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是没有身孕的,吃食上面自然不需过于注意。
再仔细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她或多或少的都吃了一些。
若是有身孕的话,想来这些食物吃进去后,自己的身子早就出状况了。
而她的身子不只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胃口大开。
像是为了给她解惑般,皇后苏婉宁笑着缓缓开口。
“每个人的桌上都有一小碟的柚皮糖没错,可你面前的柚皮糖,实际上是荔枝糖。”
“你作为孕妇,吃了山楂混合荔枝,又泡了柚皮水的糖果,按理来说应当早就能发现气味的不对来。”
“孕妇的感知力极强,对于味道更是敏感的很。”
“可你呢?你完全没有任何不适不说,甚至胃口大开。”
“这是你的第一个露出不对的地方,第二个则是你的肚子有了变化。”
“愉妃那处的位置,本宫特意命人做的低了些,你不觉得不舒服吗?”
“对于孕妇来说,做的那么低,不管是吃东西还是做什么都是有些吃力的,可你倒是身轻如燕,甚至还觉得颇为舒适。”
“也正是因为你坐的不够高,所以要经常活动夹菜吃。也正是如此,因着你活动量大,你腹中的‘胎儿’竟然也有了变化,肉眼可见的变小。”
“你不该以为随便塞个软枕就能骗过所有人,尤其是四个月身孕的身子该是如何的,宫里生育过的妃嫔不是没有。”
“比起嘉妃来,你的身孕显得那么不自然。”
苏婉
宁说到此处之时,皇帝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变化,似乎这个孩子有还是没有,对于他来说意义不大。
苏婉宁心里也清楚,皇帝不喜娴贵妃,自然也不会喜欢她可能有的身孕,未来的孩子。
且苏婉宁知道皇帝这个人,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他不会接受心里曾经有过旁人的女人,尤其是娴贵妃这种曾经为了八王爷各种传递消息的女人,皇帝更是不会完全放心。
娴贵妃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的无宠还能无人动她,也是因着皇帝想要放长线钓大鱼,看看这个娴贵妃还能做出什么事来,仅此而已。
若不是皇帝的暗中相互,娴贵妃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苏婉宁看着到了现在还执迷不悟的娴贵妃,也不知该说她些什么好了。
“娴贵妃,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辩驳吗?本宫劝你仔仔细细的想清楚。”
苏婉宁的话说到这里便停了,只轻轻的朝着娴贵妃的方向瞥了一眼。
娴贵妃冷笑了一声,缓缓起身。
“臣妾早就知晓皇后娘娘手段高明,今日与皇后娘娘对上,方知传言非虚。”
“能够败在皇后娘娘的手中,是臣妾的荣幸。”
“只是皇后娘娘是何时发现臣妾的身子不对的?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苏婉宁认真的看着娴贵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缓缓开口。
“从你想要留在宫中不愿下江南开始,本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后来本宫在江南中了毒,前
吏部尚书的事情,还有两位阿哥监国之时一些可大可小的事情,都对应了后宫中的某人。”
“这些事情都不是串联不了的,一旦串联起来,就会发现许多都是无人知的旧事。”
“而能追溯到康熙爷那段时光,还能知晓皇上玉佩一事,也就只有先帝的兄弟们才知晓。”
“皇上的叔叔伯父们,还要从前让皇祖父格外看重的才行。这样一排查,也就剩下如今还在世的八王爷了。”
“而与八王爷有旧的女人,且是后宫之中能说了算的人。在本宫下江南之时,也只有娴贵妃一人而已。”
“再一联想到距离八王爷解除禁足的时日近了,这个人选自然不难猜,你觉得对吗?”
娴贵妃冷笑了一声,这才缓缓走到了正中间,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了一把精美无比的剪刀。
“皇后娘娘果然聪慧,是臣妾不敌了。”
“只是臣妾万万没想到,皇后娘娘不在宫中,竟然也能知晓京中动态,还能在刚刚入宫之时便见招拆招。”
“本宫原本打算趁着皇上处理有人强抢良家妇女之时,想法子将八王爷放走的。”
“只是本宫尚未有所行动,你们就都回来了。”
“看来,不只是皇后娘娘一直提防臣妾,就连皇上也是如此。”
“本宫琢磨的好好地,到时候若是八王爷出逃了,也只能怪罪两位监国皇子办事不力。”
“苏婉宁啊苏婉宁,你为何是皇后呢?你若不是皇
后,本宫何至如此?”
“说起来,本宫倒是极为想念元后的。若是富察韵月尚且在世,此事本宫定然能做到天衣无缝。”
“事已至此,本宫也没什么为自己辩驳的,只是这剪刀,也不是为皇上和皇后娘娘你们二人准备的。”
说完此话,娴贵妃竟然直接举起了剪刀,当着皇帝的面绞发。
苏婉宁哽在喉咙里的护驾尚未说出口,眼睁睁的看着娴贵妃一脸快意的站在中间剪自己的头发。
苏婉宁心下骇然,娴贵妃怎么这个时候就剪发了?历史中不是她做了皇后生了孩子后才有这样的举动吗?
随即,苏婉宁就反应了过来。
自己如今是皇后,历史中没有一个纯贵妃登上过后位。
看来,历史的进程的确因为自己有所更改,或许有些事情会提前发生了。
尽管娴贵妃不是皇帝正儿八经的结发妻子,可贵妃到底也算是位份不低的小老婆。
娴贵妃如此做,也是在狠狠地打皇帝的脸。
娴贵妃这个做法就是不将皇帝看在眼里。
她在用实际的行动表示自己宁愿做八王爷没有名分的女人,也不愿意做皇宫里的娴贵妃,与皇帝相伴。
此举不仅仅是打皇帝的脸,也是在打皇室的脸。
所有参与接风洗尘宴会的臣子与妃嫔们都恨不得今日不在宴席之上,亲眼目睹这一切。
娴贵妃这算是用剪发的方式表达了自己与皇帝之间的恩断义绝了。
苏婉宁冷冷的看着娴贵妃,
皇帝的眼神比起苏婉宁来,更冷了几分。
“来人!将娴贵妃手中的剪刀抢下来!将娴贵妃关到冷宫去,等待皇上发落!”
皇帝摆了摆手,“将剪刀夺下直接关到冷宫去就是,每日送一次饭一次水,保证她不死就行。”
“若是她不吃不喝,就强行给朕灌!”
“朕非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八王爷天人永隔,看着八王爷府所有的一切都土崩瓦解,看着八王爷妻离子散,全家人不得善终!”
“娴贵妃娘家全族百余口人,每日拉出一个来,送到娴贵妃面前去抹了脖子。”
“朕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的心里到底有多狠,为了一个毫不在意她的男人,舍弃了全族人的性命不管不顾!”
苏婉宁也是没想到皇帝竟然能发号这样的命令出来,不过一想到皇帝此时的心情,只怕是想要让娴贵妃血溅当场的心都有了。
皇家丑闻啊!还是无法遮掩的,在所有朝臣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丑闻啊!
不过苏婉宁不会心疼娴贵妃如今的遭遇,毕竟她算计了自己,也算计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或许是在后宫时日久了,苏婉宁总觉得自己没有从前善良了。
也或许是自己在意的人多了,有些人对于她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仍然记得那个什么事都不做,也从不争宠的娴贵妃。
记得那个给就拿着,不给就算了,真真活的通透的娴贵妃。
娴贵妃
活成了苏婉宁向往的样子,可如今她却觉得娴贵妃此人过于可悲了些。
苏婉宁并没有说其它的,毕竟皇帝如今的心态都已经要崩了。
若是这个时候她在说些什么,定然是要被皇帝给记恨上。
且苏婉宁并不觉得她此时说什么能够扭转这样尴尬的局面,且娴贵妃既然将事情做的这么绝,她就算是想救也是救不回来的。
更何况,她并不想救这样的娴贵妃。
苏婉宁唯一庆幸的是娴贵妃没有子嗣,不然关于孩子以后的引导都是个难题。
毕竟生母的影响还是极大的,只看从出生就养在自己身边的永璜这么多年下来依然阴沉就看得出。
苏婉宁看着娴贵妃嘴角含笑被人带出去,一时之间也不知对于娴贵妃来说,此事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不过看皇帝现在的神色状态,苏婉宁觉得她得好好安慰皇帝一番才行。
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毕竟这么多朝臣们都在,想来皇帝也不想因为娴贵妃的事情影响了他对朝臣们的奖赏。
更何况,八王爷的事情,今日皇帝定然要拿出最后的章程来了。
原本或许会顾忌着许多的皇帝,今日完全可以因为娴贵妃所为不放过八王爷。
毕竟此事朝臣们也不能再劝说皇帝从轻处理,毕竟这件事不管换在谁身上不都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现一般。
如苏婉宁所想的一样,皇帝直接下令在宗人府里处决了八王爷。
或许八王爷也没想
到,没有死在与他争夺皇位的先帝雍正手中,反而因一个女人死在了先帝儿子的手中。
不过对于苏婉宁来说,对自己的生活影响不大,也就无所谓了。
如今皇帝能用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也不必过于顾忌老臣们的想法。
皇帝这样下令,没有任何一个朝臣的阻拦,进行的格外顺利。
哪怕有人觉得皇帝不该如此弑杀,可一想到那似有若无的绿帽子,皇帝哪怕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不能不处理这个八王爷。
有那些想得多的,甚至想着皇帝是故意把娴贵妃推在如今的境地,就是为了解决了八王爷这个人。
不管朝臣们如何想,皇帝最终是让八王爷人头落地了。
八王爷一死,苏婉宁瞬间觉得朝堂似乎都干净了不少。
连不上朝的皇后都能有这样的感觉,朝堂上的人自然感受到的更多。
毕竟朝上依然有八王爷的旧部,仍然有人想要推翻如今皇帝的统治。
只不过如今的皇帝越做越好,朝臣们也是没有办法继续作妖的。
如今八王爷一死,那些八王爷的旧部们自然也都彻底消停了下来。
到了冷宫之中的娴贵妃得知八王爷被皇帝处死了,终于是怒吼出声了。
后宫的人这下才算是明白了,为何娴贵妃对于圣宠有无只觉得无所谓了。
原来这位娴贵妃娘娘自始至终都没有真的将心放在皇帝身上。
得知冷宫动向的皇帝徒手捏碎了一只瓷白色的杯子,手指上自
然沾了鲜血。
苏婉宁离皇帝最近,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
从自己的袖口里拿出一方洁白的帕子,缓缓走到了皇帝身边,将皇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帕子中包好。
“皇上,臣妾都说了皇上不能贪凉,您怎么不听臣妾的呢?”
说着话的同时,苏婉宁也将皇帝的手拿到了桌下,声音低低的同一旁站着的李玉开了口。
“去让刘院判去养心殿那边候着,一会儿皇上就过去。”
苏婉宁笑着再次提高了音量,对着坐在下面的大皇子与三皇子开了口。
“你们两个主持好此次的接风洗尘宴,你们皇阿玛有些不胜酒力,就先离开了。”
苏婉宁说完话后,笑着扶起了皇帝。
“皇上,臣妾扶您一块儿离开可好?”
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婉宁,脸上可算是重新挂上了笑意。
“行,都听皇后的。”
苏婉宁笑着不着痕迹的将皇帝受伤的手与自己交握,藏在了宽大的衣袖里。
只有富察傅恒和几个孩子们注意到了皇帝的手带了血,其他朝臣们要么距离皇帝过远,要么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苏婉宁与皇帝刚刚离开接风洗尘宴的大殿,就直奔养心殿离去。
刘院判此次也在接风洗尘宴之列,自然也听到了李玉唤他来此的原因,伤药自然也是带着的。
想着大殿上发生的一切,刘院判自然担心皇帝的身子会受到影响,也不忘了给皇帝号了号脉。
皇帝自然不会推拒,毕竟他
心里清楚,他作为皇帝,身子十分重要。
刘院判诊脉后,也放心了不少。
“微臣给陛下包扎一下,多注意休息就好,无需服药。”
苏婉宁听到这句话后,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毕竟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自然是极好的。
皇帝看着心疼自己的苏婉宁,心里也熨帖了许多,轻轻伸手拍了拍苏婉宁的后背。
“放心吧,朕什么事儿都没有,倒是你,吓坏了吧?”
苏婉宁笑着摇了摇头,看刘院判给皇帝包扎后,让李玉亲自送刘院判离开,自己则靠近皇帝。
“下次皇上不管做什么事情,也要多注意自己的龙体才是。若是您除了什么事情,您让臣妾该如何?”
“别人犯了错,就去惩罚便是。何必将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呢?”
皇帝听着苏婉宁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手背有些湿润。
担忧的将苏婉宁的脸抬起,便看到了哭成泪人的苏婉宁。
皇帝的心里瞬间就是一疼,连忙轻哄自家皇后。
等到将苏婉宁哄的平静些了,李玉也回来了。
“臣妾将后宫那边安排一下,娴贵妃的事情臣妾得想法子让后宫之人不得讨论,此事还是尽快过去的好。”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看着苏婉宁离开。
而皇帝不知道的是,苏婉宁出了养心殿后,整个人的神色便变得冰冷,完全没了刚刚那副可怜的模样。
沙儿缓缓走到了苏婉宁的身边,扶着苏婉宁上了轿撵。
“皇后娘娘,咱
们现在是回坤宁宫还是……”
“回坤宁宫,本宫也得对后宫好好安排一番才行。”
沙儿并不觉得意外,让抬轿撵的人小心着些,自己则跟在轿撵旁边一路走着。
苏婉宁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心里这开始盘算起了后宫如今的局势。
后宫的高位妃嫔不能都是自己人,若都是自己人了,难免皇帝后面会觉得她现在就开始给自己的儿子们铺路了。
万一现在就开始提防起来,对自己和孩子们都没有什么好事。
可这些与自己不是一伙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苏婉宁也不由有些头疼。
她扶持一个对手起来,皇帝就想法子给打倒一个,她心里也很累好不好!
苏婉宁仔细想着后宫还有哪个女人与她有些不对付,得想个法子扶植上来才行。
可左思右想了许久,如今后宫之中从妃子到官女子,竟然都是她这一派之人了。
看来,选秀的时候不能光给自己的儿子们选女人了,后宫也得进两个维持平衡才行。
自己在后宫不能过于顺心,若是太顺心了,皇太后那里定然也是有意见的。
她可以看皇后想办法维持后宫和平,但也不能看着皇后过于一帆风顺。
毕竟后宫太顺了,下一步避不可免的就是要对朝堂指手画脚了。
皇太后再喜欢苏婉宁这个皇后,一旦涉及到自己儿子的皇权了,想的自然不会少。
苏婉宁心里也清楚,与其让皇太后亲自下场对付自己,还
不如自己培养出来自己能够控制住局面的对手出来更好些。
起码,这样不会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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