的《出师表》。卢燕契而不舍地一个字一个字喊道:“曹仁欧!”由于她普通话不标准,喊成了“曹老欧!”全班顿时鸦雀无声。这成功引起了曹欧仁的注意,他终于回道:“瞎喊什么啊!”我同桌,汪清雅第一个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笑声,班上同学们全都笑成一片,汪清雅扯着我的衣服,要跟我说什么,可是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个字。要是以前,我肯定早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可是那天我没有笑。汪清雅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她问我:“你觉得不好笑吗?”我很冷淡:“还好吧。”她看我不笑,她马上也不笑了,继续背她的英语单词。我看她开心的样子,莫名生出一种同情来。如果她知道了梁思乐的事,她还能笑得出来吗。我没办法专心读书了,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我忽然问她:“你以前有没有欺负过人?像陈萍那样?”她很懵:“我为什么要欺负别人?我才没那么无聊!”“那你以前不是大姐大吗?大姐大不欺负人还能干嘛?”“我以前可是班上的开心果!才不是什么大姐大!这个名头好难听哦,让我想起电影里那种黑社会。”我似懂非懂得点点头,“那么,如果有人抢了你的东西,你会不会报复她?”“抢了我什么东西啊?”“也不是什么东西,就是比如我打个比方啊,比如你的好朋友背叛了你呢?”“背叛我?背叛我干嘛?我有什么好背叛的?”“哎呀,就是她瞒着你”这个时候,许云芳适时得用笔头戳了戳我的背,她捧着一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向我来请教:“允之,你帮我看看,这怎么是选a呢?”她一边说一边向我使眼色,压低嗓子说:“你要告诉她了?”我只是想试探试探她,如果那件事东窗事发了,梁思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好根据危险等级提前做好措施计划。我回答说:“没有啊。”“吓我一跳,你别那么草率啊,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找个最好的时机跟她说。最好嘛能拖到高考完。”汪清雅坏笑着探过头来,“你们偷偷摸摸干嘛呢?”许云芳连忙把习题册翻过来向着我:“讲题,讲题呢。”

    下课了,梁思乐过来找汪清雅,我和许云芳都瞪着她,上次的冲突发生以后,她就没有再跟我说过话了,也许是心虚,也可能只是单纯怕我。她从兜里拿出柯南的胸针,递给汪清雅,像个没事人似的说:“厉浩南让我还给你的。”

    我拳头都握起来了,牙齿咬得咔咔响,许云芳赶紧拉着我,悄悄说:“淡定!淡定!”汪清雅把胸针接了过来,满脸疑惑地问道:“还给我?为什么?”梁思乐把手插回兜里,面无表情地说道:“他说他不喜欢柯南。”汪清雅哦了一声,反过来问我:“是谁和我说的他喜欢柯南来着?”我没好气地回她:“我怎么知道!”许云芳说:“应该是潘怡说的。”汪清雅点了点头,:“对的,就是潘怡,我想起来了。”梁思乐拉上王泽群买早饭去了,我气得头晕目眩,看她走路的样子,倒有种盛气凌人的架势。太欺负人了!我真恨不得变成陈萍,让她也尝一尝怕得发抖的滋味。

    汪清雅还在那纠结厉浩南到底喜不喜欢柯南的问题,还要去找潘怡问清楚。我实在忍无可忍了,便向她说:“他根本不是不喜欢柯南,他只是不喜欢你!你还没看出来吗!”汪清雅不懂我为什么突然生气,她尽管很委屈,还是笑着说:“你怎么知道?他并没有说过不喜欢我啊。”许云芳插话道:“那你也没有明确表示过你喜欢他。虽然全班都知道”“全班都知道,那他也知道啊。还要怎么表示?”我说:“你怎么听不懂呢?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喜欢一个人,就直接拒绝他,让他死心。”汪清雅摇摇头:“他只不过是不喜欢柯南啊。”我恨铁不成钢,“你不信吗?他不喜欢你!因为他喜欢别人了!”

    汪清雅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上一次哭还是因为英语没及格,我突然就很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许云芳也白了我一眼,赶紧上前安慰她,她忍住哭腔,还故作镇定地问:“他喜欢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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