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大叫一声不好,放下茶手忙脚乱的解开布袋。虽手脚慌乱,嘴里的话却有条不紊,一边吩咐奴婢拿手帕来擦,一边骂道:“该死奴婢!如此烫茶是要杀我吗?––来人,指刑!”

    秋冷香心下了然,定是昨日里王爷来此惹秋月醋意横飞。秋月这是借口来看,显摆宠腻,收拾银灵,让自己想明白谁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秋冷香是谁?秋家大小姐?滚一边去吧,她是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乌诗兰啊!再她这玩手段,秋月还嫩了点。

    眼见翠竹声声指夹要上到白葱似的银灵那纤纤玉手上,秋冷香猛拍桌面:“谁敢!”你不是要看谁是主吗?那今日就让我立立威风,收收你的傲气!

    听到秋冷香威武发声,秋月不惊不讶,停下正擦拭银子的手,又端起那杯茶,小酌一口,缓缓道:“姐姐息怒,方才是妹妹不对。”

    秋冷香感觉自己一拳打进棉花里,刚才的拍案此时显得又窝囊又小气,这怒火是再也上不来了,只好掩饰尴尬的喝水,顺便叫屋里所有人出去。

    待屋里所有人都不在了,秋月才又缓缓开口:“王妃可知此处为何唤荷苑?”她没想秋冷香回答,自顾自继续说,“荷苑,何怨!无怨无冤归去兮,进阳走阴往生兮!怨进安出,荷苑,愿安兮…”

    秋冷香大概听明白了些,不过依然有些茫然,她的好妹妹当然不会让她因为这种事闹糊涂:

    秋月说到这里突然站起来,走到秋冷香面前,双手拍床将秋冷香禁锢在两肘间,强迫秋冷香同她对视。

    秋冷香分明在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惊慌。

    “住在这里,姐姐不怕鬼敲门吗!”

    “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秋冷香喘着粗气回答。

    “亏心呢!?”

    秋冷香觉得自己的脑袋已满是浆糊,完全不受控制,脱口而出:“有钱能使鬼推磨!”

    “哦?是吗?”秋月像是在想什么,又是像放过她,立起身子取过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包好的布袋,“只怕要姐姐自己碾磨了。”

    说完这话,秋月不愿再呆一秒钟,匆匆离开,留下秋冷香片刻后才发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

    荷苑,何怨?进阳走阴?秋冷香突然想到自己今日出去的那条小道,哪里是荒草地,分明是一片坟啊。

    空小见秋月急来急去,又见王妃屋里半天没个动静很是着急,忙找银灵去探。这银灵丝毫没有方才大无畏的样子,此刻正缩在屋角强忍着不哭出声。

    空小不知道屋里发生的事,在昏暗下只当她靠着墙角睡着了。又想到昨夜墙倒惊着姑娘,心下怜悯,不愿叫醒。再想今日陪王妃出府,也算王妃亲近人了,斗胆闯进秋冷香屋里去看。

    秋冷香已完全瘫在床上起不来,见空小进来努力想坐直却是力不从心。空小见状赶忙去扶,这边才扶起来,那边的门又被踹开。

    秋冷香隐隐觉得来人是王爷,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今天可真不该出去瞎逛!秋冷香暗自说,定是闯到了鬼,这两个该死的才都会来拜访!

    乱想间王爷已近眼前。

    王爷本便怒气冲天,进屋又见秋冷香衣着不整,满眼迷乱,满头发丝结成了一饼;再看床上案几歪里八七,茶杯茶水混成一团;本该紧挨墙放好的褥子被子揉成一堆…更是气的推开空小接连扇秋冷香好几个耳光。

    失去支柱的秋冷香重心不稳,下意识去抓眼前的人,王爷往后一偏,那个被扇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轰的跌下床倒在地上。

    这时王爷才稍稍平息了怒气,他越过秋冷香取过铺在床上厚厚的,属于秋月的单:“月儿来探,开水浇身,原是真实。”

    王爷小心翼翼叠好那块布,递给下人收拾妥协,方又蹲下来身来,抬起秋冷香的下巴。

    秋冷香再次在别人眼里看到自己的狼狈,那美丽的笑脸惨白如雪,眼里灰蒙蒙一片。

    “秋冷香心恨手辣,废。立,秋月。”

    王爷像风一般便要离开,秋冷香已然反应过来,挨了巴掌她哪里肯依,更何况眼前人还敢废她让那人上位?

    她站起来先是踹了王爷几脚,又叫过空小命他速速带她去秋月的庭院。

    一路上她又打又骂,时不时撞翻花盆,推倒摆设,一时间王府被闹的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空小领着路暗自担心,二虎相争若不死必有一伤,何况其中一只还有靠山,他家主人今日怕是不会好过。只是他也只敢担心,脚下功夫不敢怠慢。

    从荷苑到秋月住着的惠水庭得穿大半个王府,说也奇怪,王爷不仅自个不声不响的跟着,连下人阻挡秋冷香他也摇头不许。

    秋月早早便听报说秋冷香打杀过来,她也知道王爷一路跟随,她抚摸着自己被烫伤的手,眼泪一点点溢出眼眶,待秋冷香冲到她面前时,已趴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经过一顿打砸乱骂后,秋冷香基本恢复理智,之前莫名恢复的体力己消失殆尽,她虚脱的只能靠着空小才勉强不倒下。

    虚脱归虚脱,她脑袋可终于开始运作,这一切都是局,赌的就是她能不能沉住气。

    等清醒过来,王爷前脚也踏进房门。

    秋月用余光扫着王爷的一举一动,见王爷要将她从秋冷香脚边扶起来,突然用受伤的手抱住秋冷香的腿,呜呜的哭:

    “姐姐,我错了,王爷还给姐姐。水烫,妹妹放凉再洗衣。”

    秋月双手本已被烫的皮开肉绽,再一用力,伤口裂开,生生鲜血瞬间侵湿白白的布。

    且不说王爷看着心疼,连被摇晃的满眼金星的秋冷香也暗自疼惜。说到底,秋月之于穿越过来的她,到底只是个陌生人。看着一个这样的可人儿受如此伤…

    空小只觉得身上越来越重,直至最后,他再也不能好好搀扶王妃。他眼睁睁见着秋冷香从自己手间划过,倒在地上,自己却丝毫给不出一点反应。

    他突然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给予秋冷香支撑,更恨眼前这一对男女,将自己的主人糟践的如此狼狈。

    王爷见秋冷香倒下,着实吓了一跳。上次秋冷香晕倒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她倒下,他还是有些害怕。

    秋冷香可是秋家的大小姐,虽王爷不喜,但也万万不能让她出半点事。

    上次她晕过去被皇上知道,王爷可是受了不小的罚,好容易才醒来又如此…王爷已经不敢想象皇上知道此事后的样子了。

    事与愿违,王爷不想什么便来什么,宫里的步公公又一次赶巧传旨,这直接导致此后王爷听到步公公三字便头疼不已。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见旨如人,皇恩浩荡。原是今日皇上同秋老爷宫外钓鱼,钓万斤好鱼,高兴,特召三王爷三王妃进宫享用,同享家人之乐。

    三王爷恭敬接旨谢过,胡乱应付一番便要送步公公出去。步公公毕竟宫中老人,早早看到僵躺在地上的秋冷香,心下了然,收好赏钱快步离开。

    三王爷闭着眼揉着头缓缓坐下,过了好几分钟,等秋月都快趴不耐烦,才睁开眼,又打开圣旨看一遍。

    …违旨,杀!

    …违旨,杀!

    …违旨,杀!

    …

    满皇旨,他只看到最后三个字,这正是他头疼的原因。刚听圣旨时,他还想说像往常一样或借口不去或独自赴宴或今日带可怜的秋月进宫--毕竟秋月也是秋家女儿,也算是享家人之乐。

    可是,父皇好似知道他的心思一般,不仅指定王妃前去,甚至下了最不可能出现的杀旨。

    还有秋老爷…秋老爷…

    秋月才没有听步公公宣旨,她是恨皇上的。她心里只有自己的小九九,盘算着等王爷领完旨后如何求王爷治秋冷香那个贱人的罪。

    只是这旨领了半天,王爷又是读旨又是叹气的,根本没有过来扶她的意思。她趴着也是累的,得装哭,手还疼。

    但王爷还是没有理她的架势,这样等下去可不是办法。

    她只好自己站起来走过去,跪趴在王爷膝上,抬起楚楚可怜的脸,摇晃着身子撒娇:“王爷要替月儿做主啊。”

    门外又有人进来,是来接王爷王妃进宫的公公,时辰已到,皇命不可违,王爷当下也没时间想其他的,只好安抚秋月,而后抱秋冷香上马车。

    等到宫里就说秋冷香睡着了罢。王爷如此想,只要人带到就好,父王日理万机,应该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宫里已撑起了宫灯,亮堂堂一片。为衬托气氛,待客的八方阁还特意换上火红的灯笼。刹一看,热闹非凡,三王爷也看的喜悦起来。

    秋冷香已被他安排在五公主宫中。

    五公主顾凡双是他胎妹,血缘关系,从小就比其他兄弟姐妹更亲近些。

    如若不是宫里有她照应,上次秋冷香之事,还不知道他要被罚成什么样子。

    这次如果东窗事发,可万万不能引火上五妹的身啊。

    三王爷想着昏迷不醒的秋冷香,心里又沉重起来。好死不死,眼前那盏最明亮好看的宫灯,扑腾几下乍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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