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七海立刻发简讯说会赶过来,但里奈子一秒也不想单独在美术馆待,结果四个人全部进入了「深海之世」。
绘在地面上的海面,这次如同真正的深海一般,将几人吸了进去。
短暂的眩晕过后,他们站在了一条极其狭窄的楼梯上。中原有些不可思议,上空一片波光粼粼,好像他们真的身处海底一般。
“走吧。”五岛对奇异现象没什么表示,径直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魔力来源很近了,得到魔女垂怜的东西应该就在下面。」
楼梯的终点是一条走廊,地面墙壁都是深蓝色布料,吸音功能很强。
幸好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梦叶和里奈子都松了口气。
被气氛感染的中原中也,身体也跟着一放松,随即感觉不太对。
他为什么要害怕啊?!
“咳咳、”中原掩饰地清清嗓子,正色问道:“五岛,接下来往哪里走?”
走廊只有一条,但左右两边都可以通过的样子。
「梦里曾经见过的地方。」
五岛的目光来回审视这条奇怪的走廊,最终指向他们左手的方向:“这边。”
如果真的和梦境一样,左边尽头的房间门口应该摆着一张桌子,他们要拿到桌上的玫瑰花才行。
左边的尽头的确存在一扇门,中原上去试着拉了拉,门纹丝不动:“……是锁着的,要打开吗?”
「没有、花瓶。」
在想好下一步怎么办之前,里奈子惊叫了一声:“这里、这里有字!……「让他们离开」、什么意思啊?”
“不光是那里,好像后面也有。”灰原梦叶指着他们来时经过的地方。深蓝色墙壁上隔一段距离,就有黄颜料写成的字。
「人数太多了。」
「会伤害到你的、不可以。」
「你要留在这里。」
“……好像、不是写给我们看的。”听几人将字迹都念完,中原皱眉摸着下巴思考:“难道……这里有什么东西要出去吗?”
「超强的直觉。」
五岛看了中原一眼,随机看向半空中的某一处,像对什么不存在于此的人交涉:“把今天到这来的男□□出来,我们会立刻离开,不伤害任何人。”
剩下的只是魔女的痕迹,大概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了。
空气奇异地停滞了一秒,那些写在墙上的字迹,在这短短一秒内,变成了指示箭头。
灰原梦叶小声说:“好像是……要原路返回的样子?”
女孩的声音在发抖,五岛看着她,两只猫眼里划过一丝茫然。她先是对梦叶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五岛先走。”
说完,五岛真就毫不犹豫地到前面领路,这次她脚步放得很慢。
“……笨蛋,连安慰人都不会。”中原小声咂舌,放缓声音对梦叶说:“跟上吧,我会在最后面看着的,放心就好了。”
灰原梦叶呆了一下,含着泪花用力点头,和里奈子一起跟在五岛后面。
他们回到下来的地方,楼梯还在,地上还躺了个金发美男子。
“黄、黄濑同学!”里奈子吃了一惊,赶紧上去要把黄濑扶起来。中原触碰了一下黄濑,帮忙减轻了重力。
“放下他!”
走廊右侧尽头,出现了一名金发的少女,穿着绿色白领连衣裙。美丽得不似真人的少女,此刻双颊泛红、眼含泪花,一副被气哭的样子。
“梅阿莉、梅阿莉要离开这里,去外面吃很多好吃的,交很多朋友!”自称梅阿莉的少女,不知在对谁大喊,她像刚刚的五岛一样,眼睛不知看向虚空的何处。
“他如果离开了,梅阿莉不是又会被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吗?”梅阿莉说着哭起来:“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梅阿莉也要出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灰原和里奈子完全呆愣在原地。中原中也皱眉打量了梅阿莉几秒,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喂、这家伙……”中原像寻求支持般看向五岛:“这家伙原本不是画吗!”
“《梅阿莉》,格鲁特纳生涯最后的作品。虽然绘制得栩栩如生,但世界上并不存在这样一个人。”五岛真弓的声音像往常般毫无波澜:“应该是需要有人代替她留在这里,自己才能抵达现实世界吧。”
梅阿莉渴望真实的世界,被招致此的大魔女给予了她魔力。梅阿莉凭此制造出了黄玫瑰,打算引诱人进来代替她留下。
眼看计划失败,梅阿莉连被人戳破身份也不管,抹着眼睛呜呜哭起来。
梅阿莉外表八九岁的样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即便知道梅阿莉的所作所为,灰原梦叶还是忍不住迟疑了一下,她犹豫要不要上前说点什么时,发现五岛已经走到了梅阿莉的面前。
五岛真弓问:“你碰到的魔女是谁?”
梅阿莉只是呜呜地哭,根本不说话。
见她这样,五岛真弓歪头想了想,把手伸进口袋里:“我带了很好吃的糖,如果你告诉我,我就把它给你。”
“……”梅阿莉止住哭泣,抬眼看着五岛:“真的?”
五岛点点头。
“唔……是名字很长的魔女,叫贝、贝丝什么的,我记不太清了。”梅阿莉努力回想:“啊,她的头发和眼睛都是紫色的,还有一条黑猫尾巴!”
「那就是奇迹的魔女,贝伦卡丝泰露。」
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五岛真弓转头就要走,被梅阿莉抓住了衣角。
“……说好的。”梅阿莉期待地看着她。
“哦,”五岛干脆地把口袋翻出来,眼神清澈地直视梅阿莉:“我骗你的。”
梅阿莉:???
其他人:???
如果标点符号有实体,这个狭小的空间此刻一定挤满了问号。
「骗人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啊五岛!」
“有什么问题吗?”五岛真弓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被五条悟这么骗了好几回了。
「问题很大。」
姗姗来迟的七海建人站在台阶上,看完全程后在内心评价。
明明大部分时间五岛真弓都是待在他身边,跟高年级的前辈接触并不多,怎么会变成这样?
「五条前辈的影响力竟恐怖如斯。」
七海开始觉得胃疼。
“……承诺是信用的体现,别人据此判断你是否值得尊敬。”
身后传来突然插入男性平稳的声线,中原中也回头,是一名穿着藏青色制服的男高中生,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敌人?」
中原还没来及戒备,就见五岛像只终于找到妈妈的小鸡,快步跑到那人身边,眼睛亮起来:“七海前辈!”
「我发誓,这是我听过她最有活力的语气。」
跟在□□天天阴沉着脸好像下一秒就要刺杀首领叛逃横滨不一样,五岛话也变多了:“七海前辈为什么下来了,这里很不安全,请尽快离开。”
中原中也:拉我下来的时候怎么不说危险?
“欺骗会影响别人对你的看法,下次不能这么做了。”七海建人看着五岛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懂,他叹了口气,走到梅阿莉的面前。
七海看了五岛一眼,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梅阿莉:“我也没有糖,暂且用这个代替答应的糖果,可以吗?”
盒子很小巧,满是少女气息的包装纸里隐约散发出甜香味。
梅阿莉从诞生一直在画里,小蛋糕一下俘获了她的心,她双手接过,用力点头:“嗯!”
五岛真弓声音幽幽的:“啊,是七海昨天答应给我买的栗子蛋糕。”
昨晚在甜品店,第一次进甜品店的五岛风卷残云。虽然一直强调「魔法少女吃多少都没关系」,七海还是出于健康考虑,承诺明天再来吃,好说歹说把五岛劝走了。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七海能从五岛毫无起伏的声音里听出情绪变化,明显感觉到孩子委屈了。
“出去再去买……”看见五岛眼睛睁大了,七海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还有,要叫「前辈」。”
梅阿莉本身是这个世界的画,无法离开。灰原梦叶答应了以后带东西来看她,小女孩就高兴得不得了。
一行人带上黄濑凉太,准备回到现实世界时,捧着蛋糕吃得津津有味的梅阿莉叫住他们,指着角落里一个箱子:
“这个是跟他一起扔进来的,不是梅阿莉的东西哦,你们要一起带出去的。”
那只箱子不大,完全是木头制成的,摆在角落很不起眼。
“很轻啊,这个是黄濑同学的东西吗?”灰原梦叶凑上去看了看,拿起来端详着:“……嗯,惠子家有个类似的呢。”
五岛静默了两秒:“那就说得通了。”
“指什么?”梦叶好奇道。
五岛真弓盯着她的眼睛:“这个、是「取子箱」。”
砰——
几乎在五岛说出名字的同时,灰原梦叶就无法控制地松开手,木箱重重摔在地上,却仍然密封完好。
“那、那个,不是都市传说吗?真弓你别开玩笑啊,哈、哈哈哈……”
五岛真弓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她,梦叶的干笑声逐渐变低、最终完全消失。
“真的吗?”梦叶低声问。
七海建人点了点头,彻底击碎了灰原梦叶的侥幸。
灰原梦叶慌忙后退,看地上箱子的眼神堪称惊恐:“这种东西怎么会在惠子家……”
「取子箱」是不按特定步骤就无法打开的复杂箱子,传说里面装的是婴儿的尸体。收到箱子的人,就会被诅咒,家里的孩子会内脏撕裂、吐血而亡。
“这就要问里奈子小姐了,”七海建人锐利的视线定在灰原梦叶旁边的jk身上:“白菱里奈子小姐,你是出于什么意图,购入这种诅咒道具并送给同学的呢?”
“哈——?就是单纯看那家伙不顺眼而已,需要什么理由吗?”里奈子站直身子,手指缠着自己的头发。
梦叶不可思议地看着同班同学:“里奈子、你……!”
里奈子轻浮一笑:“不好意思了,梦叶。”
「白菱?这个姓氏可不常见,怎么感觉在哪听过……?」
中原中也灵光一闪,指着里奈子:“白菱美佳是你的——”
听到这个名字时,里奈子的神情变了几下,最终咬住下唇:“是我姐姐。”
在千代田的迎客松事件前,还发生过几次浓雾杀人的离奇事件。但因为发生地点比较偏僻,只在小部分人中间流传。
“小泉她还特地去借了相机,说什么「一定要拍出好照片来吸引粉丝」……为什么、为什么姐姐死了她这么高兴啊!”里奈子露出扭曲的笑容:“这不就像是、期待着姐姐死一样吗!”
“……”五岛偷看了一眼七海建人,dk抿着唇表情严肃,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五岛于是接上:
“然后你把取子箱给了小泉,带她前往各种凶杀现场。让拥有取子箱的小泉吸引恶灵,用这种手段杀死她。”
“没错,”里奈子的面孔狰狞,眼泪却一直往下掉:“被人期盼着死亡的味道、我要让她也尝尝!”
连作为「朋友」的灰原梦叶,面对这个理由也无法说出为小泉辩解的话来。
梦叶根本无法否定。因为当出现死亡事件时,小泉惠子的确是、发自内心地为此而感到高兴。
得知这件事的遗属会是什么心情呢?
「大家突然变得安静了。」
五岛真弓体会不到这份沉默的涵义,她单纯地从逻辑出发,用公事化的口吻:“鉴于小泉惠子身上的咒灵已经被清除,事后我们会对取子箱进行回收。白菱同学的事情,将提交给夜蛾老师进行审查。”
五岛看向身侧的七海:“这样处理可以吗,七海前辈?”
两人四目相对。七海投向五岛真弓的眼神非常复杂,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如果必须要我来处理这件事,我要怎么做?」
「我无法公正地处理这件事。即使知道不可能,心底总是抱着幻想,希望创造一个所有人都完满的结局。」
「过分的温柔即是软弱。我很清楚,但。」
少年沉默地注视五岛良久,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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