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能挣来很多东西,能把后院打理好,这不是功劳吗?
安溆捡着筐里的红薯秧苗,说道:“你不妨想一想,能干的那些女人,她们的丈夫是不是都特别无能?而钱权不缺的男人,身边尽是美貌娇弱什么都不能干的女人?”
“这倒是,但奴婢觉得还是总有那些不要脸女人的缘故。”鹧鸪说道,“有些女人看见那样的男人,总是觉得该当是她的那样往上扑。”
“那些女人身上也有优点的,上佳的相貌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她们能陪着没有世俗烦恼的男人去玩乐。假如是你,你是喜欢一个虽然为你好却总是省啊为大局打算的男人,还是一个会和你一起享受,你不知道享受的他还会缠着你去享受的男人呢?”
咱没有这么肤浅吧。鹧鸪脸一红,说道:“我看您对大人,也没有这样啊。”
安溆笑道:“我和他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鹧鸪疑惑。
“一开始,我不在乎他以后会不会变心,”当时只是享受他的男色去了,“后来我知道他一心都是我,便也用不着那些经营夫妻关系的手段了。”
只要是经营,便是和利益有关的,宗徹对她的好,她若不用真实的自己去对待,就是对他的贬低了。
鹧鸪看小姐说着说着不说了,便也不再问。
帐外,刚才就回来的宗徹握手挡住唇边的笑意,然后才咳了咳,大步走向帐内。
听到声音,鹧鸪放下红薯秧苗,起身见礼。
宗徹摆了摆手,鹧鸪低头退到一边,随后悄悄退了出去。
安溆抬头看一眼,瞧见宗徹笑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你心情看起来很很不错啊。
宗徹拉了个凳子坐在安溆旁边,“征发徭役的榜文已经贴了出去,三月春风吹来之后,就可以开工了。”
安溆:难道还是个基建狂魔,能修河了就这么开心?
带着暖意的春风到来之后,各地征来的役夫也都抵达就近的修河地点,在一个万里无云的天气里,好几处的差役不约而同地扔出来一挂鞭炮。
鞭炮声中,有人大喊道:“开工。”
开工的第一铲,是负责该段的小管事下的。
这倒把习惯了朝廷征役时管事差役们趾高气昂态度的民夫们,惊得几乎回不过神来。
安溆和宗徹骑马在高处,看到这一幕,问道:“差役们也要干活吗?”
“以前不用,”宗徹说道:“只是现在开始他们得以身作则。”
溆儿定然不喜欢看到官吏欺压民夫的情况,修河工程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宗徹已经把这次修河的规矩跟夏运风讲过了。
谁若是不遵守新规矩,服劳役是他们最好的下场。
宗徹夹了夹马腹,对安溆道:“走,我在带你去前面看一看。”
接下来,每一个河段点,差役都不是坐在阴凉处休息吆喝的,他们都身先士卒,挖在民夫们的前面。
安溆好笑:“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听话了?”
宗徹指了指远处,“那边的高台上,有时刻巡视的军士。”
然后又问:“怎么样,我这样修筑公事,不是劳民伤财吧。”
安溆笑着道:“不是。”
正说着,有军士赶着装满了马车的萝卜白菜过来,在蔬菜上面,还有一头羊,后面则是拉着两袋面粉的板车。
“这是修建工事期间,他们的餐食安排。”
安溆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只是在他说要修运河时,说起过长城,长城在后人们看来,的确是个伟大的工事,但对当时的老百姓却是戕害不已。
一直流传在民间的民间的孟姜女哭长城,便是当时百姓们苦徭役的最好体现。
然后她跟宗徹说了这些话,他当时没说不再修河,却没想到在背后做了这么多。
“那你的钱还够用吗?”安溆侧头问道。
主要是他把他那些能赚钱的产业都给她了,这几个月的账本、盈利,也都是她收着的。
宗徹手里的小金库,现在恐怕都没有十两金。
不想,他听了就笑道:“你忘了,正月时我带人去冀平城走过一趟?”
冀平城从年前的疫病开始,就成了一个死城,即便后来找到治疗疫病的药,短时间也没有人敢去那个城市。
然后这个城市现在朝廷那边也让宗徹代管,年前他没空,过完年便去了一趟,安溆年后比年前更忙,只知道他当时带了一二百骑兵奔了冀平城,当晚后半夜才回来的。
安溆想了想,道:“你把冀平城的钱财,都收起来了?”
宗徹点头,“许多大户人家的库房都没来得及运走,金银药茶,有的是藏着上万斤的粮食,供这些人修好运河还有余。”
“那冀平城就没有百姓回去了吗?”
“等春天完全到来,或许会有人回去。”宗徹一点儿都不心虚,“只不过那些钱财,是不可能再还回去的。”
安溆:把无耻的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真的好吗?
宗徹伸手揽住她的腰肢,看着前方许多人正热火朝天挖土已经挖出浅浅一层的运河,说道:“我也不白用那些或流离失所、或死于水患瘟疫之人的钱。等腾出空来,就派兵去重整冀平城,给那些不幸死于冀平的人建一个公共碑。”
没看出来,这点政治手段还真给你玩明白了?
安溆仰头看着宗徹弧度优美的下巴,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把边关为保卫国土而亡的将士们,刻碑以纪?就叫英雄纪念碑。”
这对于苦守过边关的将士们来说,是他们应得的荣誉褒奖。
宗徹心神一动,随后笑对安溆道:“的确是应该的。”
前方不知为什么哄然一声,只见好几人瞬间围成了一个圈。
有管事在喊着问:“怎么了?”
也有军士跑过去问:“干什么呢都?”
“有人晕倒了。”
“我堂弟晕倒了,”一个惊慌的声音尤其突出,“有没有大夫,过来看看啊。”
安溆在宗徹身后跟着,挤到人群中心,只见地上躺着个人,一人跪在那人头部抱着那人的头。
“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羊癫疯吧。”
边上的小声议论不绝于耳。
安溆看了看,叫住一个军士:“你去端一碗糖水来。”
“糖水?”军士虽然不认识这两个年轻男女,但看他们穿着不俗,不像是简单人物,下意识便反问了一句:“有用吗?”
安溆说道:“试试看。”
晕倒在地的这人黑瘦黑瘦的,不用问便是营养不良,这又一大早便干活儿,很可能是低血糖了。
负责给这些人做饭的,正是北境军营的士兵,因上面要求必须给这些人做足够油水的菜色,糖和盐都有。
这军士听了安溆的话,迟疑着跑到前面正搭着的棚子边,随后端着一碗糖水过来。
刘满堂满怀感激地跟那军士道过谢,跪着将一碗糖水接过来,触手才知这是温水,他直接就喂到堂弟嘴边。
晕倒的刘二已经没有意识主动喝水了。
安溆说道:“掐开他的嘴。”
一碗水喝了小半碗,地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刘二整个人都晕腾腾的,好像还在半空里打转,听到堂哥喊二子的声音,他才找到一个定点。
“多亏了这位夫人,你好些了吗?”刘满堂说着要扶起堂弟来,“快谢谢夫人。”
安溆忙道:“不用了,你还是让他多躺一会儿。”
等兄弟二人再看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人群。
刘二还是向那个方向叩了叩。
“都别围着了,干活儿。”管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众役夫瞬间散去。
刘满堂也扶着刘二站起来,将碗还给那军士,随后便扶着刘二去他们刚才挖掘的地方。
这来服役,他们自己需得带铁锹,没有的人家,便自己想办法,否则分到的活儿干不完,也别想去休息去吃东西。
因此徭役的官文一下来,他们这些需要出丁的人家,就开始想方设法找铁锹。
有铁锹的人家还好说,没有的便只能掀了家底去凑够打铁锹的钱。
刘二家只有一个早已锈迹斑斑的铁锹,他出来服役,家里的田地还要春耕,因此只有把之前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都去打一个铁锹。
他带来旧的出来,挖土是很吃力的,要不然也不会没多久便累得满头大汗。
见他们回来,同村人就把铁锹还了回来。
他们继续往前走,叫刘满堂带着刘二再休息一会儿。
刘满堂谢了,和刘二找一个坡处坐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温度的黑红色高粱饼子。
“吃吧。”
刘二说道:“我也带着呢。”
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包袱里也是一个高粱饼子。
刘满堂道:“怎么只带了一个?”
刘二笑道:“剩下的都在住的帐篷里放着,不能都拿来啊。”
“但是你也得带够一天的吃食。”
刘二看着手里的高粱饼,“这一个就够了。”
刚开年小侄子就病了,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粮食给他带出来。
“一天只吃一个饼子,你不想活了?”刘满堂皱眉,瞬间站起身来。
刘二赶紧拉住堂哥往下坐,说道:“我身体底子好,没事儿。”
刘满堂气道:“你知道这里的活儿有多重吗?”
“唉,能怎么办?”刘二说道:“撑一撑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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