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了医院，周溺手腕上缠了两圈纱布，遮掩住了有些触目的伤痕，去公安局做笔录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周溺也没什么心思吃饭，只说待会儿回到公寓里以后点个外卖就好。
顾行衍全程都牵着她的手，生怕和她分开，中途连民警同志都看不下去，说要和周溺单独聊聊，顾行衍这才不好多说什么，便由他们去了。
周溺笑着解释说，他只是担心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而且刚刚确实挺危险的，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可能真的就过去了。
民警也表示理解，问了她关于她和黎野之间的几个问题以后就让他们先走了，之后有什么问题会再联系，或者通知北城的公安局再进行后续调查。
从公安局出来，周溺抬头看了眼天上被掩藏在云层深处，只透露出一点光亮的月亮，清隽又柔和，最近降温很快，周溺只穿了一层稍厚的西装，下半身还光着腿，但她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寒冷的天气，能穿上一件长袖外套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待遇了。
没过一会儿，顾行衍便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罩在她身上，他的衣服很大，周溺低头瞧了一眼，外套下摆已经快到了她的脚腕，把她露在外面的两条腿遮的严严实实。
顾行衍揽着她的肩膀，往院子外走着，周溺侧身看他，忍不住抬头摩挲着他的手臂：
“你冷不冷？”
他摇摇头。
“要不我们打个车回去吧。”周溺抿了下唇：“别把你冻感冒了。”
顾行衍微微笑着，不急不缓地问她：“不怕被人认出来了？”
“怕什么？”周溺笑意盈盈地说：“虽然我现在没有手机，但也能想象到咱俩的脸被贴的到处都是的情形了。”
周溺在想，把手机丢了或许还是好事，至少今天晚上，世界上的纷纷扰扰都与他们无关，只有天上的这一弦弯月看着自己。
今天对于周溺来说，本该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应该和顾行衍一起度过这美好的下午，不能让黎野这么轻易地就毁掉这一天。
急着回家，没功夫散步。
周溺牵着他的手，站在马路边大大方方地拦了辆出租车，两个人一上车司机师傅便热情地和他们聊了起来：
“两位去哪儿啊？”
顾行衍报了个地址，却换得司机的警觉：“小姑娘，你还在上学吧？”
周溺脸上挂着笑：“嗯，对，高三。”
顾行衍挑了下眉，没多说什么。
“哦呦，高三了，别怪叔叔多嘴啊，这位男士是你什么人？”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不停地在打量着他们两个之间的动作，目光最后定格在了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上。
知道他可能是误会了，周溺抬头对上司机的视线：
“他是我哥哥。”
握着她手的那股力量微微收紧。
“那你们两个怎么从公安局出来？遇到什么事儿了？”司机师傅又问。
“我把同学给打了，警察叔叔让叫家长，不敢告诉爸爸妈妈，只能让我哥来接我。”周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旁边的男人，他正勾着唇角盯着窗外看。
“都高三了，好好学习，就不要总想着打架，叔叔我有个儿子，也是高三，天天不成样子，小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可不能走入歧途。”
司机师傅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周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长得真好看，像个明星。”
周溺故作惊讶：“真的？叔叔，我长得像哪个明星？”
“叔叔还真想不起来叫什么了，看我这脑袋，我想想——”
司机师傅仔细琢磨了一下，还是只能模模糊糊说出一个大概的姓氏：
“姓邹？周！对对对，姓周。”
“周溺？”周溺的笑意更甚。
“对，周溺。”司机笑着拍了下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好多人都这么说呢。”周溺得意道：“说我和周溺像亲姐妹。”
司机“哈哈”笑了两声：“确实啊。”
相谈甚欢，过了半晌，顾行衍闲来无事拉着她的手放在怀里把玩，可那手腕上的伤痕以及她握玻璃碎片时造成的深浅不一的伤无比刺眼，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愁上眉头。
司机说快到了，周溺收回目光，反握住他的手，今天顾行衍受到的惊吓不亚于她，她轻轻靠在他的胳膊上，挑着尾音道：
“哥哥，我以后再也不打架了，你今天回去能不能别罚我？”
顾行衍的眸底闪过一霎暗色，捏紧她的掌心，语气散漫地对她说：
“看你表现。”
带着独属于上位者的漫不经心，周溺只觉得自己的心被重重地一击，她喜欢顾行衍这个样子，这也是为什么她爱看他在工作时的状态。
她喜欢看顾行衍工作时一本正经的模样，喜欢看他能够把控全局的强大，不管是工作上，还是在床上。
好吧主要是在床上。
周溺承认，每次看到他这副目光紧紧跟随着她，随时随地能够给予她奖励运筹帷幄的模样，脑子里就都是他在床上的样子。
他穿着西装有多正经，在床上就有多下流，并且只有在她一个人面前，顾行衍才会那样。
自打毕业以来，周溺见过很多男人，优雅的、粗俗的、成熟的、幼稚的、见钱眼开的、视金钱如粪土的，但她总能感觉到，顾行衍身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魄力，是她从未见过的那一种性感。
待在顾行衍身边，让她能够完完全全地被掌控着，这让周溺觉得有抽丝剥茧般层层递进的安全感。
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顾行衍垂眸对上她的视线，抬手力道极重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把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马尾弄乱。
周溺气得抓住他的手，在他虎口处狠狠地咬了一口，顾行衍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没缩手，任她咬着。
周溺用余光瞥了眼前拍的司机师傅，他似乎并没有朝后面看，她便放心地舔了舔唇角，在顾行衍刚刚被咬到的已经有齿痕的地方亲了两口。
她的动作很轻，像羽毛飘落般，顾行衍感觉到一片痒意，他忍不住笑着反过手来，掐了掐她的下巴：
“乖。”
路上大概有三十分钟的车程，周溺不太安分，又担心怕被人看到，只能小心翼翼地碰碰他的手，撩下他的袖口，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等两个人下了车以后，顾行衍便搂着她的腰上了楼。
本是下班时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周溺整个人缩在顾行衍的大衣里，这才顺利地挤进了电梯，好在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电梯里两个小女生正在讨论八卦，谈的无非就是今天发生的那点儿事：
“不会吧，黎野会做那种事吗？肯定是有人整他，他最近水逆也太严重了。”
“应该不是假的，警方都发通告了，肯定是真的咯，我同情你，你塌房了。”
“警方抓的是黎某，又不是黎野，我不信，反正周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没看今天爆出来她那个男朋友是什么人吗？有钱人！这么年轻多半是个富二代吧，她那个层次的人也就只能和这种人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顾行衍微微皱了下眉，转身想要看看那人是谁，却在下一步动作前被周溺拉住了手，他垂眸看去，周溺只露出半个脑袋朝他摇了摇头。
这时候转过头去看她们，只会让她们把他认出来，到时候可就更不好收场。
等到了他们的楼层，周溺赶紧拽着顾行衍出了电梯，顾行衍无声地叹了口气，揽上他的肩膀，把她往房间里带。
顾行衍不太高兴，周溺感觉的到，关上房门以后，周溺把披在身上的大衣挂在门口的架子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打趣道：
“你在气他们说我还是说你啊？”
“说你。”顾行衍的眉心紧皱：“他们不该那样说你。”
“顾行衍，虽然我选择了在黎野面前维护你，相信你，但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还是有话要问你。”
周溺抱着臂靠在玄关处，两个人对视着：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别人说我不好，怎么还能忍心买通稿骂我，还压我资源让别人说我恶有恶报。”
沉默良久——
空气中的沉寂叫人心里发慌。
久到周溺觉得，他似乎是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了，她正想就这么算了：
“其实我也不是怪你的意——”
“因为面对那种情况，只有我能帮你解决，这样你才会需要我，不会离开我。”
倒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周溺心里一点儿要怪他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还能露出笑容：
“这样啊。”
“那我现在确实离不开你了，我中计了？”
顾行衍看着她，只问：“你不生气？”
“有点儿。”周溺骗他，手指轻轻搭在他的皮带锁扣上：“想不想让我原谅你？”
知道她想做什么，顾行衍的眸子微眯，轻轻滚下喉结，自胸腔里沉闷地应了声：“嗯。”
“那这样吧。”周溺笑了下，微微倾身靠近他：
“看在你这件事确实是在犯错的份儿上，我就罚你——”
“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许动。”
话音落下，周溺转身将公寓里的主灯全都关掉，只留下几只装饰用的小灯，隐隐约约还能照出人的轮廓。
顾行衍的心脏微悬，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校服，一如在他记忆里埋藏了八年的那个身影，渐渐朝自己走来。
他的小姑娘，推着他的胸口，叫他在沙发上坐下。
而周溺自己，则站在他面前，慢慢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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