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吹得灯笼微晃,秋冷香轻哼一声,踉跄着上前去关窗。窗外的星星真亮呀,她摸索着在床上躺下。等陪哥哥到了那,我便去找顾凡苼。
离谷越近乌诗泽便越怕出事,每晚等乌诗兰睡着以后他便出去将第二日要走的路提前走一遍,任何可能伤害到乌诗兰的他都一刀解决。这可吓坏了方圆百里的妖魔鬼怪,早早便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乌诗泽表示夜探很轻松。
第三日,乌诗兄妹二人总算到了谷外,乌诗泽难得的递了拜帖进去等传。这一路太过精彩,他得消化消化。
谷主接到拜帖一度认为有人冒充,思前想后这飞沉老妖的确是不按套路出牌之人,便手持拜帖亲自去谷外迎接。
乌诗兰在等待的时候甚是闲不住,上前便想扣东扣西,这也怪不得她,好好的谷门做的跟小学门口一大盘盲盒似的,谁见了不想戳两下。
乌诗泽见拦不住,便随着乌诗兰随便扣去,反正谷主在里面,谅他也不敢毒死自己妹妹。
不一会儿乌诗兰觉着身上又痒又疼,偏说不清哪里痒哪里疼时,手指又肿大起来,方想起哥哥刚才好像阻拦自己来着,说是门上有毒?
嚎哭起来。
谷主远远听到哭声冷汗刷的便下来了,心想可千万别是祖宗带来的人出了什么问题,我这谷可经不得再折腾呀,想着最后直接小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对弟子大吼:“开谷、快开谷。”
小祖宗,你倒是直接飞进来呀,我谷防御没改造,对你不起作用,你带百来人飞进来也不会伤到你们的,真的!
呜呜呜,我家小沉沉太会折腾老头了。
老谷主想哭哭不出来,看那思念像海,淹没他而爱已不在。
弟子领命打开谷门,迎面看见的是一个大肿脑袋径直冲进来,吓得大叫。
弟子叫那个脑袋也叫:“解药解药!”
脑袋后面跟着一个翩翩公子,绕过硕大脑袋走进来,停在老谷主面前伸出手,那手纤纤如玉,却是看得老谷主缩着脖子从怀里掏解药。
众弟子面面相觑,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凶巴巴的老谷主这幅狼狈样子。
乌诗兰还未等到药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老谷主一看便知晓事情不简单。落清谷世代以问医行走江湖,救人无数,谷门上的毒药向来只是吓唬人的,中招后一个时辰内吃了解药便不会有事,这人既晕了过去,必是本来便有顽疾。
得到了飞沉老妖首肯,老谷主上前把脉,很快脸色一沉,迅速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喂给乌诗兰,而后叫弟子送她进药蒸房。
药蒸房中有一张暖玉床,配着药蒸,将死人躺上去蒸着都能多活半日,若非今日这人是飞沉老妖带来的,并且情况紧急,不敢掉以轻心,老谷主必得三丝方才会叫人躺进去。
乌诗泽觉着自己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冷静,冷眼看着乌诗兰被抱起,冷眼看着秋冷香被放进药蒸房,像是看着与自己无关的世间万物。
冷眼看着,仿佛一切便同自己无关。
耳边已然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的人影亦仿佛是场笑话。
终是,晚了么?
乌诗泽突然很想笑,果然最是人间留不住么?笑着,狂风大作,天渐渐阴下来,不大一会儿便下起了雨。
“妖主”不知从何处闪出一个女子,单膝跪地低着头双手举着一节铜丝递给飞沉老妖看,“影卫找过去了。是否”
老妖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节铜丝,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回道,去吧。
女子领命起身离开。乌诗泽收起情绪转身去找老谷主。
有了影卫顾凡苼如虎添翼,不出半月除尽余孽拿下了整个草原,今夜是他们的庆功宴,今夜以后,真的草原幺儿回回归,他们亦准备启程回皇城。
今夜顾凡苼高兴不仅仅是因为收回了草原,更是因为最后一支影卫回来时带回的消息得到了证实。
难怪一直找不到飞沉老妖将秋冷香藏在了哪里,灯下灰的道理,他怎么会忘了呢?老妖倒是用心了。
当即顾凡苼便命影卫一把火烧去了那个院子。
篝火点起来了,热情的草原一族早早准备好了手抓肉、包子、奶茶,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顽皮的小孩你推我我搡你,凑到篝火前欢快的跳起了舞,印妙走出帐篷看着,觉得一切值得。
印妙还记得那日发生了什么。
那日一早印妙领命藏在了山里,等到傍晚方等到陆树信号,信号一出,她骑马直奔河边,使出一招“万人一”;
阵前的草原公子见状一改柔弱,手起刀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哄得草原余孽以为朝廷追兵已至,当下分崩离析,顾凡苼竟以不可能之势不战而胜。
没错,被草原老幺“杀”掉的,都是顾凡苼的暗卫。
夜幕降临,顾凡苼带着草原幺儿入场,草原一族一一上前敬酒,陆树跟印妙悄悄躲进人群里,各自欢快去了。
跟在印妙身边的小侍女不太能理解她为何要这样做,此战能赢她的主子明明功不可没,为何不去一同享受美酒,偏混在人群里挤得满身臭汗。
印妙拉着小侍女坐下,抓一把果干塞给她,自己不吃,也不回答她,只是问:“许多人只身前往草原都是为了洗净铅华,本身便生活在这里的人怎么才能得到解脱?”
小侍女被问得莫名其妙,我们这地方有很多人来?我怎么不知道?也是摇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印妙,希望得到回复。
印妙亦不知。这句话她是听秋冷香说的,秋冷香说可能自己到了草原便能找到答案。可惜她没能如愿。可惜印妙也未能帮她找到答案。
印妙觉着眼前的热闹不好玩了,恹恹起身想回去休息,却见草原公子顶着自己的脸站在人群中,不住的朝着顾凡苼方向微笑。
什么情况??
印妙一边往草原公子身边靠近,一边朝顾凡苼那边看去。顾凡苼身侧的那个人正端着酒樽同族人谈笑风生,好一派祥和景象。
印妙懂了。
同曾经的草原之主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一切,二人相视一笑,其他的都在风里。
只是那夜之后印妙再三回想,确认不曾见过草原公子原本的脸,偏为何熟悉的紧?
回程比想象中来的更快,不出几日,顾凡苼一行人便秘密回到了京城。
秋月全然未收到顾凡苼回来的消息,正在院子里查看送去给姞贵妃的东西,见到他的一刻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顾凡苼是高兴的,近一年未见,他的小娘子依旧眉眼如初,我见犹怜。顾凡苼拉着秋月进了内院,命陆树去取琵琶来,他想听她唱小曲儿。
白芷很配合的开了屏,阳光洒在上面,单纯又美好。
秋月进内院前甩给如容一个眼神,叫她妥善处理院里的东西,但这眼神看在如容眼里还有另一层含义--你死定了。
如容叫小厮将满院子的蔬果菜米装到马车上,亲自押车往皇寺去,一路上她满脑子都在想如何跟秋月交代顾凡苼的事。
顾凡苼何许人也?他的踪迹是区区一个如容能查到的?如容很是憋屈,自己一个小角色怎么跟了个心气儿那么高的主。偏自己的命还在这主子手里,她还能怎么办。
不能坐等秋月伤害自己,如容靠坐在马车上望着天,心成一计。
等送完东西回到王府,如容果真看见秋月坐在院子等她。过去麻溜的跪下,不等秋月张嘴,自己先哭起来:“王妃,”秋月在没人看见的时候总让如容叫自己王妃,“如容不是有意欺瞒,是您的主上叫我瞒着您,为的是往后大计。”
你秋月不是很在乎你的主上吗反正你也不敢写信去问,我如容骗你一回又如何?
果然秋月立马收回了手,如容暗自送了一口气,第一步成功,且听我继续说:“您主上吩咐,好生待着,静待后命。”如此,不管下次你的主上再传信来说什么,都合情合理,不至于穿帮。
如容不由佩服自己聪慧,每一步都能算准。
秋月听了如容的话重新躺回椅子里,从小桌上取了颗葡萄剥开,用纤细的手喂到如容嘴边,阴森森的问道:“哦?是吗?主上还给你说了些什么?”
如容断不敢去吃那颗葡萄,也不敢让秋月一直举着,小心翼翼的从秋月手中接过那颗葡萄,坚定的回答:“是的王妃。您的主上没有再说什么。”
“如此,你便退下吧。”秋月用白布擦干净被葡萄汁染紫的手,闭上眼挥挥手,让如容离开,自己晒着太阳等顾凡苼回来。
顾凡苼是去宫里。
顾凡苼作为一个消失良久,秘密回京的人要去皇宫,正常情况下得等待半夜三更穿着夜行衣偷偷摸进去才保险。
可谁叫他得了个擅长易容的手下呢?
戴着丞相的脸,顾凡苼一路畅通无阻进到御书房,本来还想跟父王打打官腔,却被皇上秒秒钟拆穿:“皇儿越发顽皮,”皇上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一边,招手让顾凡苼离自己近一点。
等能够着顾凡苼的脸的时候,皇上摸着下巴啧啧称奇,说,“倒是逼真的很。”
皇上光看着还不过瘾,再招呼顾凡苼靠自己近一点,伸手将顾凡苼的脸摸了个全部,“皇儿你说,要是某日早朝本王不想见着这个老顽固,是不是可以叫你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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