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袁春有些惊讶。
不是才见过面儿,还一起玩耍了那么长的时间,怎么还要找她呢?
但既然是老太太特意着人来请她,那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都肯定得去的。
好在她也不怎么疲倦——午睡于她,基本等于躺平了闭目养神。睡着是很少能睡着的,因为每天的睡眠,实在是太充足了。
在这个古代的红楼世界,根本没有什么她喜欢的夜间娱乐活动,倒是终于让她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熬夜了呢。
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玩儿的。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游戏……喝酒,赌钱,逛青\\楼倒是有,可惜跟她都不沾边儿。
那么除了睡觉还能干啥呢?
晚上吃完饭,陪一陪老太太、王夫人,散一回步,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可以做了。就算是要看话本子,时间也有限——哪怕是再亮堂的烛光,那也很费眼睛。要是不想变成近视眼,基本上天一黑就得收拾收拾睡了。
这种情况之下,午睡基本就是毫无用处了。还不如看看话本子,随便玩儿点儿什么来的实在。
老太太也知道她没有午休的习惯,这才赶在这个时候叫她了。
为了表示尊重,袁春还是略梳洗了一番,换过了衣服才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总有种预感,肯定是要出什么大事儿了。
抱琴几个都是自小在她身边儿服侍的,不拘她想要什么效果的服饰装扮、甚至脂粉妆容都不用她多言。而且十分熟练快捷,连梳洗再换衣服,不过只要片刻就好了。
外头通传的居然就是早间在贾母院子里服侍的那小丫头金鸳鸯。这次她是一个人来传话儿,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儿已经很有几分利落劲儿,果然看着就不凡。
袁春挺喜欢这小丫头,一边儿梳洗装扮,一边儿叫抱琴寻了些果子给她,又抓了一把铜钱给她,她客客气气地道了谢,大大方方地收了——这就很好。是个爽利的性子。
想起之前那些要不唯唯诺诺不敢收下,要么一脸高冷收了还有点儿嫌少意思的,袁春就觉得一阵无语。
她是贾母养在身边儿的姑娘,其实也算是贾母院子里头的半个主子。按照这府里头的规矩,给赏不要,那是很不尊敬的。不说是不识抬举,但也绝对没有什么机会了。
这位鸳鸯姑娘年纪不大,却已经很是懂得眉高眼低。这才有机会在一众小丫头里头脱颖而出,渐渐爬升了排位——好像上个月她都还没有什么影子,这个月居然就不但能跟在贾母最信任的管库丫鬟身边儿学习,都还能单独做这种跑腿儿传话的工作了。
这不挺好的。
随便试一试果然也就挺上道儿的,是个堪造之才。
对于人才,袁春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鸳鸯虽然性子爽利,但是毕竟年纪还小,被袁春这么一夸赞,一时间也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抱琴便就笑着打趣儿她道:“哎哟哟,看看,看看,咱们小鸳鸯居然还害臊了——你可别学那起子没出息的东西、扭扭捏捏的,咱们大姑娘可最见不得这些……你若果真是个好的,赶明儿让大姑娘去老太太那儿将你讨了来,以后天天听大姑娘夸你,岂不是好。”
都是家生子出身,鸳鸯跟抱琴也是相熟的很。甚至抱琴在跟着袁春之前,也是经过老太太亲自调\\教过的。老太太把喜欢的、得用的人给自己喜欢的小辈儿也是惯例了。
袁春一听,倒也稍微上了点儿心。这位鸳鸯姑娘可以说是整个荣国府最能干的丫鬟,简直堪称五星级极品秘书,若是能够把她要过来,那简直就是棒呆。
不过这样就改了她的命运轨迹了——在贾母那儿她基本上是地位最高的管库丫头。因着贾母在荣国府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地位。她这个贾母身边儿最红的红人,也有一段十分灿烂的人生。
虽然最后落得个“誓绝鸳鸯偶”的结局,但是好歹也是闪耀过。
若是跟着她,那可就真的是要过着低调咸鱼的一生了。
这么一想,袁春也就不是非得要她不可了。因笑着骂了抱琴一句道:“鬼丫头,没得能了你去,我这房里统共就这么点儿活计,你还想着再找几个人来替你做了,真是好打算。”
抱琴便就吃吃地笑——在配合袁春上面,她一直很可以。不愧是贾母亲自替袁春挑的贴身大丫鬟,基本的质素那真是杠杠的。
想来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鸳鸯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还是听出了袁春有点儿想要挖角她的意思。这倒是个好差事,她也是愿意的。
谁不知道大姑娘房里人多活儿少,最好服侍又能得最多的赏赐。寻常人还没有
不过她也觉得现在不是好时候——这一来是老太太才刚准备提拔她做二等小丫头,她不过就是替忙不过来的姐姐们传个话儿的功夫就生了二心,这有违一个忠仆的基本准则。
二来么,就是她觉得自己现在连二等丫头还不是,还不够格儿跟着大姑娘。
没想到就刚犹豫了这么一会儿,大姑娘就转了话锋。莫非是以为她不愿意,那可不能,这种误会要是造成了,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故此,鸳鸯赶紧将自己的这两个想法和盘托出。末了还十分郑重地表示,等她升了二等丫鬟,一定去求老太太,努力争取跟大姑娘的机会。
她这么郑重其事,倒是让袁春和抱琴愈发笑了起来——果然这孩子是个好的,就是太认真了点儿。
袁春笑了一回,就亲自将她扶起来,安抚了两句。又命抱琴送了她几件衣裳,这事儿就算是定下了。
说着话,她们已经走到了贾母的上房门口儿了。想来是袁春她们几个笑得声音太大,里头老太太已经听见了。早有几个丫头婆子迎上来打帘子请袁春进门儿。
一进门儿,贾母便就笑道:“元丫头今儿这么高兴?大老远就听见你的笑音儿了。”
袁春笑着规规矩矩地见礼,还没拜下去就被贾母伸手扶了起来。
她便搀扶着贾母回去榻上坐下,一边儿已经笑着答道:“我刚刚跟鸳鸯说,让她好好跟着老太太学规矩,回头过两年学好了,就到我院子里跟着我去。”
贾母一听,也笑了起来:“那感情好。我就说这丫头是个好的,本想自己留着的。没成想你也看上了,倒也真是好眼光。这么着,等过一两年,她大些了,活计也上手了,就给你罢。”
袁春便就笑着拜谢了贾母,倒是顺便把这事儿给彻底定了——当然,若真的是明年选秀进了宫,那也不耽误鸳鸯原本的升职路线。反正这种事儿,又不是定了就不能变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心血来潮时候的小插曲而已。
说完了这个插曲儿,就该进入正题了。
她之所以选择折腾了这么一圈儿,其实也是试探贾母到底有什么事儿——若是十万火急的要紧事儿,贾母必定没有什么闲工夫跟她废话。
既然还能有说有笑地说这事儿,那显然不算要紧。那她莫名悬着半天的心,应该可以略微放一放了。
果然,贾母笑了一回,便就换了一副正经模样开始说事儿。
却原来是初六日陪她去寺庙祈福还愿的事儿。
京郊法华寺一向是进香的好地方,只是袁春原来陪着贾母去的多半是铁槛寺——那算是贾家的家庙,虽然主要是停灵出殡的地方,但也可以布施祈福。
或者也去过水月庵。那在铁槛寺不远,都是女尼,没有男子,又清静又便利,祈福还愿都很不错。
但贾母这次却道:“这回须得要去法华寺——去年我同你太太去过,当时求了子嗣昌盛,阖家康健。这算是应了验了,须得还愿了才好。”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那倒是不奇怪了。
袁春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过贾母既然专门找了这么个理由,她也不好再“打破砂锅问到底”。左右是要她出门去逛,那就去呗。
法华寺,她小时似乎也去过一回。不过那个时候还太小了,没有什么记忆了。
就不知道现在的法华寺,还同那时一样不一样。
定下了这个事儿,就要着手准备了。
其实说是要提前准备,但要准备的东西也是现成的。
老太太现下虽然已经六十多了,但是身子还康健。性格也是外向、喜欢交际的类型,时不时就有出行需求,一会儿去上个香,一会儿去拜个佛。有时候还要出席京城贵妇圈儿的活动,实在是忙碌充实的很。
也是因了此,服侍的丫头婆子,管车马的下人小厮,对出门这一套流程都十分熟悉了。
不说他们,便就是袁春还有跟着她的抱琴她们也都很是熟悉。
所以提前两三天定好了,到时候一准儿没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就算第二天去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贾母比较信神佛,说的初六是吉日,这才定了下来。
说完了这个正事儿,贾母又想起一桩事儿来。因问道:“你太太身子如何?”
这就是在问王夫人的情况了。
袁春如实答了:“想来是月份还浅,从老太太这儿回去之后,我就服侍她歇下了。”
贾母满意点头道:“这就对了。难为你小小年纪,还懂这个。”
袁春笑道:“我哪里懂这个,还不是问了嬷嬷们才知道的。”
贾母大为赞赏,忽然又是想到了什么,便又笑道:“你老爷回去了?”
袁春一听就知道这是在问贾政了。她叹了口气,道:“回了。太太刚歇下,他就回来了。我便同他说了会子话。”
贾母笑道:“他怎么说?”
袁春便就把她跟贾政的对话精简了一番,捡着好笑的说了几句,又把贾母逗得笑个不停。最后甚至抹着眼泪道:“你太太还真的没有说错。你这丫头,真个是个猴精托生的……难为你老爷纵着你。这原也罢了。只是你太太那儿,总是要你劝着些。”
贾母说的不是太明白,但是袁春却已经听明白了。
这是让她劝着些王夫人,不要再跟贾政较劲——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贾政都三十多了,还只有王夫人一个嫡妻,还有一个周姨娘,还是王夫人的陪嫁。这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袁春沉默不语,却也没有正面反对贾母。
作为女儿,她肯定不能帮着贾政娶小老婆伤害她生母王夫人的感情。但是作为孙女,她也不能忤逆贾母——这位老太太在荣国府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加上贾政也真的不是个能够完全改造的,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贾母已经是老人精了,哪里还看不出袁春的心思。她也知道要袁春一个未嫁女儿掺和亲爹亲娘的家务事儿有些不妥——管天管地还要管老爹纳妾?那可真是使不得。
故此她也没有想着让袁春操心,只是要她多陪陪王夫人便罢。
话说到这里,也就是差不多该结束的时候了。
袁春见时候不早,就又起身告辞,回去刚刚好来得及偷个懒,然后就去王夫人院子里用晚膳。
身为荣国府的大姑娘,她也是要读书的,今儿因着是贾母生日,她这才告了一天假。没想到一天过的如此快,转眼间就要到了晚上了。
没有什么刺激的生活乏善可陈。
很快就到了晚上,王夫人休息了大半日,晚间用膳的时候就显得气色十分好。再看贾政,就不怎么好了。
新来的那位准姨娘已经主动站在桌旁伺候,跟周姨娘一起服侍王夫人、贾政还有袁春吃饭。
看新姨娘的模样动作,也是会服侍人的。王夫人现在有子万事足,居然也没有计较,当然也没有给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荣国府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安静地吃过了一顿饭,贾政就带着新姨娘出去了。
袁春陪着王夫人闲聊了一会儿,见到她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意思,也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儿了。
一回去,就听到安静了许久的系统忽然又开始了闹腾:“愚蠢的主人,还在这儿傻笑啥!都要被人卖了都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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