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踏着沙沙声踩进了桃林,惊扰着沉睡的桃枝不满意的晃荡了一下身姿。随后,像是被什么咬着了尾巴一样抬起了头,桃枝颤了好几颤,说不了自己到底受了多大的惊,只得借以尽力挥洒自己的花瓣来表达。
“嗯~~”陶繁再次竭尽全力拉长自己的身体,顺带扯出了一个哈欠。扫视了一下四周,目光所及,找到一个看起来很好躺的树枝,脚尖轻点,一跃而上。
懒洋洋的说了句:“我先睡会”,之后,陶繁就像是真的睡着一样。阳光穿透桃林,漫天粉光肆无忌惮的将一切染上颜色,自然也没能忘记投落在陶繁身上。
疆公子看着陶繁,宠溺的笑了起来。带着沙沙声走到陶繁面前,桃枝并不高,那张跟他长得一摸一样的脸此时酒熏的微红与桃花的粉光交融,促使着疆公子捏上一把。
“又用我的脸。”
陶繁被捏得有点疼,不耐烦地睁开眼看着疆公子,摇头晃脑的甩开了手。然后拿自己的手揉了揉脸,回答道:“我都说过了,我化形时就想的是这张脸,偏是你要我化另一张脸。”
“那就是你的脸,快换回来。”知道他在耍赖,疆公子倒也不恼,语气却更加温柔。
“知道了,知道了。”虽是很不满意,但是桃花公子还是换了一张脸,毕竟看着眼前人说话就好像是在跟自己说话,确实有点奇怪。
自自己有了灵识,识海里就有一个人。陶繁理所当然的认为那就是自己应该化形的样子,直到后来发现错用的是他人的脸。陶繁当即就明白过来,能这样想着一个人,无非就两种情况:要么有着深仇大恨,要么爱其深入骨髓。只是对方是男子,爱不得,那应该就是仇人。但是当时那人看自己的表情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惊喜,那也绝对不是看见仇人该有的表情。而这个惊喜的表情在看到他的脸过后狠狠的皱了一下眉,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是这副模样?”
他到底应该是怎样?在疆公子苦口婆心的教导下,陶繁总算是换上了一张让疆公子满意的脸:桃花眼不笑含情,两叶眉恰到好处的弧度衬得整个人温柔了好几分,淡粉色薄唇微启。这副模样确是好看,但却残余有一丝稚气。哦,对!陶繁伸手摸了一下左侧脖颈,还有这个,这是当初疆公子万般强调的。
陶繁从树上跳了下来,双眼盯着疆公子手里的深褐色食盒,他可是从一开始就盯上了这盒子。但还是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伸手指着问:“这是什么?”
“醪糟汤圆,专程买给你的。”疆公子将食盒拎到陶繁面前,颇为得意。
“真的?”陶繁惊喜的笑了起来,拿双手接过食盒,轻轻放在地上。掀一层盖子后又掀开了了一层,总算在最下面看着到了那碗白玉丸子,端在手里的碗还是温热。那一瞬间飘出浓浓的米酒味儿惹人沉醉。碗里内容很简单,就是几颗汤圆,半碗醪糟,看这卖相确实比不上村长夫人做的。陶繁拾起一旁的小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是了,就是这个味道。
“对了,农现在叫什么疆?”美味不愿太快吃掉,问题不想太晚提出。折中一下,陶繁就打算同时进行,以至于话跟汤圆在嘴里滚在了一起,一出口全都变了调。
“吃完再说。”
“切,我又不是人,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说完,再将一粒汤圆送到嘴里。
“……”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刘疆。”
“真是麻烦,一直用一个姓不可以吗?”
“我可不想一提起我的名字就听到别人说:‘我祖上熟知的人也叫此名。’”
陶繁斜了刘疆一眼说到:“你应该告诉他们,我确实认识你祖宗。”
“哈哈哈!我更不想被当成妖怪。”
陶繁再次斜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你本来就是妖怪。”
“瞎说,我是人。”刘疆笑着看着陶繁,递上手里的方巾说到。
陶繁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难以置信的看着刘疆。人?什么人能活成百上千年?
“不要?”刘疆看着陶繁发愣的样子着实觉得有些好笑,又将方巾送近了些。
手巾迅速的脱离了刘疆的手,又迅速的盖在陶繁嘴上。只是虽然陶繁做着擦嘴的动作,眼睛却还是一刻不离刘疆。
“你这次没有受伤。”刻意压低的声音被手巾掩住,在空中飘荡了一会,轻轻柔柔的落到刘疆耳朵里。
“上次只是意外,不会再受伤了。”刘疆微笑的说到。
“咕噜……!”陶繁喝完了最后一口汤,将碗放进了食盒。犹豫了一下问到:“那……什么时候会再走?”
“稍适休息。”
稍适什么休息,这老妖怪,刻意把自己搞得那么神秘。上一次刘疆回来是八年前,哦,对,上次他叫齐疆。形象完全不似如今模样,穿着粗布麻衣,带着斗笠,佩着一把不知名的剑,是个行走江湖的剑客模样。
陶繁记得某一天自己正在睡觉,突然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齐疆就拖着伤重的身体回到了桃源,谁喊皆不应,桃花公子有点吓着了,在他印象里齐疆从来没有受过伤,他呆站在原处,还是齐疆走了过来,抬起手想要触碰陶繁,却在将要碰到之时停了下来,轻轻的说了句:“我无事。”随即就钻进了结界。这结界一立就是四年,等出来过后倒是神清气爽,还顺带换成了现在这副文弱儒生形象,然后又出了桃源。
“怎么了?”看到陶繁沉思的样子,刘疆问到。
“没什么。”陶繁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说到:“在想你下一次又叫什么疆。”说完还不忘斜一眼刘疆。
刘疆笑了一下,答到:“下次的名字,我想让阿繁来赋。”
陶繁先是怔了一下,随即邪笑着说到:“那就是陶疆,随我姓。”
“好。”刘疆回答得很干脆。
陶繁:“……”
“疆公子~~”
刘疆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迟疑了一会又转头看向陶繁。
“看我干嘛,龙漓叫的可是你。”吃饱喝足的陶繁再次打了个哈欠,一翻身又趴上了那颗桃树。
刘疆笑了一下,弯腰收拾好了食盒,说到:“我去看看。”
“嗯。”陶繁随意的摇了下手,示意刘疆可以滚了。
那人又踩着沙沙声再次走到了陶繁面前,伸手点了一下那颗小黑痣,轻声说道:“很快回来。”,随即又踩着沙沙声走远。
陶繁抬手摸上自己的脖颈,那一处,还是暖的。
“疆公子!”
刘疆一出桃林,龙漓就落了下来。小孩子很是开心,看着刘疆眼里闪着无数星光。
大致也猜得出来龙漓叫他是为何事,刘疆很自觉的朝一线天走去。
刘疆瞟了一眼龙漓脖颈说到:“不错,有进步。”
“啊?”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龙漓不知所云,随即有立马明白刘疆所指,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说到:“是陶公子指点了我一下。”
刘疆明了的笑了一下,问到:“阿繁没在捏揉你脸?”
“没有!”虽然说着没有,但龙漓却一脸委屈。听村长说,脸总揉的话会变成老头子。
刘疆瞥了一眼龙漓的脸,笑着问到:“什么时候揉的?”
“就在刚刚……”突然反应过来的龙漓猛地抬起头,疯狂的摇着自己的双手,着急的解释说:“没有,没有揉!”
“哈哈哈哈哈!”
“我会跟阿繁说的,龙漓不想变成老头子。”
闻言,龙漓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认真的问道:“真的会变成老头子吗?”
刘疆笑了一声,抬手在龙漓脸上揉了一把说到:“会的!”
“疆公子~~”龙漓惨兮兮的看着刘疆,又是惹得刘疆一阵大笑。
笑完刘疆仍旧意犹未尽,又是揉上了龙漓的脸,说到:“不会的,村长骗你的。”
龙漓:“真的?”
“当然是真的。”为了让龙漓相信自己,刘疆反问道:“不信?”
龙漓慌张了起来,赶忙说:“没有。没有!我信的。”
揉完了脸,刘疆立马变得一本正经,转身继续朝前走。问到:“木芽春找我?”
“是,木先生说有事找您商量。”
“好”。刘疆顿了一下,继续问到:“最近阿繁身边可有发生什么事?”
“倒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陶公子近日又带回了一人。”
刘疆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只是一瞬,又归于平静。“就是这样,才不放心。”
“嗯?疆公子可有说什么?”
“没事。”
“疆公子别担心,陶公子带回来的人都只是普通人,陶公子可爱听他们讲故事了。他们想留,陶公子也不强求,若是想走,那这桃源一游也只是一场幻梦。”
刘疆神色有些许波动,心里将‘陶公子可爱听他们讲故事了’默念了一边,笑了起来。
“你这是怕我责怪你的陶公子?”
龙漓:“不是,不是。”
刘疆:“嗯?那你是想让我怪他?”
龙漓:“没有的,疆公子!”
“哈哈!”
刘疆突然站定,身后的龙漓也停下了脚步。
看着前方,问到:“前面,你还要跟着吗?”
龙漓抬眼看着眼前的山,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哆哆嗦嗦的后退了几步,可怜兮兮的说到:“不了,劳烦疆公子代我向木先生问一下好。”
像是受了惊吓的小猫,龙漓说完拔腿就跑。
刘疆看着龙漓闪退的身影,愣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转身看着眼前的山说到:“小老头,不是找我吗?”
“祖爷爷不叫,叫什么小老头!”
自山里而来有藤蔓蔓延,几缕缴成一绳,几绳编成一网,就这么相互缠绕,交错,最后竟成了一把椅子,木芽春身着淡绿衣衫,执一把古木如意,懒懒散散的卧在椅子上。虽被刘疆喊作小老头,但是却是一个年轻男子,长相斯文儒雅,笑似三月春风。
刘疆鄙夷的看着木芽春,说到:“一大把年纪了,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把戏。”
“啧!真是不讨喜。”木芽春从藤椅上一跃而下,手一挥,藤蔓又迅速退了下去。
“你祖爷爷我有本事,路都不用自己走,不行吗?”
刘疆再次鄙夷了一下木芽春,没再接下这茬话,而是摊开右手,稍稍运了一下气,一团乌压压的东西就出现在刘疆手里,乌压压的一团是只乌鸦,此时正被刘疆捏着脖子,紧闭着眼,脑袋无力的搭着。
“死了,下手这么狠。”
刘疆白了他一眼,说道:“没死,晕了。”
“怎么就探到了这里?动作还挺快。”
“是我的原因,上次受了重伤,没注意有东西跟着。这些东西这些年来竟然都快摸到桃源了。”
木芽春摸了一把下巴,疑惑的说到:“嗯?我说了不怪你了吗?”
刘疆:“……,你叫我来不应该就只是让我看一下你的老年摇椅吧。”
“哈哈哈哈!当然不是,走吧。”木芽春朝着刘疆偏头示意了一下继续说到:“见识一下我新炼的药。”
刘疆一阵恶寒,对于“新炼的药”四个字充满怀疑,还是跟着对方上了山。
这是一线天中的其中一座,木芽春占了这座山头用来开发药物。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座普通的山,长着普通的草,立着普通的树。但是这座山之所以会让人如此害怕,肯定有其道理,而这个道理此时就在刘疆面前。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