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一个人就过来了?再如何你如今的身份也得多带几个人才好啊!”
苏婉宁只笑了笑没说话。
周氏多精明的一个人,自然看出了苏婉宁这个表现是有话要说,且还是需要保密的那种话。
不动声色的笑着将苏婉宁往房间里面让了让,还让自己身边的小丫鬟去小厨房那边亲自去熬些补气血的红枣汤端过来。
小丫鬟连忙应是,快步走了出去。
周氏这才笑着将门掩好,对着苏婉宁轻轻颔首。
苏婉宁脸上带着些愁苦与忧色,“母亲可还记得最初永璜到我身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这些年又有怎样的变化?”
周氏闻言微微一愣,没想到苏婉宁竟然会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随即便想到了今日永璋派人送出去的消息,心下了然。
“永璋大阿哥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婴儿,按理来说是没什么记忆可言的。”
“只是当时在后宅,后面陛下登基又搬到宫中,地方大了下人就多了。”
“他在旁人那听到了些什么就不清楚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苏婉宁轻轻点头,这些事情她自然是猜到一二的。
“只不过要是说大阿哥有什么变化……”
周氏蹙着眉歪着头,许久后才缓缓摇了摇。
“恕我直言,大阿哥一向是个心思重的,心里面想了什么谁又能知道呢?”
“不过还是要提醒娘娘一句,务必要多注意孩子们的变化。如今永璋阿哥与璟玔公主都很是崇拜永璜阿哥。若是永璜阿哥真起了什么坏心思的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苏婉宁郑重的点了点头,“母亲的话,我都省的,平日里定然会多注意一些的。”
“只是一想到永璜这孩子有什么事情都瞒着我这个做母妃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坦罢了。”
倒不是苏婉宁突然感慨了这么一句,毕竟周氏在给她建议。
但苏婉宁不能接着周氏的话继续说下去,只因着苏婉宁的眼睛够尖,瞧见了门口窗纸处暗了不少,似是多了一个人影。
且那道身影是男式的大长辫子,根本不是小丫鬟在外面。
按照身高推算一下,外面站着的就是永璜大阿哥无疑了。
永璜原本打算拿着手中的《天工开物》和苏婉宁探讨一番的,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好方法更加节省成本。
走到门口时便觉得屋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便也没急着进去,反而在门外侯着。
奈何永璜自幼习武,且年纪又小,耳力自然是聪慧过人的。
虽说周氏的话没有完全听真切,可自家母妃那句话,他是听了个真真切切。
不由微微低下了头,有些羞愧起来。
永璜心底默默检讨,自家母妃从来没拿他当过养子看待,教导他与教导永璋无异。
且母妃又是真心为了他好,他当时怎么就想着要瞒着母妃与五婶婶合作了呢?
永璜的身影暴露了自己还不自知,苏婉宁嘴上那般说着,手却朝着门口指了指,示意周氏往门口的方向看。
周氏的眼神随着苏婉宁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心下了然。
“纯妃娘娘还请莫要忧心,孩子长大了总归是要独自前行的。您啊,就等着永璜阿哥拼搏出一个大好的未来,您跟着享福就成了。”
“至于路上会受到什么样的挫折与磨难,那都是没法子的事情。有些时候啊,人还是得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才知道长辈的话是可信的。”
“您也莫要忧心了,总归是永璜阿哥长大了不是?”
“说句不该说的话,指不定你为了他好却处处限制他的发挥,反而在他心里你落不下好来。”
周氏的话让门内的苏婉宁与门外的永璜都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周氏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叱咤大清后宫几代帝王的风云人物,就这一句话能让两个高位之人都陷入沉思,就可见其手段与心胸与常人不同了。
还不等屋里面的两人继续说话,就听到了外面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奴婢给大阿哥请安,大阿哥可是有事要找纯妃娘娘吗?奴婢这就进去通传一声。”
还不等永璜开口,苏婉宁的声音便在里面传了出来。
“永璜什么时候过来的?外面那么冷在外面站着作甚?快进来暖暖,别冻坏了!”
永璜只好挠了挠头,将自己被发现的尴尬与囧迫压下,笑呵呵的走了进去。
“儿臣给母妃请安,给外祖母请安。”
苏婉宁笑着起身拉着永璜的手,“你这孩子是在外面站了多久?这手怎么如此冰?这么大的人了还是照顾不好自己,要母妃怎么放心你?”
永璜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笑着对苏婉宁拱了拱手。
“母妃,儿臣一切都好。且武学师父常常告诉儿臣。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只有这样武学才会得到精进。”
苏婉宁没有说别的,只轻轻招呼永璜自己找个位子坐下。
毕竟在苏府,苏婉宁本就没打算摆纯妃的谱,自然也不会允许阿哥们与公主一样摆谱。
所以,在苏府之中,如今这个屋子里的主位上坐着的就是周氏与苏婉宁。
小丫鬟笑盈盈的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苏婉宁面前,她自然知道自家老夫人让她去小厨房是要做什么的。
苏婉宁笑着看了一眼小丫鬟,随手便赏了几粒银瓜子。
“还是母亲教导有方,瞧瞧这苏府的小丫鬟都这么机灵。”
“如今我那景仁宫里没了您在,虽说兰儿也是个处事稳妥的,但与您还是差了不少。”
周氏哈哈大笑,“幸好今日兰儿没跟着你出宫,不然你这番话说出来,可真就要哭晕在苏府了。”
两人相视一笑,永璜阿哥也跟着咧嘴露出白牙。
“对了,不知如今大阿哥的课业还好?听纯妃娘娘说,这两年一直让你忙着银行的事情,也不知有没有耽误大阿哥的学习。”
永璜笑着摆了摆手,“母妃经常教导我驭人之术,所以许多事情不需要我亲力亲为,平日里倒也还算清闲。”
“左不过就是年初年末的时候要忙一些罢了,倒也还过得去。”
永璜笑着回答了周氏的问题后,复又开了口。
“母妃在宫中时最是挂念的就是外祖父、外祖母与舅舅舅母们的身子,如今见诸位长辈们的身体还算硬朗,想来不只是母妃放心了不少,就连我也是跟着放心了许多。”
说着说着,又起身对着周氏拱了拱手。
“想来外祖母入宫与母妃叙话不易,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转达的,外祖母尽管派人到宫门处找人通知我。”
“毕竟我每隔三日就要出宫一趟,瞧瞧京城银行里面的运营状况。”
“不管是往宫中传递消息还是传递物品,都是极为方便一些的。”
周氏笑着点了点头,与苏婉宁一起夸了永璜几句后,永璜便笑着起身告辞了。
至于《天工开物》里面的东西,还是下次找机会再说吧。
没听外面传话的人说,果儿在府门外递帖子了吗?
本来母妃出宫就不易,好不容易与旧仆重聚了,还是多给她们些时间叙叙旧吧。
左右他问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也不在意这一时半刻的。
等到永璜回到给自己准备的房间书房里面的时候,果儿也笑呵呵的到了周氏的正院。
“奴婢给纯妃主子请安,见过苏老夫人。”
两人笑着同时伸手指着果儿,异口同声的说了句“泼猴”,随即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果儿今晚就不要回去了,陪本宫在这苏府住着,也算是与本宫叙叙旧,如何?”
果儿轻笑着点了点头,周氏就笑着开了口。
“用不用我去吩咐人去你家里同你男人说一声,也免得他惦记。”
果儿轻笑着摇了摇头,“今儿晚上我家男人在宫里值班,想来是回不来的。”
“刚刚我托人去宫门外传话了,他应当是在宫里面收到消息了。”
苏婉宁笑着颔首,觉得果儿嫁了人之后与以前又有些不同了,似乎是变得更加温柔了些。
“如此甚好,你也同本宫好好说说,嫁出宫后的生活过得如何?”
果儿的脸微微泛红,看着倒是比从前丰腴了不少。
苏婉宁的眉毛微微挑了挑,只觉得果儿如今这个状况瞧着似是有些不大对劲。
“母亲,我记得您从前好像也会些医术的。女子有孕与否您似是也能把的出来脉的,是也不是?”
周氏笑着点了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
“我确实是懂一些的,但也只能是过了三个月后的喜脉才能把得出,毕竟我也不是专业的医者。”
苏婉宁示意果儿往前走走,将手伸出来,露出自己的手腕。
果儿眼睛眨了眨,想起了自己确实是好久没来月信了,不由眼神里也带着些许期待出来。
周氏笑呵呵的将手往果儿的腕上一搭,笑容立刻就浮现在了脸上。
“这脉搏这般有力,我都能感觉到这孩子极为强壮呢!”
“你自己有孕至少也是三月有余了,自己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不成?”
果儿笑着挠了挠头,“奴婢不是没想到那么多嘛,毕竟整日里都是忙忙碌碌的,且奴婢从前在宫里的时候月信便是不准的,所以……”
“所以你就没在意,是吗?”
苏婉宁嗔怪的白了果儿一眼,才笑着对周氏的小丫鬟缓缓开了口。
“你去本宫的院子里,找魏令仪姑娘过来,就说本宫有事情要吩咐她去做。”
小丫鬟忙诶了一声就笑着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魏令仪就笑容满面的跟着小丫鬟身后走了进来。
“纯妃主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婢去做?”
苏婉宁笑着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身份牌子递给了魏令仪。
“你带着几个护卫亲自去一趟刘谦刘院判府上,就说本宫请他五日后到本宫宫外的成衣铺子里面去一趟,给果儿姑娘号一号脉。”
“若是他问起是什么情况,你便大大方方的告诉他,只不过是家里要不要多添一副碗筷的事情。”
魏令仪一听便懂了,毕竟自己还是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说旁人有孕对自己的名声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毕竟就连后宫妃嫔不舒服也都是嬷嬷去请太医的,没那么多忌讳。
这话听着与孕妇没什么关联,但添碗筷倒也算是可以联想得到。
还不等苏婉宁及周氏等人开始盘点宫外产业的账目呢,魏令仪便带着刘谦刘院判的夫人回来了。
“臣妇给纯妃主子请安,纯妃主子吉祥。”
苏婉宁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本宫不是说五日后便可吗?”
刘谦夫人笑着摆了摆手,“臣妇知晓是纯妃主子为了臣妇家里考虑,毕竟大年初二的家家户户都挺忙的。”
“但臣妇的娘家不在京城之中,亲戚倒是走不了的。”
“且刘家世代单传,人口也颇为简单,所以也没什么事情要忙。”
“臣妇听闻纯妃主子如今在苏府,便想着过来拜访一下,希望没有叨扰到纯妃主子。”
苏婉宁笑着摇了摇头,“这又怎么能谈的上叨扰呢?你们家与我们苏家经常来往,在本宫看来也是好事一桩。”
“若是你们家能走动的亲戚实在是少,那便当我们苏家是正经亲戚走动即可。”
“我们苏家也是人口单薄的紧,且母亲在宫外也没有亲戚,与刘夫人您也算是熟稔。”
刘谦的夫人刘氏笑着点了点头,才又将目光扫向了一旁坐着的小妇人身上。
“想来,这位便是魏令仪魏姑娘请我过来号脉的果儿夫人吧?”
果儿笑着摆了摆手,“刘夫人客气了,果儿可当不得您口中的夫人。”
几人说说笑笑之间,刘夫人便将果儿的脉给号好了。
“果儿夫人的脉搏有力,应是四月多了,身子骨健壮,倒是不需要怎么过多调理的。”
“只是一些给你与腹中胎儿增强营养的方子还是要开一张的,大约喝个一月就可,下个月再给你换个方子。”
果儿乖巧点头,还不忘了起身对着刘夫人行了一礼。
“这是作甚?快快坐下,你现在可要时常注意休息才行。”
“平日里出去转一转,逛一逛也好。只是不得动怒,也不可跑跳,不能受惊吓。”
果儿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后,笑着点了点头。
“至于生孩子的事情,果儿夫人也不必担心。我虽然是个略懂皮毛的女医,也是有经验的接生婆子。”
“与平常接生婆子不同的是,我会调整胎位,也会在妇人生孩子的途中开方子调理身子。”
“你这胎啊只管放心的养好便是,其他的便全都交给我。”
果儿闻言惊喜不已,就连苏婉宁都跟着放心了不少。
周氏更是开心,对于刘谦刘院判夫妻俩的医术她是颇为信任的。
且别看刘谦刘院判的妻子只是个女医,实则医术比太医院有些太医的医术更加精进。
“正巧,我那二儿媳妇钮祜禄氏也有了身子,稍晚些还请刘夫人帮着瞧一瞧。”
刘夫人自是不会推辞,笑着一同坐了下来,在房间里有说有笑的。
没一会儿,钮祜禄小茹便睡醒了,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后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朝着正院来了。
“这位是刘谦刘院判的夫人,远近闻名的后宅千金圣手。小茹啊!让刘夫人给你瞧瞧。”
钮祜禄小茹本就是个和善的人,且也是个穿越而来的姑娘,倒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样子。
反而是客气的缓缓踱步到刘夫人对面,“劳烦刘夫人了,大过年的还将您折腾了过来。”
刘夫人自然又是好一番客气,两人才算是将号脉的事情做完。
“二夫人的身子很好,只不过月份尚浅,平日里需得多多注意才是。”
“我现在就给您与果儿夫人开方子,您二位各自收好了,找信得过的人去抓药回来服用便可。”
两人都乖巧点头,没一会儿便每人手里多了一张方子。
果儿虽然从前是苏婉宁身边的贴身宫女,但好歹也算是一个小小女官。
此时出了宫后帮着苏婉宁上上下下打点宫外的生意,也过着使奴唤婢的日子。
苏府的男丁们也都争气,又有苏婉宁这么个纯妃在,日子倒也算是红红火火。
且苏婉宁平日里总是会将自己的份例分出来一部分送到苏家,药材倒也是不缺的。
等到周氏大手一挥,让小厨房那边给几位孕妇都煎药后,这才笑着缓缓开了口。
“我最喜欢的便是人多热闹,今日可算是让我过了人多的瘾了。”
“对了,你们如今的身子都还不算重,想来久坐也是无妨的。”
“不如咱们打叶子牌吧!你们几个孕妇,我就让丫鬟们给你们搬软榻进来,或坐或倚或半躺随你们,如何?”
苏婉宁也是许久没有感受过过年全家聚在一起打牌的气氛了,就连钮祜禄小茹也是极为怀念的。
刘夫人更是从小就被教导着医术长大的,自然没什么童年乐趣可言。
只是这五个人又怎么玩呢?
果儿一拍大腿,巧了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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