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走了,宗徹才不发一语地看着安溆,安溆摸了摸脸,问道:“怎么了?”
“你是有多孤单,什么人都能跟人谈得来?”或者是在地下关了多少年,对人这般没戒心?
安溆:---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好气又好笑,“听你这意思,我连辨别一个人好坏的基本能力都没有?而且,做生意的,哪个不是对客人要好言相对的。”
再说了,说话而已,又没有跟人走。
她一发火,宗徹倒是有些退缩,过去看了看基本上已经空的蒸屉,说道:“不收摊吗?”
当然要收摊,回去了也好准备下明天的食材,而且今天是小翀上学第一天,他们回去会经过新安镇,说好了在镇上碰头的。
收拾收拾东西,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地下了官道。
进入薛家集的街上,集上的人已经连续好几天见到这推着个奇怪车子的姑娘了,今儿个那曾经买过安大妮坏鸡蛋的老太也在街上,被好奇地邻居们一撺掇,作为半个熟人就开口问了。
“你在那官道旁的生意,做得下去?”
薛家集距离官道很近,集上人进进出出的,这几天还有人买过安溆卖的东西,因此都知道她是在那儿卖东西做小吃食的。
安溆只笑了笑,“还行。”
“都说你做的东西挺好吃的,怎么鸡蛋腌得都坏了。”老太对鸡蛋还是有执念。
安溆心中一动,笑道:“我不太擅长腌鸡蛋,正研究呢,等下次腌好了,您老还有集上的各位父老乡亲也一定要赏个脸啊。”
众人都笑道:“一定一定。”
不管是不是一时应付,反正大部分人都对人家这个披星戴月在官道旁做小生意的姑娘,产生了好感。
等经过薛家集南街的肉铺子,安溆转头问宗徹:“吃肉吗?”
才发现这少年面色微沉,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不由好笑,你这气性还真大。
她停好小推车,吩咐道:“看好了”,然后走进肉铺,买了二斤排骨和二斤猪板油。
今天毕竟是小翀第一天上学,庆祝庆祝。
出来肉铺,她看着手里提的排骨笑了笑,对老老实实在看着小推车的宗徹道:“走,回家去。”
两人经过新安镇的时候,安翀已经下学,正和小侄子石头在路边等着。
石头大名安骅,只比小叔小那么五六岁,如今又一起上学,更是打心里把这个小叔当同伴。
“小叔,咱们还不走吗?一会儿天都黑了。”
安翀刚才就叫他跟村里的其他孩子先回去,这小子不肯,现在又不能让他先走,万一路上丢了他可赔不起。
“再等会儿,等太阳到那个树梢了,还不见姐姐我们就回。”他指了指西边的一棵高大槐树说道。
小石头点点头,又道:“大妮姑姑做的东西,不会还没卖完吧。”
安翀:“少乌鸦嘴,我姐做的包子你吃了没?”
小石头点头,安翀又问:“那好吃吗?”
小石头再次点头。
“那不就得了---”
话音还没落下,前面的路口就转出来一辆小车,可不就是自家的吗?推车的是姐姐,旁边走着的是徹哥。
安翀喊了声“姐”,抓着书包带子就跑过去,然后要接手小推车。
安溆心里挺暖的,就把小推车的把手让给了安翀,然后接过他挎着的布包,这还是她昨晚给做的,手艺不行,不过安翀却很给面子,说特别好。
小石头也走过来,跟着一起往前走,还小声的叫了声“姑姑”。
安溆答应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从小推车侧面的柜子里拿出来一包蜜饯,将一颗黄亮莹润的杏脯递给小家伙。
安骅一开始不大敢接,看了这个堂姑姑好几眼,才伸手接过来,再次小声道:“谢谢。”
“不客气,”懂礼貌的孩子谁都喜欢,安溆笑着答应了,然后又给自家小弟一颗,因他推着车,便直接给送到嘴里。
最后送到宗徹面前,“你也有。”
宗徹垂眸看一眼,腾出手来拿了根粉粉的桃条。
回到家,天色刚刚黑蓝,安溆去厨棚下做饭,她准备做个糖醋排骨,本来想做大酱排骨的,但不是眼下的酱还没有做好么?经过镇上的杂货铺时也忘了买。
糖醋排骨其实也不错。
她剁好排骨,安翀已经烧好了水,当下便把所有排骨放到滚开的水里过一下。
趁着放入排骨的这段时间,安溆看了看宗徹所住的那个茅草屋,想到他进门时脸色都是白的,终究不放心,让安翀看着,便过去看看。
进门就看见这少年侧身坐在床上,平着放在床上的那条腿整个小腿部分都是肿的,颇有些触目惊心。
“怎么这个样子了?”安溆快步走过去,问道。
宗徹扯开被子盖上,说道:“我的腿还没好完全,自然会这样。”
安溆是没有照顾过骨折病人的,完全不知道走一天路腿会成这个样子,前天还让他一起出摊,之前又是他一个人去县里看大夫。
“前两次腿也这么肿的?”安溆又问。
宗徹只说道:“没什么大碍,睡一夜就消肿了。”
那也不能等闲视之啊,就不该叫他乱动。
要是腿好不了,影响的是一辈子。
安溆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这村里有个土郎中,她之前听说过,现在也只能先叫人家过来看看。
等明天,坐方伯的车带他去镇上再瞧瞧大夫。
好在现在对于骨折病人已经有了木板固定法,宗徹的腿上是一直固定着两根木板,再加上有拐,他走路时又知道注意,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村里的这个赵大夫还是建议安溆,明天带着人去新安镇上的一家专治跌打损伤的陈家医馆去看看。
晚上的糖醋排骨,安溆叫小弟给大伯家送去了一碗,然后三人吃过饭,早早地就睡了。
第二天安溆没有开张,起得早早的,喊上宗徹,便去村口等车,方伯今天出车,他们没等多大会儿,就坐上了车。
到镇上寻着陈家医馆一看,人家果然说让卧床休息,最好不要乱走动。
安溆无奈地看了眼宗徹,就不信他一开始骨折那会儿,人家大夫没有交代,拿了两幅药,出门的时候一边搀扶着他没拄拐的那边,一边道:“以后你就在床上坐着吧,回家了我再给你做根拐杖,你拄双拐。”
都不知道他这几天,一条腿一只拐是怎么不碍着那条腿走那么多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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