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五盏礼毕,便至别室歇坐,还有后场,晏书迟和沈遥作为新人却可以先离席回去了,留两家亲朋继续叙新亲之好。

    折腾了一天才结束,回到屋中,两人齐齐倒在软榻上说不出话来。呆了半晌,不约而同地抬头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这一笑来得没头没尾,却好像一下就扫去了大半疲倦。沈遥坐起身来,用手锤着酸痛的腰背,朝晏书迟道:“你先去沐浴。”

    她头上一堆珠钗,拆下来还不知要多久,正好让晏书迟先去。

    “好,我再叫厨房送点吃的来。”晏书迟应了一声,脚下却先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扶住她,在后腰揉按了一下,“不舒服?”他问。

    那一按极有劲道,又酸又麻,隔着礼服厚实的布料,还能感觉到他的手仍停在腰间。沈遥一个激灵,晏书迟也后知后觉地猛然收回手,顿了顿,方才轻咳一声,转身往房门走去。

    她竖起耳朵,听见晏书迟拉开门,先吩咐了厨下做些易克化的小食,再唤了女使来给她卸妆,最后叫人送了热水进浴间。

    听他好像说完了准备回来,沈遥赶紧起身坐到妆台前,装模做样地给自己拆耳珰。

    “那我就先去沐浴了。”他道。

    沈遥唔了一声,从铜镜中看见晏书迟转了身又出去,才想起来,外面都还没通报热水备好的声音。

    女使进到屋中,开始给她一支支拆下发簪。沈遥放下手,盯着铜镜神游天外,脑袋里又想起方才的事来。

    给晏书迟一按,背上好像真的舒服了许多……他刚刚那背影,是不是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抿起唇,忍不住想笑,又想起“待会儿”会发生的事,心里又忍不住咚咚跳起来。

    紧……紧张什么,晏书迟指不定比她还紧张呢!

    等到用完厨下送来的汤饼,又消食了两刻钟,沈遥还是很紧张。

    她坐在榻上,看晏书迟一一吹熄了屋中的灯盏,只留床头那两支花烛静静燃烧着。屋中一下暗下来,晏书迟披着外衫,转过身,向床榻走来——

    沈遥手一抖,帐幔一下子落下来,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床。

    晏书迟:……

    她僵住了,看晏书迟的身影在床边也停了一停,接着笑了一声。

    那笑声低低地,却又好似在静夜里被无限放大,穿过了帐幔,直往耳朵里钻。沈遥面上发烫,若无其事地掀起一边来:“这怎么就落下来了。”

    晏书迟原本只觉得沈遥紧张时很可爱,强撑着装作不紧张时也很可爱,可爱得叫他心神不宁了许久的忐忑都散了大半,原想着可以调侃两句,好叫她也放松一点。

    然而此刻烛光半明,轻纱拢着床榻,少女掀起轻纱,菡萏出水一般。她抬起眼,像是满不在乎,盈盈的目光看过来——

    他的呼吸都好像停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他弯下身,顺着沈遥掀起的小小空间,坐上榻来。沈遥明显被突然拉进的距离惊了一下,向后一退,于是帐幔没了支撑,重又落下,隔开了外面的空间。

    花烛的明光隐约地透进来,半明半昧的榻间,他看见沈遥退至一半,又像是反应过来般停了下来。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静谧的空间中,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我……我可以么?”他问。

    沈遥抿着唇,没有答话。许久,她轻颤着眼睫,向他凑近一点。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凝望着她的眼睛,慢慢靠近,终于吻了上去。

    起初是蜻蜓点水一般,贴着唇畔轻轻啄吻。接着试探地扫过唇珠,齿列——

    沈遥闭着眼,眼睫不住颤着,微微松开了齿关。

    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来,才终于分开。她急促地呼吸着,睁开眼,看见晏书迟也正轻喘着看她,眉间微微蹙起,像情难自禁一般,又留恋地亲亲她。

    她被他轻柔地亲吻,整个人好似浸在水间,随着游移的气息浮沉,不知身处何处。直到那气息渐渐地移到鬓边,有什么东西衔住了耳垂,湿润的触感随之拂过——

    她半边身子都好像麻了一下,呜咽着抵上他胸膛,又不明白自己到底想不想推开。

    终于还是移过去,环住了他的背。

    真不公平。沈遥迷迷糊糊地想,晏书迟刚刚亲她时还青涩得不知该怎么做,现在就无师自通地玩起花样来了。等到待会儿、待会儿……

    然而下一刻,晏书迟气息却忽然一滞,停了下来,微微撑起身子。

    热源忽然离开,她茫然地睁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晏书迟问:“阿遥,你的月事是什么时候?”

    那一声阿遥又低又沉,缠着灼热的呼吸,沈遥感觉自己像被烫了一下,喃喃地重复:“我的月事……嗯?”

    她终于勉强回过神来,惊讶又茫然,只觉得脸上好像更烫了:“你、你怎么……”

    女郎的月事,是可以直接这样问的么?再说,怎么在、在这个时候来问……

    晏书迟难以克制般地又亲亲她,才低声道:“我要推算一下你……你易孕的日子。”

    晏书迟的眉目不像沈逢那般英气,却很清隽,带着初升朝阳般的朗然。他平日里一言一笑,都是意气风发、月明清风的样子,此刻却微蹙了眉,眉眼间像浸了水一般湿漉漉的……沉沉地看着她。

    沈遥低喘一声,感觉身上更热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璧山》?”

    《探疑录》里“璧山”的案子,就介绍过以女子月事推测易孕时期,从而避孕的方法。她看时虽没特意关注,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是,”晏书迟轻道,“这其实是我父亲从他在太医院的朋友那里知晓的。我母亲体质容易受孕,当年生我时又极凶险,落下了病根。后来父亲便去寻了许多避孕的法子,有对郎君的,也有对女郎的,所以我把它写进书里,让更多人知道……”

    “阿遥,太年轻受孕对身体也不好,我们避开这个时期,顺其自然,好吗?”他问。

    他的手仍按在腰间,滚谈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沈遥从未想过怀孕之事,此刻顺着想象那情形,也有些惶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小声道:“……一般是在月中。”

    就算知晓缘由,但直白说到这事,她脸上还是难以自已地染上红霞。晏书迟借着朦胧投入帐幔的烛光看她,见乌发散漫,衣衫半掩,她躺在锦被间,玉一般白皙温软的肌肤,眼中水光盈盈,虽极羞赧,却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像那一日他们在枝叶遮掩之间,她看过来的目光。

    他顿了顿,不由自主地俯下身,终于吻上了那一双眼睛。

    还好……还好今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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