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村子里,有不少还在家门口吃饭的,她经过,那些人不是装作没看见,就是说笑的更大声了些,快走到街尾了,才有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大妮啊,不会你这是又要去你大伯家借吃的?不是前儿个跟你大伯娘吵架,说饿死了也不吃她家一口饭么?咋滴,去外面没赚钱?”

    安溆能说她根本不记得家里在哪个方位吗?她看过去,那冷嘲热讽的年轻妇人翻了个白眼,道:“你家在最东头,以后啊,可别走岔了。”

    安溆:还有点感激是怎么回事?

    她对那年轻妇人笑了笑,转走上通向村东的那条乡间小路。

    等她离开,一个年纪大些的妇人道:“以规家的,那大妮一个才十七八的姑娘要养两个弟弟,不容易。”

    以规家的哼道:“这世上谁都不容易,凭啥她天天摆着一副谁都欠她的脸,吃我姑家不少粮食,一分好都不念。”

    旁人听言,都想也不怪以规家的厌恶这安大妮,安大娘是以规家的亲姑姑,因为临河村日子比较好过,还给她介绍给那安以规。

    而安大妮呢,完全不像是个十七八脸嫩的小姑娘,没吃的就跑到她大伯家,她伯娘有时候要教导两句,都能被她张牙舞爪地堵回去,现在她大伯安土一家,谁看见她不烦。

    安溆并不知道这些,但是她一路走来已经可以看出,安大妮在村里人品堪忧,简直是个无人理。

    一个人两个人不喜安大妮,可能是别人的问题,但是一个村子的人都不乐意搭理,总不能这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故意排挤她吧。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总不至于有亲近的人,会发现原主换了个芯子。

    往东一直走了大概有七八百米,房屋也越来越稀疏,而此时那条进村时看到的小河又跃然眼前,河外面是田地,一片绿油油的。里面一个斜向上的坡地处,矗立着座不算小的农家小院。

    再往前便没有人家了,安溆沿着平整的白沙小路走上去,远处看这小院不差,走近了才会发现小院里乱糟糟的,门是栅栏门,几只鸡鸭正堂而皇之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鸡屎鸭粪随处可见。

    结合在村口时遇见的老者所说,“她”已经离开家两天,弟弟也跑得没影,家里只剩个折了腿的宗家小子,这处位于村东头的乱七八糟院子,应该正是安大妮的家。

    安溆停在栅栏门口,往里面瞧了瞧,门是没有栓的,为防走错人家,她想好借口才推门走进去。

    她进来之后,鸡鸭没有吓得四窜,反而是凑过来咕咕嘎嘎一副要吃食的模样,这确定是没错了。

    安溆暗暗松口气,看这小院虽破,但她在这个陌生的异时空,总归是有了一处可遮风避雨的地方。

    小院里,坐北朝南的有两间大瓦房,瓦房前就是一片空地,尽头是墙壁,靠近院门这一边还有两间茅草房。

    其中一间有四壁,一间只是个棚子,棚子下有灶台、锅碗瓢盆和两只半人高的瓮。

    对于安溆这种小小年纪就开始学厨的人来说,厨房远比居住的地方更重要,她还从来没有在四面漏风,厨具不齐全的厨房里做过饭。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也没有要求这那的必要,先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捂着咕噜一声的腹部,安溆赶开围着她不散的鸡鸭,走向厨房。

    旁边的茅草屋里有些动静,刚走到厨房这边的安溆,就和一个拄着根粗树枝慢慢挪到门口的年轻男人对上了。

    这人面容上透着几分面黄肌瘦的不健康状态,但怎么说呢,容颜却着实属上成,双眼皮丹凤眼,鼻梁很高,双唇淡薄,面无表情地看着人时,那俊美之中的冷冽感都有些刺人。

    安溆一抖,回过神来。

    男人薄薄的嘴唇动了,“我昨天把抄写的一本书跟村里的王大娘家换了两升面。”

    安溆不自觉地盯着他的嘴唇看,心里暗骂,这就是原主所说的那个她不嫌弃对方长相的“童养夫”?

    这两人的模样,谁嫌弃谁才更合适啊。

    宗徹眉头深皱,问道:“你还有事吗?”

    安溆回神,就触到他无比厌恶的目光,心里顿时一梗,从花痴状态中清醒过来,话说她从小到大也没犯过花痴啊。

    怎么现在就盯着一个才十六七的少年人看得发痴?难道是原主的炮灰光环在起作用。

    安溆垂下眼睫,不再看对方的脸,说道:“没事了,就是想问问你吃什么。”

    “我都可以,”他说了这么一句,转身扶着棍子又往里去了。

    安溆进了四面漏风的厨房,再次往旁边那间茅草屋看一眼,这炮灰光环的威力颇大了些,她刚才竟然像个怪阿姨一样,盯着人家看那么长时间。

    妈的,这不成啊,得出去挣钱,免得整日在家待着,走上跟原主一样的炮灰老路。

    再一个,且不说炮灰不炮灰的,她一个二十六七的大龄女青年,觊觎人家小鲜肉,总归不太好。

    想着这些,安溆已经查看了厨房中的资产,两个瓮,更胖更高些的那个盛着半瓮水,另一个里面就是很浅的一截面。

    可能是全麦面粉的原因,这些面是小麦皮一样的褐黄色。

    伸手量了量面粉的高度,安溆心里有了数,刚才那少年人说换了两升面,这看着是两斤左右的样子。如此说来,这个大明朝的一升和现代时差不多,即一升面粉一斤多点。

    两斤的面粉蒸出来的馒头,恐怕还不够两个人一顿吃的。

    安溆找遍了厨房,除了半袋子苦荞面、一把青菜、一辫子蒜,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两斤面肯定不能蒸馍吃,安溆把目光放到院子里那些鸡鸭上,而这院子里,只最里面靠东的墙壁旁有一堆稻草窝,其他并没有像鸡鸭禽圈的地方。

    她站起身,走到东边墙那处,在稻草堆里扒着好一会儿,摸出两个鸡蛋一个鸭蛋。

    听到外面的动静,正在茅草屋里一个空洞的窗户边看书的宗徹向外看去一眼,想到她两天前离开家之前说的那些话,那个背影又让他增添几分厌恶感。

    这么厌恶一个人,以一个男人的骄傲和担当,他早该离开安家,但是当初父亲去世时,留下来的两间屋几亩地都换了钱,交给当初说要照顾他的安顺,在他有独立的能力之前,便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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