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了所住的院子,其他人尚在宴会之中,此时的院子便显得十分静谧。

    两人回了房,不多时,江衍便听见这两屋之间的暗门嘎吱响动,抬了头,便见祁时庭提了两个酒壶走了进来,“今儿天气不错,五爷可要去院子里坐坐。”

    “好。”

    这午夜的微风还是有些凉,祁时庭回房取了件披风来,递给了江衍,“五爷身子弱,披着罢。”

    江衍的身体瞧着便十分单薄孱弱,常年一副病弱模样,难怪世人都觉得这人是个病秧子。只不过祁时庭倒是想不明白,这人分明武艺高强,内力深厚,可为何身子骨弱成这样。

    “多谢。”江衍没有拒绝,将披风穿在了身上。

    祁时庭拿出两个精致的杯盏来,同江衍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方才还没喝够?”江衍失笑道,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是个酒鬼。

    祁时庭边倒酒边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同那些人没什么可说的,独饮便有些闷了。”说着还拿起另一个壶为江衍倒了一杯。“能聊得来,才好推杯换盏不是。”

    那杯中液体同方才那杯颜色相近,带着葡萄香气。

    江衍道:“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祁时庭笑着将那壶晃了晃,道:“葡萄碾成的汁水,没发酵的,不是酒,五爷放心。”

    江衍就着那酒盏浅酌了一小杯,觉得入口酸甜微凉,十分爽口。

    瞧着身边儿饮酒的少年,他怎么生出了一丝被这少年当真孩子哄的错觉来。

    此时祁时庭望着天边的一轮弯月,“五爷觉得,朝堂之上可还自由?”

    “自由?”江衍轻笑,带着一丝讥讽,自古入了朝堂,何来自由。

    “时庭,你若想入仕,我无论如何也会为你铺一条康庄大道。”江衍道,“但是,朝堂之上从来身不由己,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你去浪迹江湖,自由一生。”

    江衍本不想干预祁时庭的选择,可是他还有私心。

    他活不久,不可能护着时庭一生一世,这朝廷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不希望时庭被困进去。

    “浪迹江湖?”祁时庭手握杯盏,对着月光,那弯月倒影在酒盏之中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五爷觉得,江湖便可得一世安生?”

    江衍望着祁时庭,越发觉得这孩子令人有些看不透。

    江湖血腥不假,可到底比朝廷中的尔虞我诈好一些,他借势护住时庭也不算太难。

    可是时庭长在定远王府,又怎知江湖险恶。

    “这江湖与朝堂本该是泾渭分明,可如今早成了一滩浑水。”祁时庭晃了晃杯中佳酿,那月亮便变得虚无一片,“五爷觉得,是将这水里的泥沙剔出来,还是索性搅的更混一些更好?”

    “时庭,你……”江衍手中一顿,看向祁时庭的目光有些讶异,继而轻叹道:“时庭,你相信我,只要我在,我都会拼尽全力护住你。”

    祁时庭放下手中杯盏,目光澄澈坦然,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着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五爷莫要把我当做小孩子了,一世安生,都是哄孩子的话,这个世道,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门。”

    江衍闻言轻叹,确实,眼前这个少年,已经不是孩子了。

    既然这样,他便试着,将他看做一个大人,也好。

    江衍刚想说什么,却猛然觉得身子有些不大对劲,浑身冒出了冷汗,指尖用力,竟然碾碎了杯盏,触手一片鲜红,意识逐渐模糊。

    “江衍。”祁时庭抬手一把将江衍扶住,紧紧握着他的胳膊,皱眉唤道。

    江衍无暇顾及此时祁时庭在唤他什么,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道:“去,唤十一。”

    十一就在门外,方才两人在院中对饮,十一便十分识趣地出去守着门。

    祁时庭将江衍扶起身,一手搭在他的腰侧,一手将他的胳膊揽在肩上,将他扶回了房,继而出门将十一叫了进来。

    十一一听自家主子不大舒服,便火急火燎的进了门,一瞧自家主子似乎是发作了,便正了颜色,“祁小公子,劳烦您先回房罢。”

    祁时庭皱眉瞧了眼床榻上神色痛楚的江衍,便也不再说什么,出了房门,在院外坐了坐。

    举起了酒盏,这葡萄酿还是葡萄酿,只是这味道怎的有些奇怪,不那么甘甜了,是不是放久了的缘故。

    一个时辰的功夫,十一才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只见祁时庭还坐在院子里,不禁走上前道:“小公子还不休息?”

    祁时庭起身道:“你家五爷这是怎么回事?”

    十一道:“爷有旧疾,身子一直弱了些,前段时日受了些伤,刺激了身子这才发作,只要好好养着便不妨事。”

    关于江衍身上的蛊毒,即使是这位祁小公子,十一也不敢详尽告知。

    “旧疾。”祁时庭喃喃道。

    这江衍还果真是个陈年的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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