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宵焕手指灵巧的将纱布缠绕在况穆的指尖,纱布缠绕的松松的,他怕弄痛了况穆,每一下都小心翼翼。

    一阵风吹起,窗边白色的窗帘飘飘然的飞舞在空中。

    况穆坐在床边,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季宵焕,他在等季宵焕的回答,以至于呼吸微喘,心脏都在不听话的乱跳。

    房内一片寂静。

    这时候季宵焕低沉的嗓音响起。

    他反问道:“我们要怎么回去?”

    “.........”

    “没有可能了。”季宵焕没有抬头,语气漠然的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我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陌生人。”

    况穆吸了一口气,指尖刹那间变得冰凉。

    这时候老医生配好了药,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季宵焕包扎的成果,夸赞了两声。

    “哎,小伙子包扎的不错啊,之前是不是学过?”

    季宵焕将剪刀扔到托盘里,笑着应着:“我之前给别人包扎过几次。”

    老医生点了点头,拿出注射器,冲况穆扬了扬下巴:“胳膊露出来。”

    况穆坐在床边,低着头额间的碎发垂在眉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脖颈苍白,十指紧紧的扣着床沿,像是要把床沿捏碎了,久久没有动弹。

    老医生再次催促道:“小伙子还打不打了?把胳膊露出来啊。”

    况穆身子抖了抖,呼噜一声站起来,一声不吭抬起步子就要往外面走。

    季宵焕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况穆的肩膀,将他按回病床上,不由分说的将况穆肩口的领子往下面拽了拽,对老医生笑着说:“抱歉,他害怕打针。”

    季宵焕的整个动作特别的熟练自然,而况穆按在他的掌下时,一点点的反抗都没有。

    医生在两个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寒暄道:“你们两个是一个班的同学吧?关系还挺好的。”

    “不,我们是陌生人。”

    季宵焕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况穆声音冰冷的打断了。

    季宵焕垂下头看了况穆一眼,脸上的笑收了些:“对,我们不认识。”

    老医生愣了一下,显然是不信这番说辞,他也懒得再问什么,举起针头想要快速的结束今天的工作。

    况穆的肩膀嫩白圆润,像一块上好的纯白玉石,光一照上去嫩的仿佛能透亮。

    针头又尖又利,况穆盯着那根针头,心里一阵阵的发紧,眼睛一下就红了,他下意识的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喘息,不抑制的向后躲。

    下一秒,季宵焕的大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季宵焕的掌心温热,况穆身子一颤,一下就绷直了脚尖,他没有再乱动,而是任由季宵焕制住他的身体。

    季宵焕能感受到况穆的长睫毛在不安分的颤啊颤,一下一下的撩动他的掌心。

    老医生将针头扎入况穆的皮肤,况穆身子绷的厉害,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微微颤抖。

    “快好了,不怕。”季宵焕低声说。

    那句话如同一剂安神药,况穆缓缓的松下了身子。

    那管针剂眼看着要打完了,季宵焕正要撤回手,忽而他感到掌间一片湿热。

    季宵焕眉心一紧,垂头看向况穆。

    况穆脸颊被季宵焕的手掌盖住大半,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颤抖厉害的红唇,衣领被季宵焕扯的敞开,锁骨清瘦又细嫩。

    这时两行清泪从季宵焕的掌中漏出,沿着况穆的鼻侧滑到下巴。

    那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况穆的下巴尖,晃啊晃啊久久没有落下,他的红唇微张,喉结轻轻的喘动,一时间竟显出了一股摄人魂魄的美感。

    老医生打完针,看了他一眼嗤道:“都多大的人了,我在这里工作那么多年,就没见过哪个男生因为打针哭的。”

    老医生收拾了一下东西,转身走了。

    等到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季宵焕才缓缓的松开手,蹙眉看着况穆。

    况穆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眼睛红的厉害,他吸了一下红彤彤的鼻子,鼻尖颤了颤,撸起肩膀的衣服,又用衣袖抹了一把眼睛,也不看季宵焕一眼,拿着书包疾步往外走。

    医务室的大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季宵焕站在空荡的房间里愣了愣,转过头看见蓝色餐盒还放在桌子上,他没多思考,拿起餐盒跟了出去。

    况穆的脚步很快,季宵焕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校园中间。

    这时候旁边有个男生骑着单车急速的冲了过来,按了两下喇叭,况穆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直直的往道路中间走。

    “况穆。”季宵焕快步走上前,一把的拉住了况穆的手腕,把他拽回了路里面。

    况穆被拽的身子晃动,手臂生疼,他回过头赤红着眼睛瞪着季宵焕,嘴巴张了张,本想气势很足的说话,可一开口声音就委屈极了:“干什么.......你不是说了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吗?”

    季宵焕眼眸黑沉的看着况穆,松开了捏着况穆的手,他向后退了一步,与况穆保持了一个合理的距离。

    “你的餐盒忘了拿。”

    况穆看着季宵焕手里蓝色的餐盒,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餐盒。

    季宵焕举着餐盒有些累了,索性将餐盒向前递了递,想要送到况穆手边。

    况穆却向后退了一步,紧握着手,抗拒接过那个餐盒。

    “你.......”

    “季宵焕,你就不想看看我早上给你做了什么吗.......”

    况穆垂眸看着那个餐盒,声音颤抖:“我提前了好几天就在准备,把手都割破了,你就.......一点点都不好奇吗?”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况穆,我说过。”

    况穆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季宵焕的话:“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况穆本想故作轻松,可是说到最后却委屈的心口发酸,眼睛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餐盒你拿走吧。”季宵焕弯腰将餐盒放在地上,声音低沉:“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没有意义的事情.......”况穆望着地上的餐盒,闭上了眼睛,突然冷笑了一声,他抬起赤红的眼睛,用受伤的手狠狠的指了指地面:“季宵焕,你既然那么厌恶我,又为什么.......为什么......”

    后面的话况穆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有些话他真的不愿意再说,说多显得他太矫情,他的那点小心思在季宵焕面前,还真的是可笑至极。

    这都多少次了?

    他伤心的浑身颤抖满脸狼狈,可是季宵焕却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自取其辱这种事情,他在季宵焕面前都做了多少次了?

    既然他厌恶他,又为什么要管他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受伤了,为什么要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然后再一次次的捏碎。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好.......好.......既然你不要,那就扔了吧。”

    况穆闭上了眼睛,声音疲惫极了,连气声都是虚的,他脚步苍然的倒退两步,没看季宵焕,转过身走了。

    他走的速度很快,后面的脚步甚至用跑的。

    没一会况穆就走出了校门,转进了一个人影稀少的小路,傍晚的风在耳边呼呼的刮,吹进了况穆的鼻腔里,呛的他忽然开始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况穆站住了脚,捂住嘴巴,咳着咳着眼泪咳的都流了下来,眼前一片模糊。

    天空半黑,路边的灯亮了起来。

    况穆站在道路中间,宽松的蓝白校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纯黑的发丝在空中飞扬,一阵风吹过来,衣服服帖在腰间,更显出他腰骨纤细紧绷。

    本该是很美好的画面,只是他的手捂住了眼睛,肩膀不断的抽泣,影子在灯光下被拉的很长,孤单又无奈。

    眼睛的那个位置,是刚刚季宵焕捂过的地方。

    其实,惹他哭的从来都不是尖利的针头,而是季宵焕尖利的话语。

    那个人他说的话那么刺耳,可为什么手是暖的。

    -

    没过几天,到了数学竞赛的日子。

    老冯先是站在讲台上嘱咐了一番,接着给每个人都发了准考证,竞赛班算是解散了。

    这次的数学竞赛全市一共有三个考场。

    况穆的考场在市内的一所中学,而季宵焕,秋晴和秦米则一起分到了郊区的一所高中。

    况穆这几天状态不太好,自从那天回家他又是感冒,又是犯胃病,请了两天的假,在家睡了两天,吃了些药才将将挺过来了。

    数学竞赛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影响发挥。

    竞赛之后就到了国庆节假期。

    国庆节的第一天早上,况穆还在睡觉,就被手机的铃声吵醒。

    况穆没有看来电显示,直接接起了电话。

    “小穆。”

    电话那边轻柔的声音响起,况穆眼睛一下睁开,睡意瞬间都退散了。

    “严阿姨。”

    “小穆,抱歉啊,我本来和你父亲商量好了今天坐飞机去看你,但是公司突然有些急事,我们要紧急去国外一趟,可能没法去看你了。”

    “好,你们忙。”

    “你一个人放假要照顾好自己,多和朋友出去玩玩,好好吃饭,最近天气冷了,你要记得多穿衣服,千万别冻着了。”

    “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况穆看了一眼时间,上面显示的早上六点半。

    还很早,况穆半倚着坐在床头,却没有了睡意。

    他翻身下床走到了客厅里,将门口地毯上两双新买的拖鞋收了起来,又走进洗手间将新买的洗漱用具也收了起来。

    最后他走进厨房,将他昨天刚买的海鲜和蔬菜都放进了冰箱里。

    严敏慧和况进山不来了,这些都用不着了。

    其实他早就该想到,严敏慧和况进山那么忙,怎么可能抽的出时间来看他。

    即便是来了,肯定最多也就待半天,买那么多东西也是浪费。

    虽然况穆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可是当他去超市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买了些。

    况穆坐在沙发上,望着偌大的客厅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国庆节一下放假就放七天,别的同学都欢天喜地,况穆却一点都不喜欢放假。

    他那么孤僻的人,第一次感觉到孤单。

    况穆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胡思乱想,他抬起眼眸看见茶几上放的药瓶。

    那些药都是季宵焕给他买的,现在已经快被他吃完了。

    从小况穆就爱生病,是个药罐子,有很多药他吃了会过敏。

    小时候况穆没有母亲,况进山又很忙,于是况穆大半的童年是在季宵焕家度过的。

    全世界最了解况穆能吃什么药的人,怕是只有季宵焕,还有季宵焕的父亲季明义了。

    况穆歪坐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桌子上的药。

    他的手指纤细,指甲盖修剪的整齐圆润,指尖泛粉,轻转着那个小小的药盒,看的出神。

    厌恶一个人,不就应该恶之欲其死。

    况穆想不明白季宵焕明明那么讨厌他,却给他买药,还给他包扎伤口。

    现在他和季宵焕两个人就像是陷入了一场冗长的拉锯战中。

    况穆站在明亮的光下,脖颈上被拴上了一根绳,而季宵焕手执着那根绳子,站在茫茫的黑雾中。

    况穆看不清季宵焕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在善意的笑,还是在恶意的恨,况穆只知道只要绳子的那头动一动,他就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想到这里,况穆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靠在了沙发上,单手盖住了眼睛,手指尖松了松,药瓶顺着他的指尖滑了下去,摔到了地上的羊毛毯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感觉不公平极了。

    这场博弈一点点都不公平。

    因为他毫无胜算,命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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