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初上,天兴城的街道上如往日一般开始热闹起来,
“让开!”
“都给我让开!”
突然,一群身穿藏青色劲装的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速度极快,表情凶悍。
一些没来得及闪躲的路人直接被推到在地,而那些过往的摊贩也难逃一劫,全都被掀翻了摊子。
“秦府府卫缉拿刺客!莫要挡路!”
为首的府卫朝着身后的空地扔了一块写有秦字的令牌和钱袋,头也不回的带着一群人将不远处的玉福客栈围了起来。
“我天,这是怎么回事?秦府进刺客了?”
“我听说,是秦小公子被刺伤了,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秦小公子?!”
“哎,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
“听说天蒙蒙亮的时候,城西的李郎中,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被秦府的人接走了,”
“还有杏林堂的肖郎中,也是被他们叫到了府里。”
“天,造孽啊,秦府一向博施济众,这是得罪了谁…”
“若是这小公子死了,秦家不就又断了香火吗……”
周围的群众见到府卫们的架势也干脆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目不转睛的看着玉福客栈的情况,有些好奇心重的更是直接凑到了府卫的旁边,试图听清楚里面谈话的内容。
“徐掌柜,你可曾见过这两个人。”
客栈内,一个矮壮府卫甩出一副画卷,厉声询问着客栈掌柜。
仔细看去,画卷之上画着一老一少,小的面目清秀,老的胡须满面。
俨然便是易容凤休和聂书二人。
“这……”
客栈掌柜眉头一皱,
“你可算难为我了,天兴城虽不及帝都元歌繁华,但借由这玄天宗的名头也是客来客往络绎不绝,”
“我实在是对这两个人没有印象。”
“记不得了?”
拿着人像的府卫神色一怒,当即便要按住客栈掌柜好好收拾一顿,
但抬手之际,却被身后另一个瘦高府卫拦了下来,
“怎么也是夫人的爹爹,多少给些面子。”
“哼!”
“他算哪门子爹!”
矮壮府卫别过了头,眼中的轻蔑丝毫不加掩饰,声音不大不小传到客栈大堂的每个人的耳中。
人人都知道秦府大夫人徐凤有个无能的爹,卖女求荣,只为换的几吊酒钱。
当年若不是秦源秦老爷可怜出手相救,徐夫人早就进了怡春院当歌姬,也不会有现在的风光体面。
所以秦府的府卫十分看不起这个秦掌柜,
他们夫人多好的人,知书达理,性格温和,就算对待下人也不会疾声厉色,把他们当做家人一般照顾,
这么美好的人,怎么会碰到一个这样的爹。
“大可不必。”
面对府卫的无礼都面色和善的徐掌柜,在听到府卫的对话后竟唰的冷了脸。
“卖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我可没有一个这么尊贵的女儿。”
“你!”
矮胖府卫听了掌柜的话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火,猛地抬起了脚,
紧接着,徐掌柜便如同一个弱小的动物一般,嘭的砸到了身后的桌子上,手指厚的方桌轰得一声断成几节。
矮胖府卫冷眼看着哇出一大口血的徐掌柜,嗤笑一声,像是故意挑衅一般看着他微微启唇,
“给我搜。”
“一间都不能放过。”
……
“找到了!”
“在这里!”
一刻钟后,府卫在最尽头的厢房找到了画像中的人,是年轻的那个。
虽然只有一个,但也算是完成了交代的任务。
徒弟在这,那师父就算跑,也不会跑多远。
只是…
矮胖府卫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人影微微一愣,
他为何会被绑着?
“弄醒他。”
哗——
“呜…咳咳…”
“谁,拿水泼老子!”
一盆水下去,被绑的少年瞬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还没等明白周遭的情况,却发现自己双手被缚,整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床上。
“艹!谁把老子绑住了!”
“他妈的,给老子松绑!”
“我可是道士,小心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快给我送开!”
少年怒骂,原本白皙的小脸已经气得通红,
“你们干的?”
“你们他妈的是…秦府的府卫?”
少年看到府卫腰间的腰牌,骤然一惊。
“看来你还认得我们。”
“不是,我不是故意逃得,是府里有人放我们出来的……”
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少年的神色瞬间萎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十分客气,甚至还有些讨好。
“各位大哥,真不是我故意逃得,”
“少啰嗦,那老头在哪!”
“我师父?”
少年听着府卫的话眉头之间的皱痕更深,
“我也不知道啊!我这不才刚睡醒吗,你们就给我绑了!”
“不是我们绑的。”
矮壮府卫一把抓起少年,拖着他便准备回府复命。
“什么叫不是你们绑的,难不成还能是我师…”
“艹!我知道了!肯定是我师父绑的!”
“难怪他昨晚和那人谈了这么久,原来是商量着把我扔了!”
少年满脸愤怒,一双墨眸更是像要喷出火一般,
“大哥,你先把我放了,等我找到那个老头,带着他一起回去!”
“放了你?”
矮壮府卫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抓着麻绳的手一紧,“小少爷危在旦夕,怎么可能会放了你这个凶手!”
“等等等等,”
“我听蒙了,什么叫我这个凶手?”
“秦小公子怎么了?”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因为我私逃才把我抓回来的?”
“少装傻,少爷昨夜遇袭,你们恰好又逃了出来,你敢说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矮壮府卫冷笑一声,质问之后便不再理会少年,任凭他怎么惊叫哭笑、撒泼耍赖,也没有再理他一句。
“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少年五花大绑的被从客栈拖出来,原本围在客栈门口的人们见他出来瞬间炸了锅。
“就是这个人行刺了秦小公子?”
“这看着也不大的样子,跟秦府有什么深仇大恨?”
“秦府日日行善,哪会得罪什么人,”
“依我看,这就是哪个贪财的小贼,被发现之后杀人灭口。”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
“哎呀!这不就是当时被秦府于姨娘领回去的小道士吗!”
“我去,还真是!”
“这算是什么事啊,当时我还觉得这小生慈眉善目,没想到秦府这是引狼入室了!”
“难怪这秦老爷不让领道士回家,怕是早就猜测到了吧!”
“谁说不是啊!!”
“……”
大街上的议论声在少年的身份被识破之后再一次达到了巅峰,
而议论的对象却听着众人叽里呱啦的讨论之后心情大好挑了挑眉,
很好,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聂书凌乱头发下的嘴角微微勾起,只有激起吃瓜群众的讨论,才能在其中获得更多的信息,那凤休了解起来也会容易好多。
鉴于这次的情况复杂,昨夜她和凤休商量之后决定兵分两路,一个人回到秦府探查线索,另一个到外面收集信息。
凤休进入秦府之时是扮成了老头的模样,真实面目没有暴露给他们,在外面活动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由他来负责外面最好不过。
至于她自己。
自然是卧底在秦府,里应外合。
玉福客栈离秦府不算很远,聂书被拖了没一会便到了,而这之后,她更是马不停蹄的被转移到了主院正堂,
在那里,聂书也是第一次见到了秦府的家主秦源和他的夫人徐凤。
原书中,两人恩爱有加,是天兴城招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徐凤出身贫困,父亲是个嗜酒的人渣,秦源白手起家,靠自己的经营积累了诺大的家产。
两人相差十几岁,又是身份悬殊,本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但自从秦源从怡春院手中救下徐凤之后,二人慢慢互生情愫,喜结连理,更被世人传为佳话。
秦源并没有什么出众的气质和长相,就是一个带有商人精明的半百老头,在聂书的想象之中。
但他的夫人徐凤却有些出乎聂书的意料,
眉眼温柔,容貌秀丽,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依然风月犹存,温和之中有一种当家主母的威严。
不像一个出身市井的女子。
也不像会心狠手辣杀人栽赃的女子。
“混蛋!”
“就是你伤了我的成儿!!”
见聂书被拖进来,座上的秦源终于压不住心底的怒火抄起桌子上的茶壶便扔了过去,
紧接着,又拿起身旁府卫的剑,踉踉跄跄的便要刺向聂书。
聂书见状瞳孔一震,顾不得什么难不难看,一个头顶地便翻滚到了一旁。
而也就是她滚过去的一瞬间,秦源手中的长剑狠狠的刺到了她原来的位置上,发出噔——的声音。
艹!
聂书倒吸一口凉气,
要不要这么冲动!
好歹问她几句话!她还什么都没说啊!
“老爷!老爷切莫冲动!”
“不要再伤了身子!”
徐凤起身扶住有些站不稳的秦源,眸中满是关切,
“成儿现如今已经脱离了危险,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既然已经把他抓了回来,我们就慢慢审,总有机会撬开他的嘴。”
“放开我,让我杀了这个畜生!”
怒火攻心的秦源哪肯就这么放过聂书,挥舞着手就要再次刺向她。
“老爷!”
“你这样审不出任何东西,还会落下个动用私刑的名头,让别人拿捏。”
见秦源还没有冷静,徐凤的音量不自觉的拔高,
“现如今他的师父还没有抓到,你若是这么杀了他,该怎么找到他的师父为成儿出气。”
“这…”
听到徐凤的话,秦源眸中的疯狂消散了几分,沉默了半响之后,秦源一双老手抚上了徐凤的双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对。”
“……”
聂书嘴角一抽,这女人还真是好意思说,什么就为成儿出气,
明明就是她派人伤的,
还撬开她的嘴,
今天就算是撬开她的脑子,这事也不是她干的!
“秦老爷,秦夫人,小公子真的不是我伤的。”
“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昨天晚上我和师父只是偷偷逃了出来,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干。”
“闭嘴!不是你还能是谁,该死的道士!”
聂书的话在一次引起了秦源的暴怒,
“于柳这个女人竟然将你们偷偷的带回府里!”
“真是没有规矩!”
“秦老爷,这是陷害,请您明察!”
“昨夜是孔三将我们放出来的,他此番行径就是为了让我们背锅!说不定人就是他杀得!”
“住口!孔三在我秦府带了十数年,他是什么人我怎么能不清楚!”
秦源再一次伸手,将桌子上的茶杯朝着聂书抛过去。
“秦老爷您不清楚!。”
聂书轻轻侧头,躲过了飞来的茶杯。
听着瓷器碎裂的声音,聂书从地上站了起来,丝毫不畏惧的对上秦源的眼睛,朱唇轻启,声音清亮带着几分高傲。
“我一个外人,再怎么蠢也会分得清亲疏远近,怎么会拿自己和府中数年的老府卫相较?”
“秦府善待家仆声明在外,我既明知道府中之人忠心耿耿,为何还要冒险选择栽赃府内之人?”
“初来秦府,人都认不得几个,又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孔三去陷害?”
“因为,”
聂书一顿,故意多停了几秒,
“我没有栽赃陷害,所说的就是事实!”
“若是秦老爷不相信,尽管叫他来和我当面对质,反正您又不损失什么。”
“但若不叫错过了真相,可别怪我没有提醒您,”
“养虎在侧,终成一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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