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墨第二次画段若溪的时候,段若溪穿了一件白衬衫。

    早上七点,平时沈墨墨还在酣睡的时候,段若溪已经清爽得好像根本没睡过觉。

    她从卧室里出来,摆弄着棱形的袖扣,纤长的手指抚过金属,看得沈墨墨本来就一团糨糊的脑袋更加神志不清。

    “……你要站着画?”

    不知道段若溪为什么这么说,沈墨墨摇摇头试图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自从进来以后就没坐下过。

    她就这样站在段若溪家的空旷客厅里。大,家具是按必需规格摆放的,灰白黑基调,哪怕暖气很足也让人暖和不起来。

    沈墨墨觉得自己在这里变得更小了。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中央,背着大大的画板。

    “漂亮学姐……你、你家真大啊。”

    沈墨墨半天挤出来这一句,段若溪把吧台那边的高脚凳拎了过来,放在沙发前面:“你要是不习惯,可以去你的寝室里画。”

    “不、不必了!”

    沈墨墨立刻否决,在这里就够紧张了,要是去寝室那个小小的空间里画估计会更让她窒息。

    “不过……你、你不是说把我的画挂在墙上……”

    一慌张就容易口不择言,沈墨墨一开口又后悔,但客厅里确实没看见她的画。

    “在卧室里,你要来看吗?”

    沈墨墨再次尖叫:“不!不必了!”

    她重新深吸几口气,渐渐平复呼吸,然后心想:所以,我现在真的是在段若溪的家里。

    昨晚在食堂碰见段若溪,约好了要给她画画以后,沈墨墨其实还想冷静个几天,做好心理准备再开始画。没想到回到寝室以后段若溪就发了短信过来,沈墨墨愣愣看着自己刚添加的备注“段若溪”,下面是一句:明天就可以。

    这下沈墨墨就慌了,她没想到段若溪只是在告知她:明天可以画,当然也可以不画,总之我有时间,全看你。她只是觉得现在不答应下来就太亏了,于是她立刻回复:好!

    然后她又问:我们约在哪里?

    平时用嘴巴说出口一定会结巴的话,打字的时候倒是能少一些胆怯。沈墨墨本来就更喜欢在网上聊天,在网上的自己好像话都变多了。

    段若溪很快回过来一段地址,沈墨墨看了半天才迟迟意识到:

    “这是她家啊。”

    第二天早上,沈墨墨十分困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她想段若溪是不是都不需要睡眠的?约在早上七点,她作息好健康哦。

    不过这也代表她能和段若溪待久一点!沈墨墨立刻来了精神,马上就跑去洗漱换衣服了。

    从学校里出来,得坐公交车两站,然后就能到达段若溪住的公寓。和苏昕租的小型公寓不一样,段若溪住的公寓更高档,一进门沈墨墨就被低调又有些奢侈的大厅震撼到,她抬头看着吊灯半天,直到有工作人员过来询问她的来意才清醒过来。

    “是段小姐的客人?请跟我来。”

    沈墨墨结结巴巴说出了段若溪的名字,工作人员立刻会意。他领着沈墨墨来到电梯旁为她按电梯,电梯地下二层上来,在地下一层停了一次,然后停在一楼。

    门打开,电梯里有人。

    “啊,段小姐您好,您的客人正好来了。”

    沈墨墨一惊,她抬头就看见穿着黑色速干衣的段若溪抱臂靠在那,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呼吸也比平时要稍快一些。

    “嗯。”

    段若溪点点头没多说,然而电梯都快关上了沈墨墨还在那发呆,段若溪就起身伸出手,揪住沈墨墨的袖子往电梯里带。

    “换件衣服就认不出来了?”

    电梯门关上,一拉近距离就更明显了——段若溪的呼吸声,还有指尖传来的热意。

    空气里有洗发水的香味。是香草味。

    “……不、不是,我就是在想,那么巧啊。”

    沈墨墨给自己找着蹩脚的借口,段若溪看了看运动手表上的时间说:“应该正好,是你来早了。”

    提前到不是礼貌嘛……沈墨墨有点后悔自己干嘛这么早到。

    “你得等我冲下澡,吹个头发。”

    沈墨墨刚要说没事,段若溪忽然低头看她:

    “还是说,不需要?”

    嗯?

    沈墨墨一下子没明白她的意思。

    “不需要换衣服,脱了直接画?”

    嗯???

    电梯正常地平缓上升,但沈墨墨心里跟坐升降机一样被段若溪的话搞得面红耳赤,她胡乱摆着手说不用了不用了,再也不画不穿衣服的了,段若溪顿了下问:“为什么?”

    这该怎么回答,我还没有进化到能应对这种问题的形态啊。

    沈墨墨有些绝望,她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那个得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才行。反正今天,没有做。”

    说出来的话也支离破碎的,但段若溪没有再问什么“那你之前为什么能画”,她可能是联想到了沈墨墨当时哭的那副惨状,所以就不再提起。

    沈墨墨松了口气,等踏进了段若溪的家门,缓了好一阵后她才听见段若溪问她第三遍:“我换什么衣服比较合适?”

    沈墨墨心想你穿什么都可以呀,不穿、不穿也行……不过这样就违背她刚才说的话了。沈墨墨只好说了句:“和上次穿的不一样就好了。”

    上次给大家当模特的时候段若溪穿的是黑色的修身衬衫,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衣摆下皮带的形状——啊啊,想远了。

    总之段若溪穿什么都会好看的,沈墨墨对这点深信不疑。

    不过她还是没能想到段若溪这个人的脑回路和她有得一拼。和上次穿的不一样——颜色不一样确实也可以。除此之外她还没来得及换裤子,只是在白色衬衫的衣摆下随便穿了件短裤。

    她察觉到沈墨墨的眼神便说:“我还没换好,等我下,我先吹个头发——”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墨墨拦截:“不!不用换了,就这样,这样很好!”

    段若溪就站在那,她有些犹豫:“就这样?”

    沈墨墨用力点头:“对,然后头发也不用吹了,现在这样就特别好!”

    段若溪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哪里好了,和她自己平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不过既然画家说好,那她也就无所谓了。她竖起食指说了句“等下”,然后就双手向后轻轻梳去,将湿漉漉的发丝拨到后面。

    这一切在沈墨墨眼里简直就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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