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婶往常是自家男人的后盾,在他不方便关心的地方做补充,每年来大队的女知青都受她不少关照,彼此的关系一直都挺好的。

    因此大家看她来知青点都很欢迎,倒茶拿饼干好不殷勤。

    冲婶也只当自己就是来串门的,东问西问说会话,才绕入正题道:“沈乔,我来是想让你帮我织件毛衣。”

    这也不是单纯的借口,别看才五月,但儿子给给她寄来两斤新毛线,她自己是不太擅长,可不得抓紧做起来。

    沈乔做衣服还是挺有名气的,她原来不怎么上工的时候穿得是队里一等一的花哨,听了也没起疑说:“那我去一趟就行,还让您跑一趟。”

    冲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饭后散步,说:“那咱们进屋量个尺寸吧。”

    这种事大家都不好往上凑,也因为她态度过于自然,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连同沈乔自己都以为她是专为这件事来的,拿着卷尺比划着一边记录。

    冲婶状似不经意开口道:“沈乔啊,你今年二十一了吧?”

    队里人结婚都早,十□□的比比皆是,这年纪少说是该有个孩子,不过也不算特别大,沈乔一听话音就知道意思,开玩笑说:“您有好介绍呀?”

    搁以前,她是存心要回城的,人家起个话头她自己就绕开。

    冲婶看她这态度就知道有门,说:“当然有了,顶好的小伙子。”

    沈乔不信还有人不知道她最近走得和郑重特别近,长辈们可不会这么没眼力见,心里一猜就知道她要说的是谁,道:“那您说说看。”

    冲婶说道:“郑重你也认识的,别听外头人瞎说,他是个好孩子。也只比你大一岁,人又勤快能干,独门独户地住着,也没长辈给你们添麻烦。”

    这话是女人对女人才好说,毕竟哪个进门的想跟公婆同住一屋檐,得熬多少年才能出头。

    沈乔笑道:“婶子,这话肯定不是他让您来问的。”

    就郑重那个木头,哪能有这心思。

    冲婶也不瞒人,说:“我是个爱操心的,你不会嫌我多事吧?”

    沈乔对着长辈们的态度也不一样,毕竟分得出人家是不是真的好意。

    她微微摇头说:“怎么会。”

    又说:“人家说伸手能够得着的不宝贝。”

    这话意思就很明白了,毕竟小姑娘家家总是矜持,更何况是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对她上赶着的男人不知道多少。

    冲婶点点头道:“那确实,咱们女儿家是该这样。”

    她就奔着这来的,看时间确实差不多,说:“那我先回啦。”

    沈乔拿着她的毛线说:“行,回头做好我给您送过去。。”

    都是穿短袖的季节了,离穿毛衣还有好几个月呢。

    冲婶半点不带着急的,说:“慢慢来,别耽误你事情就行。”

    沈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上工,每天都起得早早的到地里报道。

    她打着哈□□活,偏过头就看到郑重。

    他边上还带着个孩子,是他五叔公家六岁的孙子黑尾,因为小孩儿总留着头顶一撮发才有这个小名,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别提多古灵精怪。

    这会他说:“粽子叔,你怎么脸红啦?”

    郑重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脸庞说:“有吗?”

    又熟稔地摸摸他的头说:“你去帮她吧。”

    他这样的劳力,干的都是重活,平常也是让黑尾坐着多,毕竟才这么点大。

    但孩子懂事,常常是抢着要干活,多半是家里人给灌输的,不想总白占他便宜。

    既然这样,还不如去给沈乔搭把手,她那儿都是松快活,也算是光明正大多给她攒两个工分。

    黑尾“嘿嘿”笑道:“好啊好啊。”

    沈姨姨每次都给东西吃,他最喜欢给她干活了。

    小屁孩一蹦一跳过去,说:“沈姨姨!”

    沈乔手在裤腿擦擦,说:“这么开心啊?”

    黑尾接过她给的糖说:“因为喜欢姨姨。”

    沈乔就纳闷了,这孩子是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因病去世,家里只有个不爱出门的寡母和沉默少言的爷爷,平常在外头都是郑重带着,照理也该是差不多的性格。

    偏偏他活泼得很,那是一张嘴甜得跟不要钱似的,分外招人喜欢。

    她寻思不应该啊,不过揉揉他的头说:“真乖。”

    今儿干的是摘杨梅,大队沿着山种了不少水果,是副业之一,之后会一齐送到公社的罐头厂做糖水杨梅,销往全省各地。

    黑尾长得虽然不是很高,踮着脚尖也能够得着低处的。

    沈乔倒是够得着高的,但比起速度来也就比他略快一些,两个人一早上共计四个工分。

    这要是下午也四个,一天就能有八个工分。

    沈乔深知这也不能全算自己的功劳,不过也没说什么,心知郑重的工分有一部分就是记在这孩子身上的,里外一算……

    不对不对,怎么就里外一算了,沈乔自己甩甩头,对上郑重疑惑的目光别开脸。

    黑尾是个有眼色的孩子,嚷着“回家吃饭”就一溜烟跑没影。

    郑重有时候都羡慕他的机灵巧嘴,自己就是连句好听话都说不出来,不知怎么沮丧道:“累吗?”

    摘杨梅已经是不怎么费力气的活了,沈乔就是抬得有些手酸,道:“还成。”

    反正她就这样一副身体,估计得锻炼过好几年才能成样子。

    郑重看她捏着手臂,说:“要不下午不去了。”

    他工分多,她什么都不做也行。

    沈乔严肃道:“那怎么能行,劳动最光荣。”

    全然忘记自己以前逃避劳动的样子,那叫一个振振有词。

    但郑重信这些,他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缩影,说:“适度就好。”

    沈乔倒是想超越自己的极限,可惜没这个本事,生怕哪天把自己也折进去,毕竟她这条小命可是不怎么坚强。

    她伸懒腰说:“全大队我的工分几乎都是垫底。”

    哪家的人不能干啊,妇女们九个工分的到处都是。

    她这也就够自己的口粮,哪像别人上有老下有小的。

    这样看来,她找个格外能干的男人倒是很有必要,毕竟将来要是结婚有孩子,她这点真的是杯水车薪。

    到时候生男孩还是女孩好呢?要不一男一女吧……

    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在沈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对未来的设想里加入郑重这个人。

    她忽然说:“黑尾还挺可爱的。”

    那确实是,郑重道:“也很乖。”

    别看样子挺开朗的,心里其实很小心,平常拿他东西都很气,叫人看着就心疼。

    沈乔点头道:“嘴还甜。”

    招人疼得很。

    郑重眼里有几分深思,说:“嘴甜好。”

    像是个问句,又像是个陈述句。

    沈乔上下看他说:“嘴不甜也有不甜的好。”

    她以前也觉得闷葫芦不好,毕竟她自己就不是不爱说话的人,但人这辈子是没办法用条条框框限制住的,遇上才知道想要的是哪一种。

    郑重心中一喜说:“也好是吗?”

    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救这张嘴。

    沈乔故意拉长音,看他有些着急才说:“特别好。”

    郑重这些天一颗心总是上上下下,既能从她的亲近里得出点喜悦,心中又觉得自己不该高攀她。

    过去那些年的流言蜚语也给他带去影响,让他心里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好的人。

    他不知怎么说:“也不是很好。”

    起码他希望能多说几句好听话哄她高兴,就跟黑尾似的,好像一张嘴她就能笑起来。

    沈乔独断道:“就是好。”

    看不得他那股子瞧不上自己的样子,那都不能叫谦虚了,总叫她觉得不得劲。

    郑重也不会逆着她的话说,两个人到路口又讲几句才分开。

    沈乔进知青点的时候已经开饭,打过招呼后坐下来。

    李丽云挨着她坐,调笑道:“又跟郑重说话呢?”

    他们俩的事在知青点几乎事默认,沈乔也不避讳,说:“讲了几句。”

    几个男知青交换偷偷交换眼神。

    人家说少年慕艾,沈乔无疑是招人眼的,他们或多或少都对她殷勤过那么几天,不过很快因为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而放弃,把自己的位置守在朋友上。

    平心而论,他们还是挺羡慕郑重的,觉得他除开能干外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人,居然能获得美人芳心,也算是个奇迹,私底下嘀咕过几句。

    别以为男人不爱说新闻,凑一块也都是嘴叭叭叭的。

    这会李胜开玩笑说:“郑重也就跟你有话说。”

    他们也试图去打过招呼,那是开头就冷场,沟通起来费劲得很。

    沈乔想起郑重屡屡在自己面前绞尽脑汁想多说两句的样子,理直气壮道:“那当然了。”

    她难道不值得这样的偏爱吗?

    张翠婷马上跟上调侃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收敛?”

    恨不得把“爱意”两个字挂脸上,只是相比起来郑重的更明显,她看过一次,那是眼睛里容不下别人似的,眼睛里全是热烈,跟往常的样子全然不符。

    沈乔吐舌头说:“我说不过你们,吃饭吃饭。”

    大家说说笑笑把这件事绕过去,毕竟都是有分寸的人,再多说话就该惹人反感了。

    知青们平常都很注意,是在长久的集体生活中磨炼出来的生存智慧。

    当然,气氛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和谐的,往前几年知青点人多的时候可闹出过不少事,打起来的次数都不少,是人少以后才好协调起来的。

    为此大家心里就盼着不要再添人,可惜世上偏偏就有个词叫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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