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时年看到许青的下巴绷紧,像是被人戳中了脊梁骨,神情变得无比阴郁。
许青寒着声音逼近,几乎想要将路时年整个人都吞食入腹。
曾几何时,他因为处处都想要和路时年竞争,选择走上了艺人这条路。
他和路时年都还年少在学校里永远都是第一和第二的关系,但他总是要比那个一脸阳光灿烂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的少年要矮一台阶。
心高气傲的他从来不曾服气。
他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拼命努力,当路时年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在家开生日趴时,他一人闷声在家学习到凌晨两点;当路时年参加学校各种庆典活动时,他拼命和老师套近乎将零花钱全都节省下来逢年过节拜访……
整个童年他的生活都在路时年的阴影之下。
他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的性子十分要强,每每输给路时年的时候,家里一顿皮鞭抽打免不了。
然而这一切却在某一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路时年的父亲出轨了,对象是他的母亲。
那时候,他们俩再次成了全校讨论的中心。
没人站在他这边,同学们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的母亲是如何勾引人家父亲的,是如何不要脸面破坏人家家庭,甚至害死了人家的母亲……
那些指责的话语落在一个十岁的少年身上,这么多年来仿佛诅咒一般,积压成一口沉默的火山,随时都能喷发。
当路时年住进他家的时候,他和路时年的关系不只母亲每日用来做对比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也成了母亲的“自己的孩子”。
争夺竞争已经从校园扩展到了无比私人的领域,每天的午餐上谁会多一块牛肉,谁的生日能多一个限量版手办玩具,谁才是两个父母心中真正的“好孩子”——他跟路时年的较量才真正开始。
而路时年那时候情绪十分不稳定,路父给儿子办理了转学,转到了当地一所贵族学校。
他们的竞争关系某日因为路时年而突然被打断。
那一决定几乎搅得整个家里天翻地覆,路时年说他要去学艺术。
不管路父如何愤怒,如何要挟着要将他赶出家门,他就是坚定地要去报名当星澜的练习生。
对于高级知识分子的路父来说,这冲击力不亚于一个顶级大学的学生突然说他要去专科学校念大学,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许母安慰着路父,然而心里却是有隐晦的欣喜。
没有路时年,许青就是第一。
许青或许能拿到学校里那个少年大学的名额,然后上最好的学校,去留学,回来帮路父打理公司,前途一片光明,若能将路家的股份掌握在手中,再也不用忌惮路时年能分到多少的家产……
许青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母亲心里的这些算盘,对于路时年这突然的举动,他在内心是嘲讽不屑的,以为只是一个loser在选择逃避,过不了几天等他尝尽了失败的滋味,定会灰溜溜地跑回来,然后他们还是继续之前的剑拔弩张。
然而路时年却真的收拾了东□□自一人去了公司宿舍,开始了几年的艰苦练习生涯。
当许青在电视的初预选赛上看到路时年时,看到他的目光不知望着评委哪个方向在淡淡微笑,那笑容里有他所不认识的幸福感,他再一次感到了强烈的嫉妒。
不知自己对路时年的嫉妒是否是与生俱来的,许青也偷偷地报名参加了下一期的学员甄选。
这一次是轮到许母气得心脏难受在医院住了好几天。
许青进入星澜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又在重复着过去几年的老路,无时不刻地和路时年在比较,然而他发现路时年的目光却总停留在星澜的太子爷身上。
许青那时候就知道了,路时年进星澜的真正目的。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有些傻。
敢情自己大费周章地做了这么多事情,路时年却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原来他竟然还有更大的野心,居然在觊觎着整个星澜?
许青那一刻心中是鄙夷的。
他也曾对自己的选择产生过怀疑,似乎自己的路都是在追逐路时年的路上,从未有过自己真正的选择。
直到有天他看到了顾寻。
秦恭喜欢顾寻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路时年注定要挫败而归,许青在心中暗自高兴,然而他也对秦恭所钟情的那位影帝顾寻感到十分好奇。
他开始搜集顾寻的资料。
他看到了顾寻在荒野拍摄的保护自然的纪录片,看到他一人在冰岛看极光,在非洲慰问儿童,在战火连天的国家拍摄和平纪录片……
他甚至还通过一些手段了解到了顾寻背后的家庭,顾寻的家庭背景使他既畏惧又震惊,这更让他无比惊叹敬佩,也让他本身幕强的性格更为之而疯狂。
到底是怎么样一个自信从容的人,才能做到以一己之力抵抗全家族的反对,去追寻自己所热爱的事业?还成为自己的领域的王者,这一切都让他着迷。
看了太多的顾寻的影像资料,虽然从未见过本尊,但无形之中,从前那个只追寻着路时年脚步,只为攀比而升的许青潜移默化之间,居然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在那时才真正感觉到,他找到了自己。
他想见顾寻,想以最优秀的青年演员的身份,站在领奖台上和他的偶像打一声招呼,听他拍着自己的肩膀,说一声,“很棒。”
然而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仰望中,那份崇拜之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隐秘而禁锢地疯狂生长,酝酿成了令他自己都心惊的倾慕,无人知晓的倾慕,唯独属于他自己的倾慕。
而如今,却被另一个人知晓了,还是他最厌恶的人,这让许青感到十分愤怒,那种隐私被鄙夷的人所窥探的厌弃。
许青死死地盯着路时年的脸,那张清隽的脸上并没有任何鄙夷,然而他总觉得路时年一定会嘲笑他的吧,嘲笑他不自量力地去攀顾寻,就像他鄙夷路时年去攀秦恭一样。
这个想法让许青感到恶心,他皱着眉头,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路时年,我跟你不一样!你自己拼命想爬上秦恭的床,还让人甩了,丢脸丢到家了。现在的你不配和我说话!”
许青的表情变得有几分狰狞,低气压将原本就清冷的脸衬托得更加冰冷,路时年不禁打了寒战。
他定神看了一眼路时年,想起前一日和顾寻喝酒时,偶像对自己的赞赏和鼓励,心中蓦然升起一片自信。
如果顾寻看到他来试镜,看到他的表演,一定会选他的。
想到昨日和顾寻坐在一起喝酒的情形,许青向来清冷的脸上浮现淡淡红晕,他看着路时年的神情越发鄙夷,不免带着几分不屑,胸有成竹地冷声哼道,“你就不要觊觎这个角色了,这个角色非我莫属。”
路时年看着许青转身就进了试镜室。
路时年哑然地呆立在原地,这人什么毛病,这么容易炸毛……
试镜比想象的要顺利得多。
虽然没有购买技能卡,但不知为何,路时年恍然间似乎就知道该如何做,轻轻松松地完成了那一场戏。
路时年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难道他天生就是这块料?
还是说昨晚因为喝酒多了,梦中拿顾寻练习的那会儿功夫,一下子演技蹭蹭蹭地上去了好几个维?
听说剧组会在他们这招两三个演员,铁定男二是归许青所有了,但以他的表现来看,他觉得捞个男三男四的,打个酱油应该不成问题。
反正不管是啥角色,只要能露个脸就行,路时年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并非他又多自恋,他打开手机用相机自拍模式左看右看,原主这张脸是真的没法说,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而且最漂亮的就是那一双时刻清澈如蒙上一层薄薄水雾的眼睛,让人看一眼都移不开的那种光彩。
原主这张脸生的是他见犹怜,却让秦恭这个小气鬼给雪藏了这么些年,实在是太浪费了。
路时年心中又开始为他感到不值得,他相信凭着原主这个模样,只需要露露脸,别说什么大的本子,至少接一些商业通告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有顾寻本人的关注度和影响力在那。
八千万粉丝业务能力不是盖的,每部电影都是每一帧拿着放大镜在分析。
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不会被人所注意到。
然而当时的路时年却未曾想到,后来正是由于业务侦查的业务能力如此高的影帝粉丝,将他整个人都推上了舆论高峰。
试镜完后的当晚,他正拿着小号下场在cp超话里手撕自己的黑粉。
刚大战了八百回合,冷不丁秦恭的电话拨了过来——
“明天早点来公司,有份合同要你签一下。”
“什么合同?”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低沉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入耳膜:
“顾寻主演的一部纯爱电影《欲毒》。,公司争取到了一个男二号。”
路时年心中警铃大响,他只打算要个打酱油的男n号,秦恭居然告诉他要让他去演暧昧戏份最多的男二?
没记错的话有好几场重头船戏,这秦恭能让他去演?
顾寻不是他的白月光吗?自己不是秦恭的地下替身情人吗?
这是看他安分守己了一个月,没有黑热搜没有黑料觉得他日子太平淡了?存心想在自己的后院里放一把火,烧了半个娱乐圈?
路时年舔了舔嘴唇,咽口水不安地问道:“为什么是我?能和影帝顾寻搭戏,这么好的机会论咖位不是应该给许青吗?”
电话那头秦恭声音阴鸷,带着明显的冷意,
“是顾寻要你。”
电话两头都明显顿住,路时年怔楞了,秦恭冰冷的声音带着几分酸意,“从几百个艺人里,他就挑中了你。”
路时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语气,霸总秦少嫉妒了。
“那我可以拒绝吗?”
秦恭声音变得有几分古怪,“哦?这么好的机会你会不想要?”
“因为我感觉你不太高兴的样子。”
路时年实话实话。
他可不想这么早就和白月光进行打脸pk,看了一下自己的绿茶系统,等级才二级,白月光好歹也算是他这次任务的大boss级别的挑战吧,能不能让他把系统各个等级刷上分去了再去挑战他啊,这么早就交锋,不是好事。
秦恭冰冷又阴郁的声音传来,“这是公司投资的大项目,既然顾寻的团队点名要你,你只能给我做到最好。工作的时候把你那些争风吃醋的不良习惯都给我收起来,别给顾寻添麻烦。要是让我知道你不配合工作,你往后在星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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