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终于带着碎玉过来瞧她,带着为自己请脉多年的老御医。
秋月伸出的手不受控制的微颤,她透过纱帘看着不近不远坐在烛下模糊能看清脸的皇后,端庄、大方。她做梦都想成为这个人。身边宫人无数,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誉。
她恨自己不是姐姐。
要不是姐姐。要不是姐姐。
这样想着,她突然淡定起来。
她只不过是要取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有什么好恐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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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总算有了进展,在伤人男子消失后的第三天,秋冷香二人在陷阱里发现了摔得鼻青脸肿的他。二人没有再次放松警惕,捞起男子后将他牢牢捆在厨房草堆边。
这一次他们从男子口中得知,小院的主人是一位屡试不中得书生,他是他的书童,三年前书生和他不知怎的,一路顺大路闯进到了这片密林,惶恐中越走越深,而后发现这个小院。
当时小院里还住着一对老人,他们是最后的守林人,守护着这一片山林间一切生灵。二人见来者惊异良久,得知书生二人身份后,他们只笑着念着是缘。男子和书生便在院子里住下来,直到赶考时间临近,才依依不舍跟着老人的狗,一步步走出山林。
可惜书生没能高中,郁郁寡欢,不久便病逝在回林的路上。在最后,书生拉着男子的手反复说辜负老人家一年之恩,求他接老人出林,带回家好生供养。
男子受命重返小院,然二老信念极强,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男子亦是怀念和书生在山中虽苦却悠哉的日子,便也不离开,在这深山中,陪伴二老寿满天年后,年年重返小住,也算不负主人之托。
岁月悠长,不做累述,总之,今次回来小住时,在林中不知被何人所伤,对方大有不死不休之意,男子凭借着自己对林子的熟悉,一路艰难躲避,好容易以微弱优势甩开暗处人,却见屋里烛火明暗微晃,心下一急,一口气顺不过来晕倒在小院外。
男子口如悬河、滔滔不绝,秋顾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起身离开,不愿再听男子胡扯。后来顾凡苼问过秋冷香,怎么听出故事有异,秋冷香摆摆手说,分支过多,不贴主线,无利故事推进,一听就是瞎掰。听得顾凡苼呆愣。
分明是没明白秋冷香在说什么。
这一夜秋冷香睡的极香,或许是想着男子伤好以后可以带他们离开小院,或许是因为顾凡苼就在身边。
只是这天怎么睡也睡不明,直睡到腰酸背痛睁眼天亦黑的紧。
秋冷香闻到一阵清香,悠而绵,好似在哪里闻过。正想细细去品,这时微微听到一丝响动,起身要去点烛,被顾凡苼按住:“抹布,”他将秋冷香压回被窝,用从来未有过的温柔轻声说,“睡吧。”
顾凡苼声似蛊惑,劲如太极,秋冷香扶着他的手软软倒下,柔柔睡了过去。他帮她盖好被褥,顺势坐下来静观她的发丝、她的唇。
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她的脸旁,眼神炙热而寂寥。
光时清凉如水。
被抹布踩醒时秋冷香肚子咕咕一阵直叫,她饿的前胸贴后背,横不得抱着小狐狸生吞活剥。但是天怎么还没有
不对,不是天还未亮!“我的我的眼睛”秋冷香将手抚在眼角,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抹布,但是不管她怎么努力眨眼,依旧是漆黑一片。
“王、王爷你在吗?”秋冷香故作镇定,用颤抖的声音唤着顾凡苼,“王爷,我好像看不见了,你还好吗?”冷静冷静,她摸到了抹布,一把将它抱起来。小狐狸被突如其来的怀抱吓到,不满扭动身子。
“王爷?”秋冷香抱着小狐狸,茫茫然不知所措。自从男子晕倒在小院外以后,但凡是秋冷香叫王爷,顾凡苼总会及时出现,今天是怎么了?
抹布挣脱她的怀抱跳下床往外跑去,秋冷香四处去摸它不见便慌了神,胡乱穿上衣服,凭感觉跌跌撞撞往院子里走去。撞到了烛台没关系,摔碎了茶宠无所谓,被桌子撞青手臂不要紧、被椅子摔倒在地亦不在乎。
男子还在,顾凡苼必不会丢下自己外出,去找他!去找他!秋冷香这样想着,更是没有章法的往想象中的门边去,不想一头撞在墙上,撞的她眼泪不住往下掉。
“王爷!王爷!”她揉着脑袋上的大包,哭的呼天抢地,撑着地爬起来,换了个方向摸着眼泪继续叫着顾凡苼。
王爷为何不理我?为何让我独自哭泣?我为何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秋冷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大串问题涌入脑海。
她委屈,为何别人穿越都是锦衣玉食,而我素食淡饭;别人万事顺遂,而我举步维艰;别人的王爷对之宠爱有加,而我却是一弃妃。
弃妃,秋冷香突然不受控制的狂笑起来。
是了,我本是弃妃,承蒙王爷不嫌弃在小院里度过了穿越后为数不多的欢愉时光。是我太贪心。
她不笑也不哭了,将头埋进膝盖,努力缓和自己的情绪,夕阳透过窗子照进小屋,风吹过她凌乱的白衣,似水般,说不出的凄美。
受伤男子走进来,看着秋冷香的眼神算不得欢愉,说不上哀愁,说是毫无情感也不恰当,一定要下定义的话,便是复杂。
可惜秋冷香看不到,甚至没有发觉身边站了一个人。
受伤男子将秋冷香扶起坐下,倒一杯茶后,告诉秋冷香顾凡苼只是先行出山林,等解决完外界之事便回来接她回家。
离开时只觉时间尚早,心疼她想要她多睡几分,便没有叫醒她。他为顾凡苼辩解说姑娘眼睛之事他全然不知,不然定不会先走一步。
他自称妄老四,说顾凡苼走前喂了药给他,解药需月服,如此便不担心他作妖。
又说他其实早早便听到秋冷香得喊叫,迟迟不出现是因为恨二人打乱了他安逸的生活,他想让秋冷香自生自灭。又在听不到秋冷香声响后,怕得不到解药白白送命。
秋冷香端着冰冷的杯盏默默流泪,原来是自己错怪了顾凡苼吗?她拢了拢凌乱的头发,朝着妄老四的方向说:“对不起。我饿了。”声音沙哑虚弱,听不出任何感情。
是该饿了。老四蹙眉转身去厨房端来了残羹冷炙。他是故意饿着秋冷香的,所以不论她睡多久他都不曾打扰。他想饿死她。
但是他怕死,他还想活。
还是那条小溪,那张小桌,桌旁的躺椅上还是那个姑娘,只是姑娘背后扇扇子的男子不再是之前的那一位。
不知道过了几日秋冷香才原谅顾凡苼的不辞而别,原谅他的不带自己一起离开。
平静的日子让她忘了取宝时的暗杀、坠在崖底的马车,平静到忘了他们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逃亡。
秋冷香开始习惯在黑暗里穿衣吃饭、出小院荡秋千;习惯在黑暗里听风赏雨、上山闻花;习惯抱着抹布坐在棋盘前触摸纵横交错;习惯了身边的脚步声从顾凡苼变成了妄老四。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身上一日比一日寒,山风带来的花香少了,林间的秋千荡久了指尖会受不住了,渐渐,老四也不愿秋冷香再去屋外了。
雪落下来,抹布变成另一种白的小白狐了。
有时秋冷香会觉着之前的一切皆为幻境,说不定只是伤了眼,而自己又看书成迷,艳羡书中角色,便辞职躲在乡间,找了位拿钱办事的护工,陪自己演一出穿越大戏。
想的多了,自己都差点信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这一日,秋冷香被冻缩在床上不肯下来,老四见状避嫌,说是去山外采购吃食,早早便出去了。抹布最近也懒懒不愿进屋陪秋冷香,只愿窝在伙房借一丝厨火取暖。
却是这般景象不由让秋冷香想起来刚来到这个地方的那段时间,也是这般静,这般寒,却是有银灵空小相伴,不似现在,眼睛都一并给玩废了。
哪有惨到如此的女主,怕不是我给别人做配,还喜喜然不自知罢。秋冷香自嘲一笑,翻身又睡了过去。
正反是看不见的,睁眼闭眼又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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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无福生下孩子,胎落八月。皇后悲痛欲绝,先是发落了伺候她的宫女太监,后命老御医随她一同回去了三王府。痛失皇孙皇上亦悲伤,上朝时满目失望连老臣都不忍多看。
偏偏三王爷同三王妃取宝失踪良久不得消息,一时间朝堂后院人人自危,皇城百姓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惶惶不安。
最日日祈祷的还是宫女太监,自皇后发怒斩杀无数晕厥清醒以后,性情大变,原先是走路怕踩蚂蚁,不敢高声语的弱女子,现在是横眉冷对千宫人,恨不得眼前所有均消失冷漠妇。
听说她接连几日拒绝见皇上;
听说昨日连五公主都被罚跪在人来人往的宫门前;
听说今日碎玉姑姑再次被罚俸;
听说
万般听说,听得人心惶恐。
这一日,皇帝史无前例的没去早朝,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丞相带人入后宫。步公公再三去传,最终也只能摇头劝大臣们先行离开。求见未果。
却是在宫门前遇到了七王爷顾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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