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因为宫里人来报五公主失踪,才找来秋冷香问个一二的,不曾想这丫头居然告诉自己她已失忆,更不曾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顾凡苼带着顾凡双求见。
此刻她面上看不出什么,问过顾凡双去了哪里,顾凡苼怎会和她一处后,便叫二人退下。估摸着二人已走远,立马领着贴身宫女碎玉,脚步匆忙赶去见皇上。
皇上仔细听完皇后的话,微微一笑,先是安慰她宽心放心,示意步公公安排轿撵,又叫碎玉将自己的灰鼠皮袍拿来给她披好,然后温柔的将她送出书房扶上轿撵,并命令公公们快快行走,以免夜里风大,凉着皇后。
都说皇上宠爱皇后,如今一看,确实如此啊。
待皇后一行人离开后,皇上才转身回书房,进去前,他嘱咐步公公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扰,步公公毕恭毕敬应下,手脚麻利的关好门,叫侍卫们站远守着,自己一脸正气的立在门前,静静等待皇帝出来。
皇上进书房后径直走到书架前,左右观察并细细听了一番后,伸手将一堆破书中最破旧的一本取下。只见他往墙上一摸,平平的墙面上,端端冒出一个针尖大小,几乎看不见的凸起,与此同时,书桌下方豁然打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
他按向那个凸起,没有任何响动的,洞道两侧各伸出半截台阶,一路向下并好,等待皇上驾到。
就在皇帝往地下走的时候,三王爷带着他的弃妃刚刚出宫门。
红红的宫门在黑夜里特别妖艳,像一张猛然张开又迅速闭上的头牌女子的嫩唇,惊心,又妩媚。
乌诗兰坐在马车里悄声用手帕擦了擦头上微微渗出的汗,深呼吸几番,她意识到今天的一切都不太平常,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暂时先当好秋冷香。
她想着秋月、想着皇宫里的人和事、想着三王爷…不知觉中,已到王府。
乌诗兰从马车里下来,见空小立在门边,看样子是等待了许久;她没看见顾凡苼,想必,已快马加鞭进府去见他的新王妃了吧。
突然一阵怪风响起,还没等乌诗兰反应过来,从空小后边窜出一条粉红色身影,直愣楞扑过来。
乌诗兰被扑倒在地上被眼前人挡住了光,只听见有刀穿过什么的声音,以及耳边呼吸都变得细微,却依然不放弃叮嘱的,小心。
乌诗兰抱着银灵的手慢慢变湿润,她无意识颤抖着用手去堵那水流源头,一瞬间,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眼泪模糊了她的眼,她貌似成了木像,一动不动。她将手环的紧紧的,不许别人将她和她的好侍女分开。
三王爷无视被赶来的侍卫抓住后,当场吞毒毙命的刺客,只看着躺在地上满手伤痕,落泪无声响的秋冷香,不知道再想什么。
半晌,才命人强行将二人分开,叫空小带她回府。
这夜,秋冷香发疯似的将所有奴仆从自己屋里赶出,不留一丝情面。
许多人便是从这件事开始埋怨秋冷香的,这直接导致后面事情的发生。
这些人不明白感情深似海,他们打小被卖来做奴隶,见惯了生死离别,没有了人情,大多数人一辈子只为吃一顿饱饭过活。
十几日后,这些人料定秋冷香的确没有东山再起的迹象,开始不甘住破屋受冻,食不饱腹,乘着禁足令已名存实亡,开始自寻出路。
起初,他们还顾及着秋冷香颜面,悄然离去,到最近,已是呼朋唤友,组队离开。
空小刚开始还会去拦着,如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咬牙让他们走。
这里面最让他痛心的是同他一起入府,还曾分给他半个馒头的伙伴,那时那样好的他,居然告诉自己,留,前途无光。
一日为主,终日为主,怎能因钱途改变忠实的心呢?空小再一次落泪。
但他很快擦干泪水,他心里明白,王妃被废又失去银灵,现在是最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不能显示出懦弱,他要比她更坚强。
如此,这样大的院落里,竟只剩下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好在供给依旧,没有克扣走掉奴婢的食材。
如此,即使空小手艺再怎样不佳,也能换着花样做出不同菜品供秋冷香果腹。也算因祸得福。
午觉后,空小照例为秋冷香送去刚温好的淡茶,正准备去扫扫庭院,被秋冷香叫住。
你也走吧,秋冷香不带感情木木的说,我会害死你的。
空小眼泪又漫上来了,强忍住,半晌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跪地磕了三个响头,以示忠诚和不离开。
“哎哟,这样了还有兴趣教训人啊,姐姐真是心宽。”从屏风后面过来的,又是那做作的秋月。
秋月向上次一般铺好单子,舒服的坐在床边,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听闻姐姐这里死的死走的走,没想到还有一个小白脸等着宠幸呢~”
她将嘴边的瓜子壳吐到地上,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问,“小子,她已失势––哦~”她停顿一下,哈哈笑起来,“看我这记性,姐姐在这里,什么时候得过势––”
她又往嘴里放一颗饱满的瓜子:“小子,你已经爬上你家主子的床了吗?味道如何啊?和这瓜子一般吗?哈哈哈哈…”
空小气的发抖,站起来就要握拳就要超那张脸打过去,没想到刚站起来,就被人抓住,那人往他膝盖处一踢,被迫他又跪下了。
是三王爷的聋哑奴。
秋月看到聋哑奴,眼圈瞬间红起来,她将瓜子扔到秋冷香面前,背着聋哑奴跪下,拍拍甩自己几个耳光,发着抖对秋冷香说:“姐姐,妹妹错了,妹妹将王妃还给姐姐,姐姐不要叫空小打妹妹…”声声带泪,我见犹怜。
果然,配着她话音走进来的,是爱她如命的三王爷。
那夜之后,顾凡苼内心里还是有一些感触的,但不是说他由此便对秋冷香产生了感情,那种感触只是王爷对下人高高在上的怜悯感,这种怜悯让他不愿意在对秋冷香做些什么。
当然,那种变态的怜悯到他看到秋月泛红的脸颊的瞬间,已全然消失。
顾凡苼抱起秋月,连看一眼秋冷香都不愿意,示意聋哑奴好生招待空小,冷冰冰的离开。
聋哑奴不是从小便如此,他是在五岁时被卖去做彘,供富人玩乐的,好在只被拔了舌聋了耳时,被三王爷救下。
这样的人,即使侥幸活着,心理也最是阴暗,三王爷看他还小,可造,便把他带回,仔细□□,如今为王爷做事三年,从未让王爷失望。
日渐黄昏,乌诗兰从柜子里翻出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膏,为因秋冷香而遍体鳞伤却还留有一口气的空小勉强包扎,心如刀绞。
空小还活着当然不是三王爷良心发现心慈手软,而是秋冷香那个好妹妹突然出现,趴在空小身上,不许聋哑奴再打半分,才使得追赶过来的王爷才留了他一条命。
空小虽还活着,但也几乎有出气没进气了,他闭着眼不让泪落下,却也干不了其他什么了。
他再次恨自己无用,如果自己习得武力……迷迷糊糊的,他仿佛看见了光,又仿佛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不要走不要走…那人说,你要活着,不要留我一人…
是谁在说话?如此熟悉?
空小眼前一黑,什么也听不见了。
乌诗兰看着陷入昏迷的空小大叫不好,即使自己才十八九岁,却也知道重伤后昏迷是何其危险的事。她摸摸空小的头,果然滚烫的能煎熟鸡蛋。
希望这药有用吧。乌诗兰想着,跑去拿了脸盆毛巾,冲到井边打水,物理降温。
如果能多一个人,如果能多一个人…
她不断的想。
“空小!空小!”真便有这样一个人冲进院子,见乌诗兰有气无力的摇井把,推开急问,“他如何了?可有请郎中来看?”
“他发烧了!伤得很重!我找了药膏止血,厨房墙倒了,可以出去,你快去请医生!”乌诗兰同她把到井边的桶提过来,倒满面盆。
女孩点头就走,毫不含糊:“回来前他要是死了,我拿你是问!”
还好乌诗兰是现代人,要是那娇滴滴的秋冷香,听到这话还不给气死––当然,那秋冷香也不会听到这句话,因为不是她乌诗兰,秋冷香的尸骨应该也都发臭了。
那女孩来去极快,半盏茶不到便带来了郎中。郎中见空小伤势严重,忙使唤二人端来热水,又因男女授受不亲,让二人在门外等待。
出了门,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匕首,横在乌诗兰脖子上,冷冷的刀面贴在皮肤上,乌诗兰知道那是动脉,一旦割破,血液会在巨大压力趋势下不断从体内流失,如果自己轻举妄动,死的一定比里面的人快。
“你是谁?”女孩微微用力,乌诗兰感觉到脖子上的压力,心里有些害怕。
乌诗兰小心的咽了下口水,轻声回答说:“秋冷香。”她怕自己说话力气大点便被那匕首划破脆弱的皮肤。
女孩握着匕首的手更加用力,锋利的刀面划破她的皮肤,有血渗出来,像在雪地里盛开的红梅:“撒谎!”显然她看出了乌诗兰的意图。
“我没有!”乌诗兰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这才忽悠过去一个皇后,怎么又来了个舞刀的女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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