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遇见了那个人,好开心啊。
银发青年弯起琥珀与蓝灰的异色双瞳,扬起一抹称得上好看的笑容,脸上纵横的伤疤都随之扭曲。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从灵魂深处散发出丝丝缕缕的诅咒,他究竟是人类,还是咒灵?
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仿佛怨灵般的小小物件,看不出任何感情的浅色瞳孔冷冷地折射着微弱的光线,就像毫无温度的玻璃珠般冰冷,脸上却挂着再灿烂不过的笑容。
真想用他来做实验啊,一定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吧!
几丝诡迥的声音从他的齿间泄露出来,伴随着银发青年身边龃龉挪动的诡异肉块发出的奇怪声音,组成仿佛是触碰灵魂深处让人恐惧的源头,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越来越大,在昏暗中回荡。
……
今天,又碰见了那个奇怪的人。
富冈义勇的视线越过来往的人群,直直望向那个奇怪的人。
不,那不是人,尽管他与人类长得一样,可是,它是咒灵。
经过了这么久,富冈义勇已经能区分鬼与咒灵的感觉了,虽然说那种感觉很奇怪,他总觉得自己能在它们的身上得到一种“共鸣”。
与面对还抱有些许人类感情的鬼时,对他们仅剩的人类部分而产生的情绪上的共鸣不同,这种“共鸣”仿佛发自灵魂深处。就好像,我与他们是同类一般。
可是怎么可能?
富冈义勇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个“人”,落在了它脖子上横亘的缝合疤痕上,还有它仿佛见到了心爱玩具的欣喜表情上。
只是仅仅一个眨眼,那个咒灵就在视线里消失不见了。
湛蓝色的瞳孔骤然放大,富冈义勇心头猛然一惊。
“富冈前辈!”
背后忽然传来虎杖悠仁充满活力的声音,义勇转头望去,看到了一个正朝着他挥手傻笑的少年。
“前辈这是要去哪里?”
虎杖悠仁快步迈了几步,随着富冈义勇的步调一起走着,心里有些好奇。富冈前辈总是没有多少表情,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平常也很少说话,除了必要的“是”与“不”,还有知识讲解,就只有五条老师在的时候话多了,不过那也是五条老师在故意逗富冈前辈……
不,不只是逗富冈前辈,五条老师对谁都这样……一想起五条悟对所有人的锲而不舍,虎杖忽然打了个寒颤,也不对,五条老师只是性格略微有点活泼罢了,人还是很好的。
“只是……随便看看。”
富冈义勇的目光逐渐放远,从四处寻找血鬼术的弱点,到确认这里是个真实的世界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来到这个世界确实是血鬼术的原因,只不过这里不是血鬼术所搭建的虚幻世界罢了,现在他最重要的问题是该如何回去。
也许那个鬼和他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也或许……只有他一人来到了这里。
了解的情报太少,根本无从下手,不过继续借高专的力量寻找鬼存在的可能是必要的,剩下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或许他们所说的咒力的力量,说不定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哦,这样啊。”
虎杖笑了笑,不再说话。
良久,反倒是富冈义勇觉得对方不太对劲了,虽然他与虎杖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每次遇见虎杖,对方都是带着一张阳光开朗的笑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难得的,富冈义勇主动开口问道,按照之前咒专高层的说法,应该不会让宿傩容器独自外出。
富冈义勇动了动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每天都在高速运转的脑子,分析着形势。
说实在的,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都觉得自己快要累得受不了了,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精神上的疲惫。
对陌生的世界,对奇怪的人们,对稀奇古怪难以想象的事物,对回去的可能性的未知……所有的一切都快让他的精神承受不住了。
“本来是五条老师带我来的,可是他刚刚被一个电话叫走了,让我随便逛逛。”虎杖悠仁耸了耸肩,也是一副不太好的样子,“就这样把我扔在这里,五条老师对我也太放心了吧。”
“你不会失控的。”
“诶?”
从亲眼看到虎杖悠仁将那个气息恐怖的诅咒压制下去,在吞掉手指之后也能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进行压制,富冈义勇就知道那个叫宿傩的诅咒不会像那些唾沫横飞的高层说的那样,能轻易的掌控虎杖的身体。
“我想五条也是这个想法,并且相信着。”富冈义勇看了眼身侧的虎杖悠仁又移开视线。
五条悟很强,他的学生也很有潜力。富冈义勇想起了另外两个不在这里的人,他们终将会继续成长,成为像五条悟那样强大的人吧。
富冈义勇其实不太喜欢虎杖他们叫他前辈,他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叫自己,自己不是咒术师,也从未教导过什么给他们。
况且,用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会超越我了。富冈义勇在内心暗暗想到,低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是这样吗……”
见到虎杖悠仁似乎恢复起来的样子,富冈义勇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少年院时候的情形,抿了抿嘴,“当时你们为什么在那个咒灵面前愚蠢的吵闹?”
虎杖悠仁猝不及防地懵了一下。
“啊,那是因为……”紧接着,虎杖悠仁把当时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其实当伏黑说本来就不打算救他们的时候,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虎杖悠仁苦笑一声,“他救了我却不愿意救他们,明明身为宿傩容器的我更有可能在未来杀害更多的人吧。”
虎杖悠仁还记得当他们三人空手来到死者家里向死者家属告知死者死亡消息时,伏黑面对死者母亲的泪水,包含歉意的道歉。
他抚上自己的心口,“我想让尽可能多的人得到正确的死亡,可是怎样才是正确的死亡,我现在反而有些迟疑了。”
风吹起了他一头柔软的淡粉色的短发,浅棕色的眼睛撞进了宛若大海深渊般静谧的深蓝,虎杖悠仁想从中看到些什么,可那透亮的眼底只有一片漆黑,什么也无法看到。
“做你不会后悔的选择就好。”
很平淡的一句话。
冷冷清清的,感觉不到丝毫情绪,声音也并不算大。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虎杖悠仁混乱的心情瞬间清醒。
“这世界上有许多人既不是好人也不算坏人。他们应得的正确死亡是如何的是你的选择,惠选择救助什么人也是他的选择。你只要做出自己不后悔的选择,并且承受由自己的选择而应付出的代价就好。”
无论那选择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
……
“你好。”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黑发男人站在富冈义勇面前笑眯眯的打着招呼。
看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那个穿着袈裟的男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想不想回去你自己的世界?”
果然,黑发蓝眼的青年如男子所想的那样停住了脚步,定在了原地。
“我和我的朋友说不定可以帮到你。”有着细微狭长眼睛的男人缓缓伸出手,“或许你不介意与我去一个地方详谈?让我们相互加深一下了解。”
没有什么花言巧语,直截了当的出言,一点也不像是这个脸上有着狐狸一样笑容的男人说出来的话。
明显的拉拢,或许他只是在骗我,富冈义勇直接在心里做出了判断。
可是富冈义勇承认自己心动了,回去无望的可能性在他知道这里是另一个真实世界时达到了顶峰,精神忍耐的极限同时也在一瞬间达到了底线。
他转身仔细地看着这个额头有着缝合线的男人,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有点像是虎杖的感觉,仿佛有个咒灵束缚在那人的体内一样,“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自称为杰的男人依旧一副笑盈盈的样子,“你已经没有办法了不是吗?看你这副样子,你还不知道吧,你自己现在的情况?”
“……什么?”
“高专的人没有跟你说吗?五条悟也没有告诉你吗?”衣着厚厚袈裟的僧人虚情假意的替蓝眼的青年感到悲伤,漫不经心地挑拨他们之间的信任,“你其实根本不会使用咒力吧,可你的灵魂都在散发诅咒的气息,你啊,正在变成诅咒哦。”
你的灵魂,肉/体,甚至是影子,你所有的一切都在被诅咒所侵蚀,终有一天,你会彻底成为诅咒本身。
真的好奇,你最后是会彻底变成咒灵,还是就这样勉强维持着人类的存在一直活下去呢?
惨白的日光照射在富冈义勇身上,就像是手术台上的无影灯一样,照得他脸色发白,脸上依旧是平淡的表情,好像这不是多么重要的事。
我……正在变成诅咒?
原来是这样啊,这样的话之前那些人奇怪的反应就说的通了,怪不得,高专的高层会首先认为我是宿傩的容器,怪不得……我根本不了解他们所说的咒力却能斩杀只能用咒力才能消灭的咒灵。
难怪我会对咒灵感知敏锐,难怪我会与它们产生“共鸣”。
原来,我真的要成为它们的同类了。
“如何,要不要跟我走。”
“去哪?”
“保密,不过在去之前,可以先把你的手机给我一下吗?”
不明所以的富冈义勇直接把兜里的手机递给了他。
黑色的手机落到杰的手里,下一秒便四分五裂了,黑色的屏幕上出现裂纹,粉碎的零件从断裂的地方掉落在地上。
修长的手指从破碎的零件中挑出两个微小的东西。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行踪总能被上面知道吗?”杰捏起其中一个,对上富冈义勇冷漠的眼神,加深了脸上的笑容,“是因为这个芯片,只要有它,你的行踪就能清楚的传递给把它安装上去的人。”
“而这个,才是你需要的——一个简单的只能通讯的手机卡。”男人又拿起另一个部件,放到富冈义勇微凉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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