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昉扯了一会塞到衣领里的长发,手臂举得酸累,放弃挣扎地走出屏风,嘟嘟囔囔道:
“殿下,这套衣裳未免也太繁琐了,怎么这么多粒扣子!扣上后我才发现头发裹了进去,不想解开再扣,在后面捉了这么久头发,还是没有捉干净……”
朱载堂坐于厅上楠木太师椅,缂丝袍服垂身,上头暗纹清雅。
此处正对屏风,他眼睛又明得很,不用特意去看,就能清楚看见一个发丝微乱的小娘子朝他走来,嘴里还不停地挑剔。
“是吗?”他觉得自己像是荒漠中渴了许久的旅人,忽然降下一场甘霖,浑身上下都说着想要,口中干渴。
“喏,你看。”宋昉见他不信,转过身给他看背面,证实自己没有夸张。
她不知道的是,塞在外裳里的头发不过些许,挡不住脖后白腻,叫人看了个精光。
“哪里没捉干净?你再过来些。”朱载堂双目如炬,除了发丝挡不住的脖后风光,还注意到嫩绿色对襟窄袖长衫下的盈盈细腰。
底下荼白马面裙把上面长衫微微撑开,更衬得纤腰可以一握。
宋昉又往他方向走了走,嘀咕他总是晚上处置公务杂事,眼神都不好了。
才走到离他一臂近的距离,就被人从背后拦腰截到怀里,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就是朱载堂令人看不懂又心惊的神色。
马面裙褶散落在朱载堂腿上,绣娘们精心绣成的繁复底襕随着宋昉勾起又落下的双脚颤动。
一吻之后,宋昉眼角终于有了朱载堂方才没摸到的泪花。
她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被人堵住唇舌,搅弄风云,从鼻子呼出去的气压根收不回来,她张嘴想要大口呼吸,却被人进得更彻底。
心在扑通乱跳,每一声都好像要从耳膜冲出来,她自此就会失聪。
“你!”宋昉先发制人,想要找回场子,却发现他下唇往里抿了抿,原本就气息不畅飞红的脸更加通红,还蔓延到了脖子里头,像是熟透的果子。
他下唇抿的是她的……
宋昉连忙也抿紧双唇,生怕再惹他动了念头。
朱载堂隐晦地把她往自己膝盖处推了推,隔了一点距离,除了眼神还有一点不对劲,脸上很快又是清雅之态。
宋昉暗暗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昏君也不过如此。哪有不打声招呼就把臣子往怀里扣,压着人就死命亲,连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
不过还好,朱载堂知错能改。
她想从他腿上离开,一动,发觉腰间被人箍得很紧,身上衣裳也挡不住朱载堂手臂温度。
“殿下?”宋昉回头看他,扭了扭腰,示意自己要下去。
朱载堂脸色一变,手掌已经伸到宋昉腹前,几乎要忍不住把她往怀里一推,将契合无比的她贴在身前。
宋昉也有所感应,忙不再看他,双手往后在他腿上一撑,狼狈跳下。
“嗯……”朱载堂忍不住低吟一声,手掌打开抓住太师椅两侧,额头上的汗珠在烛光下晶莹发亮,滚动的喉结仿佛把什么生生咽下。
宋昉听得耳根发热,连连退后几步才敢看他。
“害怕?”朱载堂强忍之后的声音有一点嘶哑,又带着低压,像丛林中伏在草丛狩猎的狮子。
“殿下……”宋昉凤眼一抬,下了很大决心道,“臣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您在冬日也这样容易上火,是不是肝火太旺?要不要配一些药来吃,要能让人清心寡欲的。或者是不是上回那个药还有些作用未除,您……”
朱载堂几乎要被她气笑。
他这个年纪,本就避免不了情|欲上头,不讲究两情相悦的,抱个人便能动,所以才有些宫女宁死也要一试,成功了便是飞上枝头。
在宋昉眼里,倒成了他的毛病?
她就是生来气他的。
“如果孤说,是上回中的药效力未除,无法可解呢?”朱载堂神色疏淡,明明是问句,像在陈述事实。
“啊?”宋昉一愣,她就是随口一说,难不成真的是?
想到他无法可解中的药,她也不避着了,噔噔噔几步跑到他身边,织金马面的裙角跃出好看幅度。
“殿下,你怎么不早说?我方才还想着您以后肯定是个大昏君。”
见小娘子穿得这样秀丽,朱载堂觉得自己可以原谅她,毕竟她还小,不懂事,除了一张嘴,剩下的一切又那么美好。
但是他脑门青筋忍不住一绷。
宋昉还在给他出主意,“太医院的太医们都问过了吗?实在不行,也可以张榜召集天下名医。您要是觉得自己中药不好往外透露,便说臣身体不好,若他们来诊治,隔着帘子切脉就是了。”
朱载堂几乎从牙缝里吐出一句,“孤没毛病。”
沉默了一下,宋昉想起上次他同她说的讳疾忌医,也顾不得什么羞怯难当,把手叠在他手之上,耐心劝慰说:“殿下与我说过的讳疾忌医,难不成自己却办不到吗?”
“若不想孤把你长衫上的珍珠一颗颗摘下来,你现在就离孤远一点。孤没病”,朱载堂把头扭向另一边,看着她映在宫壁上的人影,声音更加淡,“只是对你有欲|望。”
宋昉似触及烫手山芋一般,急忙收回自己的手,磕磕绊绊道:“不要乱讲,我……我没有勾|引殿下。”
朱载堂低声喝道:“你要是勾引,孤还能忍到现在?”
他看宋昉就站在那,高高提起的气松了一口,一副“我就知道不是我的错”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真是好脾气。
看她如此置身事外,他挑眉道:“不过你别忙着撇清自己,你站在那,就算一动不动,就是好看,孤就是喜欢看。”
宋昉憋红了脸道:“殿下有心自持,臣很钦佩,但是您自己管不住,也不能把黑锅就往无辜臣子头上扣!”
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好像给他看是应该的。
“原来这是黑锅啊?”朱载堂笑了出来,“那孤改一改,初明站着不动,分明像根木头桩子,老实板正……”
宋昉差点要扑上来咬他。
“那孤也喜欢。”
她顿时偃旗息鼓,脚尖点地,悄悄对自己嘀咕道:“还要我用婉词,自己最是放浪形骸,宽于律己,严于待人。”
这时没人注意到,她的指尖也红了。
朱载堂问她,“你在说什么?”
宋昉停下脚尖道:“现在可以去见余姑娘了罢?”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