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从外面漫步走进来的谢衍,白靖容心中突然莫名地生出了几分嫉妒。她是个非常理智的女人,因此很少会对人产生嫉妒这种毫无用处的情绪。

    但是此时,她却真的有点嫉妒谢衍了。

    他还这么年轻,正是一个男人最风华正茂的时候,却已经是名震诸国的镇国大将军,是手握重权的大盛摄政王了。而她,辛苦半生如今却只能来对自己曾经的敌人和后辈妥协,说是结盟不过是求他们相助罢了。

    虽然她如今依然美丽动人,但她自己心里却明白,自己已经老了。

    不仅她的容颜会渐渐老去,她的精力,心神都已经不复当年。有时候独自一人坐着,她也会觉得万分疲惫,恨不得就这么沉沉睡去。但她却不能就此止步,因为她知道一旦她想要后退,等待她的结果之后更加悲惨。

    她是个骄傲的女人,更加不能容忍自己如此劳碌半生,放弃了一切却依然一事无成。

    “摄政王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之至。”白靖容很快便抛开了心中突然升起的无用情绪,面带微笑对走进来的谢衍道。

    谢衍点了下头,目光扫过坐在一边的余沉没有说话。

    白靖容也不在意,笑道:“请坐。”

    “多谢。”谢衍走到一边坐下,白靖容也不高踞主位,而是起身走到谢衍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笑吟吟地看着谢衍道:“方才王爷让人禀告我,说锦鸾符在您手中?”

    谢衍道:“看来本王不必跟夫人谈锦鸾符的来历了。”

    白靖容笑道:“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些试探就免了吧。虽然我还是很好奇,王爷是从哪儿知道锦鸾符的?如果我没记错,之前您一直在边关,并没有插手过上雍的事务。”

    谢衍道:“夫人不也一直都在蕲族么?”

    白靖容挑眉道:“有人告诉你的?你认识他?”

    谢衍不答,白靖容也知道他不想说自己也问不出更多。于是道:“王爷来见我,所为何事?”

    谢衍抬手,锦鸾符出现在他掌心。

    白靖容和余沉的目光瞬间都落到了他掌心那块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五彩琉璃上。

    大厅里瞬间有些宁静,过了半晌白靖容才问道:“王爷想要什么?”

    谢衍道:“我想知道锦鸾符的用处,另外,我要看看另外半块。”

    白靖容摇头笑道:“王爷只能选一个。”

    谢衍手掌一握,五彩琉璃被他包裹在了掌中。

    谢衍淡淡道:“容夫人,本王不着急。”

    白靖容神色微变,盯着谢衍沉默不语。

    谢衍道:“你也可以试试,能不能从本王手中抢过这东西。若实在麻烦……”谢衍握着五彩琉璃的手微微用力,白靖容和余沉瞬间都变了脸色。

    琉璃易碎,以谢衍的功力哪怕是金石都能捏碎,更何况是一块易碎的琉璃?

    谢衍的意思也很明白:如果我不能知道这有什么用得不到什么好处,那就当根本没有这个东西存在过,大家都别要了。

    白靖容深吸了一口气,道:“王爷的脾气,未免有些急躁。”

    谢衍道:“容夫人一向擅长谋算,但本王很忙。”

    白靖容道:“我不相信王爷来此,不只是为了告诉我你不在乎这东西的。”

    谢衍道:“如果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确实可以不在乎。”

    白靖容已经明白谢衍的意思了,她想要独吞其中可能存在的东西是不可能的,无论这锦鸾符能得到什么。

    而且,现在她们也不是只有谢衍这一个对手,还有明显同样不怀好意的鸣音阁以及那个躲在幕后的人。

    相比之下,如今手中握着锦鸾符的谢衍,反倒是唯一能看得清,也是势力最强大的。

    如果不跟他合作,就只能当他的敌人。

    只是跟谢衍合作这种事情,饶是白靖容一时也有些接受无能。

    然而形势比人强,她不知道鸣音阁为什么会将锦鸾符这么重要的东西抛出来,而不是直接找拥有另一半的他们合作。但如今东西既然已经到了谢衍手里,如果谢衍不配合那一切都是白费。

    白靖容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向余沉。

    余沉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沉声道:“锦鸾符是当年余绩留下的,可以召集鸾仪司旧部的信物。”

    谢衍道:“这个本王知道,四十多年前的信物值得两位如此费心?”四十年,人都换了两辈了。鸾仪司的人得有多忠心耿耿才能依然效忠于一块令牌?

    余沉眼眸微沉,道:“之前有自称是鸾仪司的人来找我,说锦鸾符是开启余…外祖父当年留下的宝库的钥匙。以及…锦鸾符确实不可能控制整个鸾仪司的人听命,但却能让鸾仪司的首领听命。”

    谢衍扬眉,“证据呢?”

    余沉摇头道:“我只知道这些。”

    谢衍知道,他肯定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自己,却也不再追究。指望敌人对自己推心置腹本就可笑,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想要了解的就够了。

    还当真是毫无新意,宝藏、势力…不过也确实只可能是这些了,总不会是长生不老药吧?

    白靖容道:“王爷想知道的我们已经告诉你,现在锦鸾符该给我们看看了吧?”

    谢衍道:“交换。”

    余沉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五彩琉璃,除了形状有些差别,果然跟谢衍手中的很像。两人同时抛出了自己手中的五彩琉璃,谢衍抬手接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方才轻哼了一声随手又抛了回去。

    余沉握着两块五彩琉璃,小心地将之合到了一起。这两块琉璃上都有嵌扣,只听一声轻响两块琉璃严丝合缝得合到了一起。

    余沉掌中是一只五彩凤鸟,看上去流光溢彩华美非常。

    余沉和白靖容都定定地盯着那凤鸟,眼神中难得有几分欣喜和激动。

    谢衍也不着急,等他们看够了方才伸出手。余沉迟疑了一下,还是重新拆开那琉璃将其中一半抛给了谢衍。

    谢衍站起身来,对白靖容道:“容夫人考虑清楚了,可以让人来摄政王府。”

    白靖容没有答话,只是沉默地示意余沉送谢衍出去。

    谢衍淡淡地扫了余沉一眼,道:“不必送。”眼底似乎带着几分轻谩和不屑。谢衍脸上很少出现这种表情,即便余沉早已经在别人脸上看惯了这样的神情,此时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谢衍却没有理会他的心思,转身走了出去。

    “王爷。”刚走出蕲族使馆大门,袭影便出现在了谢衍跟前。谢衍微微蹙眉看着自己的属下,袭影脸色有些难看,上前一步低声道:“雪崖跟丢了。”

    “跟丢了?”

    袭影满脸羞愧之色,他也没想到自己跟踪一个琴师,竟然会跟丢!

    谢衍一边往外面走去,沉声道:“怎么回事?”

    原来袭影奉命去看着雪崖,原本还一切如常,但就在下午的时候雪崖突然要出门。雪崖回到阮家这几天,一直没有离开过阮家半步。今天突然要出门,阮家虽然对这位突然回来的大公子有些不知该如何对待,却也还是尽心地为他准备了马车。

    雪崖也没有拒绝,出门上了马车。但雪崖并没有去什么地方,马车在城里绕了一圈,然后就开始往回走。等袭影察觉不对时,马车里早就已经空了。就连车夫都不知道雪崖到底是什么时候从马车里消失的。

    谢衍剑眉微挑,“你一直跟着他?”

    袭影点头称是,“那个雪崖公子应当不会武功才是。”就算他看不出来,难道王爷也看不出来?

    谢衍道:“那日我们看到的雪崖确实不会武功。”

    “那……”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是怎么在全程有人监视,马车也完全没有停过的情况下消失的?

    谢衍问道:“你确定,上马车的人是雪崖么?”

    “这…王爷的意思是?”

    谢衍平静地道:“他或许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你现在回去他大概还在阮家。而阮家的车夫会告诉你,他们从来没有送阮公子出过门。”

    “属下不懂。”袭影道。

    谢衍道:“你被人耍了,那车夫是他的人,他根本没上车。那日他能轻易出现在阮家的寿宴上,阮家恐怕有不少他的人。”

    “……”

    “他是在告诉本王,你盯不住他。”谢衍道。

    袭影脸上的神色越发羞愧,“属下无能,是否要换个人去?”

    谢衍道:“不必多想,鸣音阁能人不少,你一个人本就不可能盯住他。”

    袭影心中有些感动,“谢王爷宽恕,那阮家那边……”

    谢衍道:“他既然想挑衅本王,那就……从密字营再调十个人过去,不必隐藏身份行踪,不必理会他具体去哪儿做什么,把人放在他周围就行了。”

    袭影有些不解,“王爷这是……”

    谢衍道:“这位雪崖公子的胆子不小,看来确实跟鸣音阁主很有共同话题,只是不知道他对阮家有什么想法?先不回府了,去阮家一趟。”

    “是,王爷。”

    听说摄政王到来,饶是阮廷也不由愣了愣。这些天因为雪崖的事阮家脸面很不好看,又因为阮月离和姬容的婚事,阮家事务繁忙。

    因此这些天整个阮家都是一种气压低沉却忙碌的古怪氛围中。

    上雍的权贵们也知道阮相最近的脸面和心情大约都不大好,也都很识趣的没有上门打扰他。

    但摄政王既然亲自驾临,无论如何也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阮廷亲自带着人迎了出来,阮夫人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之前在袭影眼皮子底下失踪了的雪崖和阮月楼一起跟在了阮廷身边。

    袭影跟在谢衍身后,忍不住多看了雪崖几眼。

    雪崖似乎察觉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十分温和地朝他笑了笑。

    这在袭影眼中,绝对是挑衅!

    “王爷日理万机,不知今日亲自驾临所为何事?”阮廷面带微笑,似乎丝毫没有为这些日子的事情所困扰。

    谢衍道:“确实有些事情想跟阮相商量。”

    阮廷点点头,侧首对两个儿子道:“你们先下去,王爷和……”

    不等他说完,谢衍道:“不是什么要事,两位公子听听也无妨。”

    闻言阮廷微微蹙眉,不是什么要事谢衍还亲自上门?他可不觉得谢衍是闲得无聊上门来消遣自己。

    不过谢衍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于是阮廷对两个儿子道:“既然王爷这么说,你们便听着吧。楼儿明年就要春闱了,能听到摄政王殿下垂训,也是一桩幸事。朔儿,你也是。”

    最后一句显然是临时加上去的。

    阮月楼和雪崖都双双恭敬地点头称是。

    谢衍挑眉打量了雪崖一番,道:“雪崖公子也准备参加科举?”

    雪崖是鸣音阁的乐师,按理乐籍自然是不能参加科举的。但他如今又是阮廷的嫡长子,身份自然是可以活动的,只是难免要受些流言蜚语和轻视罢了。

    阮廷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学问倒还有几分,只是明年却是赶不上了,我只盼着他下一届科举能略有成果,便也能放心了。”

    谢衍道:“二公子才学出众,是春闱夺魁的热门人选,大公子想来也不遑多让。”

    阮廷连连谦让,虽然面带笑容仿佛是一个父亲面对外人称赞自己儿子的礼节性谦虚,眉宇间却隐隐带着几分淡淡的隐忧。

    “王爷此来,不知所为何事?”阮廷显然不想跟人聊自己失而复得的嫡长子。

    谢衍也不勉强,道:“昨晚城西的事,阮相可听过?”

    阮廷点头道:“自然,不过此事不是已经交由武卫军和五城兵马司处置么?”因为这个,喻明秋紧急赴任武卫军统领。因为那位年事已高的卫武大将军表示自己实在是精力不济,没法处理这桩突发事件。

    如果不是喻明秋,也得立刻选出个人来接替他。

    老将军征战一生,如今人家已经这样了总不能还赶鸭子上架吧?

    谢衍点头道:“确实如此,据五城兵马司这些年的消息,以及喻将军的意思。昨晚的一切都是城西那鸣音阁引发的,昨晚本王也去过那地方,喻将军的意思是……”

    “喻将军有何打算?”阮廷对鸣音阁没有任何好感。

    谢衍道:“喻将军认为这鸣音阁幕后绝不是普通做生意的,建议由武卫军彻底搜查鸣音阁。”

    阮廷一怔,“彻底搜查?”

    “封查鸣音阁,阁中上下人等全部拘捕,仔细盘查。”谢衍道。

    阮廷愣住了,“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兴师动众了?喻将军也并没有什么证据吧?这……”阮廷也知道鸣音阁是什么地方,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人查封。

    谢衍淡淡笑道:“这些年城西太乱了,毕竟是天子脚下,这种地方本就不该存在。这次正好以这个理由,就从鸣音阁开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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